乃是兩個身穿紅衣的女子。


    一個短打利索,蜂腰猿背,鶴勢螂形。


    一個長裙飄逸,綻若蓮花,如煙似霧。


    兩人手中各持一柄短劍,寒芒閃閃,光華凜冽。


    烈焰般的紅裳在殿中翻飛,交織成流火驚鴻。


    發間紅寶石步搖曳出炫目光弧,金線繡的山巒紋似要破衣而出。


    滿殿人都看得呆了。


    目不轉睛,生怕錯過兩人的任何一個動作。


    一曲舞畢,最末一式收勢,短衣女子劍尖挑起,無數花瓣從袖中飛出。


    花瓣紛揚中,長裙女子反手歸劍入鞘,麵巾悠然飄落。


    一張膚若凝脂、吹彈得破的臉龐,赫然呈現。


    “皇貴妃!”


    驚呼聲此起彼伏。


    眾人紛紛去看緋晚的座位。


    後知後覺的發現,原來她早就離席了。


    乃是這半日惠妃率隊的戰舞驚人,而緊跟著入殿的雙人劍舞又十分吸引注意,許多人還不知座上少了一個高位宮妃。


    此時細看緋晚。


    隻見她眉若遠山含黛,眼波似秋水動人。唇不點而朱,櫻口瓊鼻,嬌媚而不失端莊。


    尤其是之前斑痕宛然的臉,如羊脂白玉般細膩,光潔瑩潤,仿佛能透出淡淡的光暈。


    竟是比中毒之前更好看了!


    “皇貴妃的臉完全好了!”


    “真美。若我是男子,也要被她容色折服。”


    “芙蓉不及美人妝,水殿風來珠翠香……見了皇貴妃,才知此詩妙處。”


    一時間,殿中嗡嗡議論聲起。


    驚訝者有之,歡喜者有之,嫉妒焦慮的人更是有之。


    緋晚在眾人的注視中緩緩收劍,款步上前,行動間,裙裾旋開優雅的弧度,宛若綻放的花瓣。


    和她共舞的女子摘下麵巾,是顧姝兒。


    走在她身後,雖然也是人比花嬌,卻隻能作她的陪襯。


    “臣妾獻醜,恭祝陛下千秋萬歲。祝我大梁江山永固,威加四海,八方來朝!”


    緋晚盈盈下拜。


    聲如鶯囀。


    皇帝舉步下座,親手將她扶起。


    “晚晚的容顏更勝往昔,一舞傾城,令朕心醉。”


    緋晚低頭嬌羞。


    媚眼如絲,斜眤君王。


    “陛下,這麽多人,莫要取笑臣妾。”


    “朕未曾取笑你。實在是晚晚如謫仙降世,豔冠群芳。”


    皇帝拉起緋晚,攜了她的手,將她親自送回座位之上,還給她斟了一杯酒。


    “這一杯,賀朕的晚晚容顏恢複,芳姿卓絕。”


    他將酒遞到緋晚唇邊。


    緋晚道謝接過,掩袖飲盡。


    “陛下,還有靈昭儀妹妹呢。”輕聲提醒。


    皇帝看向顧姝兒。


    顧姝兒此時已經自己回座了,見皇帝看來,彎唇一笑。


    雖不及緋晚穠麗,卻也有動人之處。


    皇帝龍心大悅。


    隻因顧姝兒封妃以來,還從未在他麵前展露笑顏。


    今日緋晚恢複容色,顧姝兒又改了臉色,這是雙喜。


    “賜酒,封靈昭儀為靈妃!”皇帝言道。


    殿中眾人一驚。


    這……


    顧姝兒封昭儀本就不合規矩,越級太多,現在沒什麽功勞,卻平白又升了妃位?


    一刹那,許多對緋晚的嫉妒,全都轉移到了顧姝兒身上。


    晏後淡淡看一眼顧姝兒。


    顧姝兒是她親戚,雖然不省心,到底也是國公府的勢力。


    她不嫉妒顧姝兒,更不嫉妒緋晚。


    見皇帝封了顧姝兒,便笑著提醒:“陛下,舞劍的是兩人,陛下怎麽治封了一人呢?”


    這話一出,許多人不解地看向晏後。


    皇貴妃已經位同副後,晏後還提醒皇帝封皇貴妃,是要搬石頭砸自己的腳嗎。


    皇帝也笑道:“難道朕還要提皇貴妃的位份不成?多賞賜她珠寶便是。”


    晏後笑道:“陛下,現放著和慶貴妃在這邊坐著呢,您忘了嗎?皇貴妃雖然不能晉位了,但是,您可以賜號。”


    眾人皆驚。


    給皇貴妃賜號!


    大梁前所未有……


    不,史上前所未有之事!


    皇貴妃已經是宮妃裏頭的頂級,位同副後,再賜號,離皇後也太近了。


    直接威脅了中宮地位啊。


    可偏偏,提出這個要求的,卻是晏後本人。


    難道她就不怕緋晚越來越得寵,讓她這個本就寵愛稀薄的皇後,變成了後宮裏的透明影子?


    可是晏後笑容滿麵,絲毫不見算計之色。


    就算是懷疑她不安好心的人,都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誤會了什麽。


    “朕的皇後,果然賢惠過人。”皇帝哈哈一笑,“既然如此,朕就封皇貴妃為‘昭’皇貴妃!”


    “臣妾謝主隆恩!”


    緋晚並未推辭,直接放下酒杯,跪拜接旨。


    含笑言道:“昭字寓意好,光明前路,臣妾陪著皇後娘娘,伴陛下一同走。”


    剛公開自己心意,說準備用武動兵的皇帝,聽到“光明前路”四字,自然高興。


    凡事都討個好彩頭。


    緋晚如此,更讓他滿意自己的決定。


    他扶起緋晚。


    “晚晚舞劍辛苦,坐下休息飲宴便是。”


    “陛下,臣妾為陛下獻舞,一分一毫都不辛苦。臣妾舞劍出了一些薄汗,還請允臣妾後殿更衣,稍後再來服侍陛下和皇後娘娘。”


    皇帝欣然應允。


    緋晚便和顧姝兒使個眼色,兩人一起去後殿換衣服。


    早已備好了新衣。


    兩人一起舞劍,也要一起更衣。


    緋晚是一身青碧色的湘水蓮裙,長裙如水傾瀉而下,金銀繡線點綴其中,似星河漫卷。


    顧姝兒則是一身軟胭色的桃花襖裙,俏麗若三春之英,嫵媚嬌俏,站在緋晚身邊,極好地襯托出緋晚的出塵之美。


    也讓她自己在眾嬪妃中並不特別出色的相貌,有了特殊的記憶點。那雙烏溜溜的大眼睛,顯得更加明亮了。


    兩人並肩,回到了殿上。


    自然又吸引了一波關注。


    有些嫉妒的目光很是不善,躲躲閃閃隱隱約約投射在緋晚身上,緋晚坦然自若,欣然承受。


    她早就料到了今日的複寵。


    所以並不在意被人眼紅。


    拉上顧姝兒一起,讓顧姝兒分擔被人嫉恨的火力,她自己卻也沒怕過。


    怕遭嫉,還當什麽宮妃。


    安安分分當個宮女,熬到年紀出宮豈不是好!


    “陛下,臣妾許久沒去辰乾殿了。宴會之後,就讓臣妾前去伴駕,為陛下端茶倒水可好?”


    緋晚當眾嬌聲曼語。


    秋波盈盈,幾乎將皇帝的魂魄都吸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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