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怪晏後發脾氣。


    雖然失火不是小事。


    但是,還沒拜見皇帝,這冊封的儀軌就算還沒走完。


    中途突然被意外之事打擾,而且失火的還是緋晚本人的春熙殿,多不吉利。


    又沒燒出大事來,稍後再稟報,保證儀式的完整結束不好嗎。


    卻見那禦前宮人欲言又止,看了看緋晚,嘴巴光動,不往下說。


    曹濱皺眉:“什麽情況,吃錯藥嘴僵了嗎,兩瓣子嘴唇亂動什麽呢!”


    禦前的宮人都是他統管的。


    這當口玩什麽有話不說,是他管帶失職。


    他必須出麵訓斥兩句。


    誰知那宮人撲通一下跪了,又瞅瞅寢殿的門簾子,還是沒敢開口。


    氣得曹濱上去踹了一腳:“做什麽!有話直說!”


    緋晚站在一旁,淡淡揚唇。


    “皇後娘娘莫氣,曹公公也別急,你們看,他自從進門就沒敢往我這邊瞧,想是要說的話,不好讓我聽到。”


    內殿響起皇帝的聲音。


    “都進來。”


    低啞中帶著睡意,想來皇帝還沒徹底清醒。


    幾人連忙進去,請安問好。


    那宮人從外廳跪到了寢殿,終於在皇帝威嚴的逼視下,叩首說了實話。


    “陛下,皇後娘娘,春熙宮前來稟報的人不是皇貴妃娘娘跟前的,是其他幾位小主身邊的宮人。說……說是……春熙殿後堂著火,大家看見濃煙去滅火,結果、結果……在後堂的隔扇間壁櫥裏,發、發現了……”


    曹濱嗬斥:“發現了什麽!說!”


    “發現了龍袍!”宮人磕頭,嚇得不輕,到底是把話說完了,“而且是繡著金鳳的龍袍!雖然被火燒了一角,但,但袍角內裏的襯布上,繡著皇貴妃娘娘的生辰……就、就很奇怪……”


    晏後雙目圓睜,滿臉震驚。


    皇帝直接從枕上坐了起來。


    曹濱把那宮人踹走,低聲嗬斥他出去,換那春熙宮前來報信的宮人進來回話。


    緋晚神色如常。


    不但不驚訝害怕,甚至還微微地笑了。


    “怪道他進殿之後不敢看臣妾,也不給臣妾行禮,誰聽見這事,都覺得臣妾怕是完了呢。”


    私藏龍袍,在袍子上繡自己的生辰,這事,以前的權臣幹過,史冊有記載。


    自然那權臣也是沒得善終。


    晏後神色一凜,斷然說道:“陛下,臣妾不信皇貴妃會私藏龍袍謀逆,這必定是有人陷害。小人作祟,卻不能耽誤了皇貴妃冊封的儀軌,她還沒給陛下叩首謝恩,請陛下先讓她把頭磕了再說其他!”


    說著,便去扶皇帝,想讓皇帝端正坐好,接受緋晚的跪拜,把冊封禮順利補完。


    誰知剛才皇帝起猛了,正在頭暈,胸悶惡心,這時候坐不直。


    而且,就算坐得直,他也得先把事情問清楚。


    於是推開晏後的手,皺眉讓曹濱過來伺候。


    晏後麵色微沉。


    在皇帝低頭的時候,狠狠瞪了他一眼。


    曹濱看見了,假裝沒看見。


    春熙宮的宮人進來了。


    跪下回稟,內容還是剛才那些。


    “你怎麽說?”皇帝沉聲問緋晚。


    緋晚福身:“臣妾和陛下一樣,震驚,不解,對此一無所知。不過,臣妾記得一事。”


    “何事?”


    “臣妾記得,當初臣妾位份還低,住在觀瀾院的時候,受人迫害,是陛下選擇無條件守護臣妾,還當眾說,以後誰再害臣妾一次,您就給臣妾晉封一次。”


    緋晚幽幽抬眼,深深與皇帝對視。


    “陛下,您還記得嗎?”


    還記得嗎。


    皇帝心頭微震。


    確實,不太記得了……


    這一提醒。


    倒是還能想起些許。


    自己似乎真的說過這樣的話。


    害她一次,就給她晉封一次。


    當初,好像是做到了?


    現在呢?


    緋晚又問:“臣妾已經是皇貴妃了,再無可晉封之處。臣妾隻求陛下恩典,將此事徹查清楚,還臣妾一個清白。臣妾以前都勸陛下寬恕那些罪人,可是這次,臣妾覺得,務必要對暗中害人的罪人嚴加懲處——這不是為了臣妾,而是為了您的體麵,為了皇家的尊嚴,為了大梁後宮的清明。無論是誰,敢在您冊封皇貴妃的時候,用假龍袍陷害您的皇貴妃,這都是對您和大梁的嚴重挑釁!臣妾一人之榮辱不重要,但我大梁後宮,不能再這樣混沌下去了!”


    晏後高聲附和:“皇貴妃所言極是!陛下,臣妾和皇貴妃想的一樣,此事務必徹查,所有涉事之人,一律杖殺,絕不容情!”


    曹濱早帶著殿角宮人一起跪在了地上,低頭不語。


    那個來報信的春熙宮內侍瑟瑟發抖,縮頭縮腦。


    皇帝靠坐在床頭,喘勻了氣之後,沉聲吩咐:“曹濱,叫張麟來。”


    “是。”


    曹濱趕緊出去傳話。


    查內宮的事,卻叫了虎賁衛的統領,陛下真是動真格呢。


    緋晚看看那春熙宮內侍,彎唇而笑:“你是費娘子的人吧?費娘子平日溫柔沉默,遇到事情卻肯出頭擔責任,派你來禦前稟報,令人刮目相看。”


    費娘子,和辛選侍一樣,都是當初和何霜影同期進春熙宮入住的幾個低位嬪妃。


    幾人雖然跟緋晚同住了,但位份低,又沒什麽出色之處,平日存在感非常弱。


    辛選侍因為盤兒的打扮脫穎而出之前,在宮裏和透明的一樣。


    而費娘子,比她還透明。


    春熙殿著了火,出現了龍袍,費娘子卻派人來禦前“如實”稟報了。


    晏後立刻說:“陛下,臣妾看來,該嚴查這個費娘子!”


    虎賁衛統領張麟很快趕到。


    皇帝命他徹查春熙宮。


    無論是費娘子還是什麽人,都不要放過,仔仔細細審問。


    “陛下,臣妾既然在這裏,正好第一個接受張統領審問。”緋晚笑道。


    皇帝看了看她。


    頓了頓。


    道:“昭卿不必如此,朕信你。”


    昭卿……


    晏後眼皮一跳。


    冊了皇貴妃,按大梁曆代的慣例,以前的封號就可以不提了,統一稱皇貴妃。


    因為大梁曆來每朝隻冊一個皇貴妃,不必用封號區分。


    但皇帝卻又換回了以前的稱呼。


    是叫習慣了,一時忘了?


    還是?


    晏後叮囑:“張統領,你仔細查,不要疏漏一處,可也不要冤枉好人!”


    管皇帝怎麽想,查清了,還緋晚一個清白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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