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夏不慌不忙道:“我估計父親也大概知道了案情,公開的我不用再多說,我隻告訴父親不知道的事情,第一,這件事是太子借雲家之手來搞我,被我識破;


    第二,我殺的人是宇文述的二十四少保之一,名叫蔣平;


    第三,官府一直想抓我,但他們不敢動手,便想讓父親來下手;


    第四,我懷疑這裏麵漢王也有插手。”


    楊廣瞪大了眼睛,“你在說什麽,宇文述在幫太子?不可能!”


    “父親,宇文述早就暗中又投靠了太子,和我發生衝突的武士來自於保泰武館,這家武館是宇文述開的,館主魏人傑便是宇文述的十太保,沒有宇文述的同意,保泰武館怎麽可能給雲家當狗?”


    擺在眼前的證據讓楊廣倒吸口涼氣,宇文述居然又背叛漢王投靠了太子,暗中發生的事情還真是出人預料。


    “你說漢王也插手是什麽意思?”


    蕭夏搖搖頭,“這隻是我的猜測,因為這裏麵有件蹊蹺的事情沒法解釋。”


    “你繼續說,什麽蹊蹺的事情?”


    “父親得知道,為什麽縣衙不肯來拘押我,實際上和我的官職爵位一點關係都沒有。”


    “那和什麽有關係?”


    蕭夏取出一塊金牌遞給父親,“和這塊金牌有關係!”


    楊廣拾起金牌,一下子呆住了,竟然是‘如朕親臨’天子金牌。


    “你….你是從哪裏得到這塊金牌?”


    “是我臨去河西之前,姑母給我的,當然是皇祖父的意思!”


    楊廣仔細翻看金牌,心中著實感慨,他當了這名多年的皇子,父皇還從未給過自己,還真是隔代親。


    但也不對,其他皇孫也沒有給過,好像從未給過任何人,第一次拿出來,居然是給一個沒有名份的孫子。


    難道這就是失之東隅,收之桑榆?


    “這麵金牌和漢王又有什麽關係?”


    “父親覺得太子知道我有這麵金牌嗎?”


    楊廣沉思片刻,搖搖頭道:“如果太子知道你有這麵金牌,恐怕他就不會搞你了,更不會給你安一個殺人罪名,‘如見朕麵’啊!哪個不長眼的敢來動你,死也是白死了,他怎麽還會拿這件事做文章?”


    “但萬年縣尉王生智見到了這麵金牌,捧在手中看了好久,他回去肯定向縣令趙初匯報,問題就來了,趙初為什麽不告訴太子?”


    楊廣負手走了幾步,他明白兒子的意思了,縣令趙初沒有把這個重要情報告訴太子,而趙初又不是自己的人。


    所以兒子就懷疑趙初是漢王的人,這個推斷倒是很合理,而且也有可能,去年漢王複出後,就一直在低調地收買官員,擴充地盤。


    楊廣忽然想到一個關鍵問題,連忙問道:“這件事你皇祖父知道嗎?”


    蕭夏點點頭道:“皇祖父知道,姑母已經告訴他了,而且他沒有收回我的金牌,所以孩兒一點都不擔心。”


    楊廣望著兒子臉色自信的笑容,他忽然明白了,這其實是一個陷阱,太子已經踩下去了。


    “如果你皇祖父問我,我該怎麽說?”


    “父親就說自己剛回來,不了解此事!”


    ………..


    蕭夏告辭走了,楊廣心中感慨頗深,他現在明白父皇為什麽看重小兒子了,小兒子不僅打仗厲害,而且有足智多謀,最擅長就是將計就計,反挖陷阱,難怪在江都把太子和漢王搞得灰頭土臉。


    這次太子恐怕又要吃大虧了。


    楊廣又想到宇文述和縣令趙初的兩個消息,他感覺自己得提高警惕了,他很擔心大理寺卿王秋,王秋是靠出賣張虢上位的,這種人隻要出賣過一次,比如還會有第二次。


    ………


    下午黃昏時分,楊廣忽然得到消息,天子宣召。


    楊廣不敢怠慢,連忙趕去禦書房,走進禦書房,發現除了相國高熲、相國楊素外,太子楊勇也在,楊廣心中咯噔一下,不是為了三郎那件事吧!


    楊廣上前躬身行禮,“兒臣參見父皇!”天子楊堅溫和笑道:“皇兒剛剛回來就開始朝務,辛苦了。”


    “晉王府堆積很多事情需要兒臣處理!”


    楊堅點點頭又道:“朕今天一天都在看你寫的戰功報告,並考慮封賞,史萬歲朕決定封他為上大將軍,加封成國公,第二號功臣蕭夏,朕也在考慮他的封賞,但太子告訴朕,蕭夏犯了一個案子,所以朕便把你叫來,你可知道這個案子?”


    楊廣原本是想說自己不知情,但看著父皇似笑非笑的表情,楊廣改變了主意,他躬身道:“兒臣原本不知情,但上午皇兄來找過兒臣,說到了此事,兒臣又連忙詢問王侍郎,王侍郎告訴兒臣他為什麽不批準拘押蕭夏的理由,兒臣也認可他的理由。”


    “哦!什麽理由呢?”


    “啟稟父皇,王侍郎告訴兒臣,不是所有殺人都要定罪,要看具體情況,比如一個歹徒在行凶殺人,旁邊有人仗義製止歹徒,不慎將歹徒殺死,那這個人當然不能認定他犯下了殺人罪?”


    太子楊勇忍不住道:“皇弟,用這個例子來比喻這個案子,有點不妥吧!”


    楊廣搖搖頭,“皇兄,刑部的調查就是這麽一回事,保泰武館的武士當時在暴打掌櫃和夥計,蕭夏挺身而出和對方搏鬥,刑部認定蕭夏殺人是自衛。”


    楊勇冷笑一聲,躬身道:“父皇,兒臣認為,這個案子刑部應該避嫌。”


    楊堅笑了笑,問楊勇道:“剛才你說這個案子是雲家和蕭夏的爭端,和皇兒你有關係嗎?”


    楊勇立刻否認,“回稟父皇,這件事和兒臣沒有一點關係,兒臣毫不知情!”


    6=9+


    楊堅點點頭,“好吧!這個案子朕來說一說,可能朕比你們了解得更深,朕說完後,由你們來評判。”


    楊勇暗覺不妙,父皇竟然知道這個案子?


    楊堅意味深長看了他一眼,不慌不忙道:“首先說說那家布店,那家布店位於都會市的東南角,背後是城牆,它的背後就是親仁坊,很巧的是,和它背對背的宅子就是蕭夏的府宅,朕不知道雲家要買這家不起眼的布店做什麽,但如果為了監視蕭夏,那麽這家布店確實是最好的位子。”


    高熲和楊素地目光刷地向楊勇望來,雲家當然沒有必要監視蕭夏,那就隻有太子楊勇了。


    楊勇心中一陣陣膽怯,他的額頭已經見汗,他做夢也想不到,父皇竟然把這個真實原因查出來了。


    楊廣也十分驚訝,原來是為了監視自己兒子。


    楊堅淡淡笑了笑,又繼續道:“姑且認為這隻是巧合吧!雲家想一文錢不出,直接霸占這家店鋪,店鋪為了自保,就貼出轉讓的布告,正好被蕭夏看到,這點卻不是巧合,店鋪旁邊有一扇小門,直通親仁坊,親仁坊的人都會走捷徑,蕭夏也是走捷徑,從小門進了都會市,他是想去都會市買壽禮,下午給崔弘升送去,就看到了轉讓布告。


    他當即和店主談妥,以六千貫錢價格轉讓了店鋪,這座布店就歸他了,但元家怎麽肯幹呢?不過他們隻知道轉讓給了別人,不知道是被蕭夏買走,元家大怒,立刻重金委托了保泰武館。


    第二天,保泰武館武士首領蔣平率領二十幾名武士上門砸店打人,蕭夏聞訊趕來,見掌櫃和夥計被暴打,招牌也被砸了,他便射了五箭,都射在對方大腿上,說明蕭夏並沒有打算殺人,隻是為了製止對方行凶打人。


    但對方發現他隻有一個人,二十幾人拔出劍衝上去要將蕭夏亂刃分屍,這點很關鍵,宇文成都走訪了周圍幾十家店鋪,詢問了一百多個目擊者,所有人都證實,他們都拔劍上來殺人。


    結果蕭夏一個人敵二十餘人,殺傷四人,本來以蕭夏的武藝,可以隻傷不殺,但那個蔣平出口辱罵蕭夏家人,罵他父親和祖父,據說罵得很下流,要用他祖父的腦袋當尿壺,所以蕭夏激憤之下,便把此人殺了。”


    楊堅說完,又對高熲和楊素道:“兩位相國評評理,這個蔣平該殺嗎?”


    高熲和楊素都明白了,天子已經動怒,這次太子和雲家恐怕要慘了。


    兩人躬身道:“陛下,這個蔣平口出妄言,罪該萬死!”


    楊堅又冷冷問楊勇道:“是不是因為這個蔣平沒有辱罵蕭夏的伯父,隻是辱罵他的祖父和父親而已,所以你覺得他不該死,要追究蕭夏的殺人罪?”


    楊勇再也站不住,撲通跪下,渾身發抖道:“這些細節兒臣實在不知!”


    楊堅眼中閃爍著滔天怒火,咬牙道:“你太讓朕失望了!”


    ………


    當天晚上,天子楊堅連下三道旨意,第一道旨意,雲定興官德不修,與民爭利,剝奪其何國公的爵位,並罷免其太府寺少監之職。


    第二道旨意,太子不宜過問吏部和財政,應以修德為主,特取消其對吏部和財政的審批權限,責令其嚴格管束家人。


    第三道旨意,張掖兵馬使蕭夏在河西守土和征西之中戰功卓著,有大功於社稷,進爵西海郡王,封勳官大將軍,出任右武侯衛將軍,統領第四營。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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