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琴把鼓起來的大袋子掛在肩上,裏麵裝滿了明天平安夜在家裏開派對所需食材。兩人結伴離開菜市場,走在歸家的路上。一陣陰冷的冬風拂過臉頰,周琴下意識抬頭看著陰蒙蒙的天空,似乎想起昨天在手機裏看見的天氣預報。


    他自言自語般喃喃道:“再過一兩天,好像就要下雪了。”


    跟在他身後的莎萊娜正費勁地提著另一袋沉甸甸的零食。她聽見周琴說的話,不由得好奇了起來,“房東討厭下雪嗎?”*


    周琴琢磨了一下,最後也說不清自己算是喜歡還是討厭,“也算不上討厭。畢竟我在南方長大,在上大學前甚至都沒見過雪。”


    莎萊娜似乎難以想象不會下雪的冬天,顯得有點困惑,“這樣的嗎?”


    說著,她移步到在周琴肩旁,與他看向同一片天空,“其實下雪沒什麽好的,又冷、走路又不方便。”*


    “如果雪下得特別大,就隻能縮在壁爐旁取暖,想幹什麽都不方便。”*


    周琴凝望著她回憶往昔的模樣,突然便伸手奪過莎萊娜手裏那袋沉重的零食,將其也扛在了自己肩頭,“那歡迎來到不容易挨餓,也不會冷死的現代。”


    莎萊娜注視著周琴肩上的兩個大購物袋,總覺得房東先生的肩膀都往下沉了幾分。她主動走上前去,輕柔地替他拿下單肩包,好歹算是背了個較輕的負擔,不至於兩手空空走在他的身旁,“房東好像挺喜歡冬天的?”


    周琴往略顯陳舊的手套上吹了口暖意,然後搓了搓手,試圖驅趕些許寒意,“如果非要和夏天比較,我確實比較喜歡冬天吧?畢竟我怕熱,但是比較能扛冷。”


    他幻想著快要到來的雪花,似乎還有一些期待與憧憬,“我不是說了嘛,去年是我第一次看雪。當時我老高興了,一個人頂著初雪在學校裏轉了幾圈。”


    看著周琴發自內心的喜悅,莎萊娜不禁在他身邊輕聲笑了起來。她微微踮起腳,粉唇若有若無地觸碰著周琴的耳垂,讓自己的話語似羽毛般挑逗著他的內心,“房東你好可愛啊。”


    收回腳尖,她做出雙手滾動的動作,向周琴比劃著滾雪球的動作,“那今年要不要我陪你去堆個雪人?”*


    周琴搖搖頭,坦然回答道:“我可不會堆雪人,成品肯定老醜了。”


    莎萊娜背著他的單肩包,並拉緊身上的灰色大衣擋著迎麵吹來的寒風,“那不堆雪人咯,你陪我玩雪天使!房東知道是什麽嗎?”*


    聽見這個帶有新奇感的名字,周琴顯得有些迷茫,隻能誠實回答道:“不知道,你說一下。”


    莎萊娜興致勃勃地對周琴講解了起來:“其實特別簡單!就是大字型躺在雪地裏,然後擺動手腳。”*


    莎萊娜高興地揚起雙手,本想給周琴演示一下動作。可隨後,寒風從她的衣袖中穿入,讓她瞬間安分起來,又把手縮回懷裏取暖,“最後在雪裏留下的痕跡,看著就像是雪地裏出現了天使一樣!”*


    周琴稍稍幻想了一下那個場景,給出了獨屬於他的精辟說明,“簡單來說,就是躺雪地裏瞎撲騰?”


    雖說周琴的解釋話糙理不糙,但莎萊娜聽後卻是滿臉的無語,忍不住抱怨道:“......有些太直接了,能不能麻煩你浪漫一點?”*


    對現代冬天所期待的浪漫感,算是被周琴一句話給打消了。莎萊娜晃著肩膀上的單肩包,期待起自己來到這個時代後唯一陌生的季節,“度過雪天,應該就是春天了吧?”*


    周琴掏出手機,安慰著對明天晚上陪齊葉欣看音樂劇而不安的老孟同學,隨口回應著莎萊娜,“對,你來的時候已經是夏天了。沒過多久,我都帶你吃上冰棍了。”


    作為堅定的香草擁護者,莎萊娜第一時間發表了結論,“還是香草味好吃,其他的味道太奇怪了。”*


    一說起冰棍口味,周琴忽然就想起兩人去買冰棍的往事,“話說你以前不是買了檸檬茶味的冰棍嗎?後來感覺怎麽樣?”


    莎萊娜一想起那個檸檬茶味的冰棍就來氣,“別提,問就是浪費我的錢。”*


    “香精味?”


    “讓你別提......”


    把思緒從檸檬茶味冰棍中撤離,莎萊娜看向快要下雪的雲朵,忽然期待起有周琴陪伴的未來,“我想看看這個時代,看看屬於東方的春天。”*


    她身姿輕盈地背著屬於周琴的單肩包,在他的前方毫無征兆地轉過身來。年末的凜冽於此刻為他們停頓,微小的笑容從莎萊娜的臉上綻放,卻遠比春日的暖陽更加溫暖,足以融化當下的寒夜。


    “一定會有很多我沒見過的花吧?”


    周琴一時間竟因她的一個微笑而看得入神,說話時也心不在焉,“很多很多。”


    莎萊娜的食指在冬日中起舞,輕輕地在半空中盤旋,最終指向兩人今後的道路,“到時候能給我帶路嗎?”*


    “帶我去繁花盛開的地方。”


    若是說到繁花盛開的地方,周琴不由自主便會想起了植物園,“那等到開春,我們去植物園散散步?”


    莎萊娜將手指輕點在自己下巴處,有些疑惑於這個時代的植物園是何種布局,“像是溫室?”*


    周琴皺著眉陷入思索之中,沒法給出準確的答案,“和你那個年代應該有點區別,不過溫室肯定是有的。”


    莎萊娜的嘴角流露著一抹狡黠而可愛的笑容,開始明示著周琴,“那我會乖乖等著春天的到來,到時候請替我把植物園的門票錢付了。”*


    “......”


    周琴無奈地歎了口氣,感覺莎萊娜挖的這坑是真深啊,一不小心就掉下去了,“鋪墊那麽久,原來打這個主意啊?”


    聽見周琴的語氣,莎萊娜知道植物園門票是穩了。她搖頭晃腦地樂嗬著,連走路的腳步都歡快不少,“嘻嘻,謝謝房東。”


    然而,當她的目光落在周琴肩上那兩大袋食材時,莎萊娜終究問出了疑惑已久的問題,“話說,房東。你可不像是會辦聖誕派對的人,到底發生什麽了?”*


    想起那位行為怪異的天降青梅,周琴頓時顯得異常無助,“如果我說,是楊洛依讓我辦的呢?”


    他稍稍側過頭去,望向身旁的莎萊娜,總覺得把事情交代清楚比較好。至少在莎萊娜麵前,他不想有任何隱瞞。


    “我和她吧......小時候大概是認識的,應該算童年玩伴。”


    莎萊娜對這個從未聽聞過的情況頗感詫異,並根據這幾個月學會的中文找出了恰當的詞匯,脫口而出都:“青梅竹馬?我前陣子才學會這個詞。”


    周琴仔細端詳著莎萊娜的神色變化,在稍稍掙紮過後,糾結地對她說出楊洛依與自己間可能存在的感情,“她說,想好好給以前的感情一個交代。”


    聽到周琴說的話,莎萊娜扶著單肩包的五指略微停頓,顯得有些愕然。而其內心深處,也暗自湧起一股難以言喻的不適,“她喜歡你嗎?”


    周琴沒有直接否定這個可能性,言語中不止暗藏回避,也藏有幾分對自己的失望,“我沒那麽自信,也不覺得自己值得誰去喜歡。”


    莎萊娜放慢了腳步,重新走回周琴肩旁,“所以說,她可能是喜歡你的。”*


    “可能吧。”


    莎萊娜拉著周琴的外套衣角,語氣堅定地說:“房東先生值得其他人的喜歡。”*


    周琴任由她拉著自己的衣角前行,微微露出笑容,“喜歡我的人,有那麽一兩個就夠了。”


    莎萊娜微微看向周琴,絲毫沒有掩飾自己的心意,“我喜歡你啊。”


    周琴懷疑是自己聽錯了,連忙看向身側,向她確認,“你說什麽?”


    莎萊娜一臉單純地望向周琴的眼睛,語氣平淡地說:“我喜歡房東先生對我的體貼,你比我那個年代的紳士都來得紳士。”*


    周琴略顯失望地把頭扭到一旁,“就這啊......”


    莎萊娜麵露狡黠,似乎是刻意撩撥著周琴,“那你想聽我說什麽?”


    “是我想對你說什麽......”


    “你說唄~”


    周琴看著手裏兩袋食材,心中暗自抱怨哪有人選菜市場門口表白的,“現在氣氛不對,改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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