天還朦朦亮,第一縷陽光方才照拂地平線的陰影。遠在海海市的白榮小區,此刻仍籠罩在一片曖昧的晨曦之中,寧靜祥和。


    正值寒假,湯曉晴倒也沒什麽實習或者出門的安排。也許是逃避,又許是需要一些獨處的時間。如今,她隻想緩一緩,讓那沉默的內心得以發出一絲微弱的回音。


    因此,天外頭朦不朦朦亮,貌似跟她毫無關係。


    湯曉晴淡定地翻了個身,如同每個懶洋洋度過假期的fw大學生,在溫暖的被窩裏盡情打滾。她無意識地拉起小被子蓋在身上,眠了個爽。


    一直睡到中午十二點多,她才悠悠轉醒,去廚房簡單煮了個番茄雞蛋麵,湊合湊合又是一頓午飯。


    她懶洋洋地躺在沙發裏,用手機在網上衝了會兒浪,下意識又想點開綠泡泡。可當指尖伸向屏幕上那個綠色的圖標時,她卻後知後覺地把手收回。


    湯曉晴凝視著縮回的指尖,朝手機屏幕露出苦笑。她就像一個逃離噩夢的人,拖拉著腳步回到床上,不知不覺又睡了回去。


    “怎麽就五點多了......”


    黃昏時分,湯曉晴從深眠中醒來。她迷迷糊糊地撓了撓後腦勺,一個鯉魚打挺便下了床。


    她嘀咕著晚飯的安排,視線卻不自覺地看向臥室的擺設。


    床頭櫃上擺滿了夫妻倆的小雜物與相框,其中以周琴與莎萊娜的合照為多,朋友們的大合照為輔。


    比較有趣的是,相框之間夾雜著一幅西式的全家福。坐在正中央的一對西方麵孔中年男女,也許就是莎莎姐偶爾提及、已然離開人世的父母。


    她凝視著那些合照中的莎萊娜,那個金發的少女始終依偎在戀人懷裏,仿佛永遠幸福快樂。看著莎萊娜定格於畫幅之內的笑意,她的心中隱約有些羨慕。


    湯曉晴甩了甩腦袋,將隱藏的小情緒摔出思緒之外,強迫自己勞動起來。她快步走向陽台,拿起周琴平常用的掃把,並仔細觀察起那粗糙至極的模樣。


    此物握把通紅,若熾熱的猛火向下焚燒,紫紅的色彩如雄獅的鬃毛四散,顯露著赫赫威嚴。


    湯曉晴盯著這破掃把,居然隱約記起周弦曾說過的話。


    “我哥家裏這掃把,還是他當初大二開學住進來的時候買的。聽說五塊錢買回來之後,他這才想起來忘砍價了。”


    湯曉晴不禁笑了笑,然後將掃把當成尚方寶劍,在手裏爽快地轉個半圓。


    看著那威風凜凜的模樣,這位小女俠苦中作樂般笑了笑,然後開始打掃起周琴家裏的角落,以免自己胡思亂想。


    在打掃結束後,太陽也逐漸下山,唯有一片橘紅的晚霞暈染天際。


    湯曉晴坐回沙發,伸手拿起之前放在茶幾上的發圈,感歎今天又當了一回充實的小廢物,“待會兒是叫外賣,還是自己煮呢......”


    “走投無路的話,難道得叫個拚好飯湊合一頓?”


    正當少女煩惱著這個千古難題時,家門卻突然被人敲響。


    湯曉晴機警地走到玄關,從貓眼裏窺視著門外,居然看見幾個熟悉的身影。


    在貓眼的窺視孔外,袁悅詩站在門口,身後還跟著怯生生的雙胞胎。


    湯曉晴連忙開門,並疑惑地看著她,“小詩?”


    袁悅詩抬頭看著湯曉晴的正臉,柔聲打了個招呼:“你好?”


    “周琴哥和莎莎姐出門旅遊了,你要是想找他們......”


    然而,袁悅詩打斷了湯曉晴的解釋,“嗯,我知道。娜娜姐姐他們跟我說過了。他們說你最近會住這邊,給他們看家。”


    接著,袁悅詩說話的聲音明顯小了起來,“然後,我想知道你晚上的話,要不要來我或者秋池姐家裏吃飯?”


    湯曉晴先是一愣,自然對這個建議有些心動。


    “呃......方便嗎?”


    結果,在問話過後,湯曉晴忽然感覺到裙擺被一隻小手輕輕扯住。她低頭看去,袁悅雪羞澀地靠在姐姐的大腿旁,鼓起勇氣說道:“人多,吃飯才開心。”


    “那姐姐就去打擾你們咯?可以嗎?”


    袁悅雪嘻嘻地笑著:“嗯!”


    在袁悅詩家的飯桌上,袁景魚難得準時下班,能回家吃上一口熱飯。


    她好奇地打量起女兒的朋友,不由得染上一絲中年人自帶的八卦之心,“所以,小晴啊。你這個假期都住小詩她學長的家裏?”


    湯曉晴手捧飯碗,從容地笑道:“啊,是的是的。”


    “那你們關係還挺好的?”


    湯曉晴低頭扒了兩口飯,心中比劃起自己與莎萊娜以及周弦的關係,“嗯......算挺好的吧?”


    “肯定好吧,不好怎麽可能讓你住自己家裏。”


    “我住莎莎姐家裏,其實是有一些理由的......”


    湯曉晴為難地笑了幾聲,轉而看向袁悅詩,“小詩應該知道吧?”


    “啊?”袁悅詩先是一愣,然後支支吾吾地說:“我聽說了一丟丟。”


    此時,湯曉晴才想起來,袁悅詩並沒有參與到平安夜的事情中,也沒親眼見證自己甩出那一巴掌。


    “沒事。”


    她朝袁景魚展露著複雜的笑容,“簡單來說,我和家那邊發生了些事情,假期幹脆過來避一下風頭”


    作為獨自撫養三個孩子的母親,袁景魚自然理解家家有本難念的經。


    她看向湯曉晴那失落的神色,當即閉上了嘴,“那就......吃飯吧。”


    在袁悅詩家裏吃完飯後,湯曉晴使勁拉開樓下鐵閘,走回周琴家中。


    她獨自迷失在漆黑的樓道裏,唯有天上月色與腳邊暗影作伴。這時,她手機的屏幕又如前幾天般亮起,點起永夜中指路的明燈。


    她劃開屏幕,那是貝宇昂的又一次道歉。他的信息以提示的形式出現在鎖屏界麵上,始終吸引著她的視線。


    湯曉晴靠在粗糙的樓梯護欄上,終究按捺不住內心的躁動,點開了僅屬於他們兩人的聊天框。


    隻是,當她反複閱讀著那些真心的道歉,清晰感覺到他絲毫沒有計較自己打出的巴掌後,湯曉晴卻不知該如何回複,擺出怎麽樣的態度。


    現在,她又怎麽好意思裝出一副原諒他的模樣呢。


    “我可不想當你的朋友啊......”


    “我一直都隻想當你的女朋友。”


    收回手機,她再次窺見了503的家門。但在踏上五樓後,湯曉晴意外發現一隻橘色的小家夥,正縮在樓梯角落,並朝自己伸出了半個小腦袋。


    “你是老橘?”


    聽見有人呼喚自己的名字,老橘這才從樓梯的陰影中離開,來到湯曉晴腳邊。


    老橘先是望了望湯曉晴,然後在她腳邊微微打轉,終於確認了她身上殘留著一些莎萊娜的氣味。


    在放下心後,它終於對湯曉晴打了聲招呼,撤去了戒心。


    喵~


    “你好髒啊......”


    湯曉晴用鑰匙打開家門,有些嫌棄地看著它那橘中帶黑的皮毛。


    一見家門已經敞開,在樓道裏冷了好一會兒的老橘立馬上前,溜進了周琴他們家裏。


    “我才剛打掃完......”


    湯曉晴皺了皺眉,鼓起臉頰。她幹脆把老橘抱進了衛生間,打算給它簡單擦擦身子。


    可在進入衛生間,看見鏡中倒影時,湯曉晴忽然止住了腳步,兒時的約定如最後一縷火花,在悲戚中飄散。


    貝宇昂!你看過長發公主嗎?


    沒看過!


    不重要!反正我也想留長頭發!


    到時候,你記得把我當成公主一樣寵著!


    湯曉晴懷中抱著老橘,內心有些動搖:“額,你說......”


    “我要是剪短一點頭發,會不會看起來開心不少?”


    (這一章,是小桃夭的生日加更哦。生日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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