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疤臉被一隻腳狠狠地踩到了地上,他的鼻尖是撲鼻的血腥氣,


    他瞪著一雙眼睛,咬牙切齒地問道:


    “我們幾個人與你無冤無仇,你為何下此狠手?”


    不遠處,他的兄弟們倒在地上,張大了嘴巴,臉上的表情還停留在死前的驚恐,皆是一刀斃命。


    這手段狠辣的少年,不知道從哪裏竄了出來,速度快得他都未曾反應過來,


    身邊的兄弟就已接二連三地倒下,皆是一刀割喉,絕了生機。


    薑承野慢條斯理地擦拭著匕首上的血跡, 語氣淡淡的,


    “連我都不認識了嗎?”


    刀疤臉隱隱約約覺得眼前的少年給他一種莫名的熟悉感,


    可怎麽都想不起來,


    這少年相貌如此不俗,按理來說,他隻要見過,就不可能忘記的。


    男人的心中懷著一絲僥幸心理,認為眼前這少年認錯了人,


    “我沒見過你,你是不是找錯人了。”


    “是嗎?”


    少年直勾勾地盯著刀疤臉,色澤淺淡的眼眸似是有詭異的流光閃過,


    “不知道閣下現在是否還在操縱著屍奴誘屍?”


    刀疤臉的腦袋“轟”地一下,遍體生寒,


    那一刻,他終於認出了眼前少年的身份。


    刀疤臉幾乎失控一般地喊出了那個名字,


    “薑承野!”


    他總算明白為什麽少年會給他帶來一股熟悉的感覺了,


    三年前的薑承野瘦骨嶙峋,模樣青澀,尚沒有完全長開,


    而經過了幾年的成長,如今的少年身形高大挺拔,模樣迤邐,宛若一條色彩斑斕的毒蛇,幽幽地吐著信子。


    人高馬大的男人被嚇得兩股顫顫,牙齒直打顫,幾乎連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了,


    他知道,一切都要結束了。


    薑承野冷眼看著,


    曾經以為強大如斯,難以逾越的仇敵,麵對死亡的威脅下,也會瑟瑟縮縮,畏懼如鼠。


    他忽然失去了折磨這人的興致,還是一刀解決來得幹淨利落。


    少年手中鋥光瓦亮的刀鋒散發著寒光,離自己越來越近,


    人在遭遇生命危險之際,總會迸發無限潛能的,


    刀疤臉拚命地找尋著能夠讓他從薑承野手底下活下來的方法,


    就在此時,一些模糊久遠的記憶突然在腦海中迸發,仿佛昨日發生過的那般清晰可見。


    “等等!”


    仿佛溺水之人抓到了求生的浮木,男人大叫出聲:


    “我有事要說!”


    薑承野停下了手中的動作,歪了歪腦袋,


    “哦?”


    薑承野並沒有覺得這個男人能提供什麽有價值的事情,以為他是在這裏拖延時間,


    不過欣賞欣賞螻蟻卑賤求生之舉的功夫,還是勉強有的。


    刀疤臉全然不知薑承野的想法,自顧自地說道:


    “當初讓你當屍奴的那件事…”


    刀疤臉的眼神中閃爍著驚恐,在少年驟然變得冰冷的目光中,他艱難地咽了口唾沫,


    “並非我本意,你父親與我是多年的老朋友,他臨走之前將你托付給我,我怎麽可能……”


    薑承野沒耐心聽他在這裏長篇大倫地回憶過去,他提到父親,隻會讓他死得更加慘烈,


    “說重點…”


    眼看著薑承野越來越不耐煩了,刀疤臉不敢在拖延時間了,快速地說道:


    “當初我隻是嫌你是個拖油瓶,想著在半路丟下你自生自滅就夠了,是李雲青那個女人,一直唆使著讓我把你做成屍奴,我一時間鬼迷心竅……”


    薑承野臉上的笑意漸漸凍結,


    “你說的可是真的?”


    他的聲音很輕,輕得幾乎讓人聽不清楚。


    都到這個時候了,男人哪裏還敢撒謊,


    “我敢用我的生命發誓,這一切都是——”


    鮮血從男人的脖頸處迸發而出,男人瞪著一雙充斥著不甘的眼睛,重重地倒在了地上。


    竟是死不瞑目。


    飛濺的鮮血沿著白皙的臉龐落下,將少年的唇瓣染得殷紅,


    他一輩子都忘不掉那時的屈辱與痛苦,


    同伴淒厲的慘叫,喪屍的嚎叫聲還有那些人喪心病狂的笑聲,常年在午夜夢回之際,席卷而來。


    成為了困住他一輩子的夢魘。


    而李雲青的出現,宛若一束光,照亮了他絕望而黯淡的人生。


    而現在,罪魁禍首卻告訴她,


    那個救他於水火當中的人,才是這一切的製造者。


    【滴滴滴——檢測到男主狀態不對—請宿主立刻前往——】


    總部的警告聲前所未有的強烈,朝昭還是第一次聽到這麽嚴厲且急促的警報聲,


    她不敢耽誤時間,立刻朝標注的地點趕過去,


    薑承野站在陽光照不到的角落,黑發淩亂,手中的刀刃還在滴答滴答的往下滴血。


    朝昭趕到的時候,入目所及之處,皆是屍身。


    鮮血染紅了地麵,那些人瞪大著眼睛,死死地盯著朝昭的方向。脖子上的傷口,深可見骨。


    薑承野看上去很安靜,也很蒼白,比天邊的夕陽還要單薄,透出一種非常濃重的死寂來。


    有那麽一瞬間,朝昭覺得眼前的這個少年,


    根本不像是活人,


    更像是被人操縱著,剝奪了一切生機的提線木偶。


    知道原委的朝昭放慢了腳步,


    聽到動靜的少年,微微偏頭,額前幾縷碎發垂落,脆弱又孤寂。


    “你來了。”


    薑承野的語氣裏寫滿了疲憊,


    當謊言被拆穿,最後的真相總是那麽的醜陋且虛偽。


    兩個人誰也沒有開口說話,朝昭率先朝薑承野走了過去。


    兩相靜默間,熟悉的氣息靠近,有人輕輕地握住了他冰冷刺骨的手。


    薑承野在發抖。


    像是年久失修的收音機哢嚓哢嚓,重新開始轉動,


    少年的目光慢半拍地落在了兩人相握的手上。


    朝昭的手很柔軟,也很溫暖,就這麽一點一點地將薑承野手中的刀抽了出來,


    而薑承野竟然隻是看著她,任由著她的動作,


    朝昭懸著的心放了下來,


    她什麽也沒問,而是絮絮叨叨地說著,


    “我剛才吃了一個你給我摘的果子,真的很甜,我還從來沒吃過那麽好吃的果子呢,


    桶子那小胖子想搶,被我揍了一頓,鬧脾氣了,我給你留了兩個,我還發現了野生土豆,今晚我給你做一個紅燒土豆怎麽樣?”


    朝昭仰著頭,明亮的眼眸裏充滿了期待與雀躍,像是一個守著寶藏的小孩。


    少年冰冷厭倦的目光逐漸浮上了奇異的色彩,


    下一秒,薑承野聽到了自己的聲音,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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