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外走進一名黑瘦的男子,進門便嚷道:“明天我就要回去了,李掌櫃今天把藥材錢結一下唄!”


    話音剛落,蒲文鬆的雙手已被人抓住了,他嚇一跳,驚愕道:“李掌櫃,你這是做什麽?”


    施孝真將內衛金牌在他麵前一晃,“內衛辦案,請你配合!”


    蒲文鬆不敢吭聲了,他被帶到內堂,施孝真指著瓷罐裏的石油道:“這個是你帶來洛陽的吧!”


    “啊!”


    蒲文鬆這才明白,連忙點頭,“沒錯,我帶來幾大桶,我們老家叫做高奴水!”


    “你是哪裏人?”


    “小人是延安郡膚施縣人,這種高奴水是我們老家的特產,我們也叫高奴油,滿街都有賣,它能燃燒,所以當地人主要用它來點燈做飯,後來發現它也能治療疥瘡等皮膚病,於是藥房也開始賣了。”


    “這是膚施縣的特產?”


    施孝真追問道:“它從哪裏出產?”


    “它就產在我們膚施縣的清水兩岸,從地勢低窪的地縫裏湧出來。當地人收集了一部分,但大部分都流入清水,我們怕汙染了河水,就點燃它,河麵上經常燃燒大火,濃煙滾滾,很壯觀。”


    施孝真點點頭,“它時時刻刻都湧出來?”


    “也不是,就春秋兩季湧出來,夏天和冬天不湧,產量也不大,每天最多也就百餘斤,其實我們都知道,它藏在地下,有時候打井都會冒出來,也害怕它湧出來太多,把土地都汙染了,所以縣裏有規定,不準在清水兩岸打井。”


    “延安郡知道這種高奴水嗎?”


    “當然知道,郡衙就在膚施縣,郡官員一樣用它點燈。”


    “那長安知道嗎?”施孝真問到關鍵了。


    “長安西市就有賣,我就多次去賣過,但長安官府是否知道,我就不清楚了。”


    施孝真徹底詢問清楚,讓蒲文鬆在客棧再住三天,他急忙趕回內衛向李鹿鳴匯報。


    下午時分,李鹿鳴再一次趕到上陽宮向天子匯報。


    蕭夏聽完了李鹿鳴的匯報,沉思片刻道:“你的意思是說,長安官府其實已經知道了?”


    李鹿鳴解釋道:“長安缺鹽,唐王派人四處去尋找鹽湖,其中延安郡是重中之重,調查官員肯定已經發現了石油,一旦匯總向唐王匯報,如果唐王意識到石油的軍事價值,那就麻煩了。”


    “依你之見呢?”


    “微臣建議,立刻派一支軍隊趕往膚施縣,控製住石油,然後增派軍隊,一舉控製延安郡,如果陛下還不準備對長安開戰,那就借口防禦突厥和梁師都的入侵。”


    蕭夏點點頭,李鹿鳴的想法很有道理,李淵派人四處尋鹽,必然已經發現了石油,隻是他還沒有意識到石油的軍事價值,一旦他意識到,他必然會出兵搶占,自己必須先下手為強。


    蕭夏負手走了幾步,下令道:“命令施孝真率領兩千內衛騎兵騎雙馬趕往延安郡,今天就出發,如果渡黃河不便,戰馬可以放在河東,人先過去,把物資補給都帶全,我會命令李靖立刻增援。”


    長安唐王府,李淵正在審閱各地尋鹽報告,這時一份來自延安郡的報告引起了他的注意。


    ‘膚施縣清水兩岸多產黑油,名曰高奴水,火點之可燃,當地人自南北朝時便用之點燈’


    李淵沉思片刻道:“讓王鏡來見我!”


    王鏡是武器監丞,雖是文官,但對各種新式武器頗有見地,瓷瓶火雷就是他開發出來。


    不多時,王鏡匆匆趕來,躬身行禮,“請王爺吩咐!”


    李淵把報告遞給他,“這是找鹽的爆發,他們發現膚施縣有種黑油,名叫高奴水,從地下冒出,可以燃燒,你帶幾個手下去實地考查一下,看看這種黑油能否軍用?”


    “卑職這就帶人去!”


    “順便再好好調查一下,延安郡的鹽湖能不能改善品質?”


    “遵令!”


    王鏡行一禮,退了下去。


    李淵負手在堂上來回踱步,其實他對黑油的重視程度遠不如他對鹵水的重視,蕭夏用鹽卡住他的脖子,讓他晝夜不寧。


    昨天李淵收到了洛陽朝廷的正式交涉書,要求他在三月底之前廢除大隋帝號,天下隻有一個大隋,隻能在洛陽,長安隋朝必須廢除,楊侑也要交給洛陽,否則顆鹽不進關中。


    李淵惱火之極,卻又沒有辦法,現在是三月中旬,洛陽實際上隻給他半個月的期限。


    目前洛陽每月隻賣給他一千石鹽,正好夠他軍隊和百姓食用,多一點都沒有,李淵想積蓄一點都辦不到。


    更要命是,對方要求他三月底之前必須廢除帝號,如果不廢,四月初的一千石鹽就沒有了,他立刻會被斷鹽,現在他的敵人不光是薛氏父子的十幾萬軍隊,河西李軌也派三萬軍隊攻打金城郡,還有梁師都也派軍南下占領了會寧郡,不斷襲擊平涼郡,讓李淵苦不堪言,有一種四麵楚歌的危機,


    帝號肯定要廢除了,自己登基不了皇帝位,維持它也沒有半點意義。


    雖然決定廢除帝號,但李淵也希望在鹽上不要再被卡脖子,竇建德和羅藝都敗在蕭夏的鹽戰之上,李淵不希望自己成為第三個。


    延安郡確實有一個很小的鹽湖,但和鹽川郡的鹽湖一樣,不光口感苦澀無比,而且吃了一段時間後身體就會發病,這裏產的鹽最終隻能用在打造兵器上。


    但李淵不甘心,他希望能用什麽辦法把苦澀感降下來,或者找到新的鹽礦,比如像巴蜀那邊的鹽水井。


    這時,有侍從稟報,“王爺,裴長史求見!”


    “讓他進來!”


    不多時,裴寂匆匆進來,將一本牒文呈上,“王爺,隴右催促錢糧!”


    “怎麽又來要錢糧?我不是年初剛給他們運去一批錢糧嗎?”


    “王爺,我們送去的三十萬貫錢隻能維持一個月,糧食最多也隻能維持三個月,現在已經兩個半月了。”


    李淵無奈,隻得問道:“庫裏還能湊多少錢?”


    “還有八萬貫左右!”


    “才八萬貫!”


    李淵瞪大了眼睛,“我記得不是有二十萬貫嗎?”


    “王爺,我們不可能所有的錢都用來支付軍俸,官員的俸祿,我們采購糧食、生鐵、鹽、羊肉,支付給工匠的工錢,還有疏浚渭河,修繕邊境關隘,這些都需要花錢,兩個月花了十幾萬貫,王爺覺得還多嗎?”


    李淵說不出話來了,軍隊不光要支付軍俸,還要保障糧食、肉食,還有各種兵甲裝備,這些都是大頭,一套兵甲就要百貫錢,包括一副皮甲,一把戰刀、一支長矛和一副弓箭,一萬副兵甲就要一百萬貫,戰馬就不用說了,一匹合格的戰馬就要好幾百貫錢,他們根本配置不起。


    李淵負手走了幾步,沉聲道:“沒有一點辦法嗎?”


    裴寂歎息一聲,“要不然就是之前卑職說的那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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