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時候,就快了很多。


    五人沒有按照原來的路線走,而是被餘秋堂直接從正常的山道帶回來。


    剛到路口,就看到一夥人還聚集在那片。


    出去尋找孩子的父親們也都已歸來。


    正蹲在路邊,抱著個腦袋直歎氣。


    而那位的喜歡體罰學生的楊老師,則是被一個女人揪著衣服,正撕吧個不停。


    女人聲音歇斯底裏,嚴重破音。


    甚至都聽不懂她到底在吼什麽。


    楊老師也沒反抗,就像個木頭人一樣被搖晃著,而旁邊的張甲申試圖將人拉開,可這個時候大家的情緒到了極限,哪還有多餘的理智。


    倒是是看熱鬧的人,稍微撤走一部分。


    剩餘的,都是除了熱鬧,也真心希望孩子們能回來的鄰居。


    餘秋堂目力好,遠遠看這些人樣子,覺得很像是那種在糧站交公糧,卻被嫌棄糧食太濕,非讓拉回去重新曬的農戶。


    無邊的苦悶和無助。


    卻又無可奈何。


    “娘!”


    “娘!”


    “娘!”


    孩子們這時候也注意到母親,立刻覺得很委屈,遠遠就對著那邊開始呼喊。


    這一喊,像是油鍋裏濺進去一滴水。


    呲啦!


    瞬間引爆了眾人情緒。


    原本撕扯的,靠著鄰居懷裏絕望的,急躁在原地踱步的,以及是抱頭苦悶等待,或者指間的煙蒂差點燒到手指的……


    齊齊轉頭看來。


    當發現無人身影,頓時所有人都齊齊向前跑了幾步。


    就像是高速行駛的列車,忽然到站。


    人們因為慣性,被直接拋出去幾步。


    三個孩子就要飛奔向前,餘秋堂卻示意他們不要太快,跑得越快,等下挨的打就更嚴重。


    在他的指導下,孩子們依然保持著李六子和王小路扶著朱浩峰的姿態,慢悠悠朝眾人走去。


    這邊不急,急的就隻能是父母。


    尤其是朱浩峰的父母,跑的比其他人都快,一溜煙衝到三人麵前,朱母一把將孩子拉到麵前,上下打量著孩子,目光落在腳踝上。


    “兒在,你腳咋啦?”


    “劃破點口子。”


    “疼不疼啊,肯定很疼吧……”


    “疼。”


    朱浩峰想說不疼的,但想起餘秋堂的叮囑,這個時候想少挨打,就隻能裝可憐。


    並且他一個人裝可憐,還能幫助到李六子和王小路。


    “那……那咋辦呢,讓娘看看,”朱母說著,就要去看包紮的傷口。


    餘秋堂見狀,製止了她。


    “還是不要拆開了,帶他去藥房打一針消炎的,再開點藥吧。回去後要注意保暖,可不要凍了,那樣每年都會反複。”


    “哦,對對對,去藥房來著。”


    朱母拉著朱浩峰就要走。


    這時其他兩位母親才到。


    王小路母親是個潑辣悍婦,剛才還在焦躁地踱步等待,這時候看孩子真回來,立刻從旁邊地裏抽起個棍子,就衝著王小路開始要抽。


    王小路被抽的“哇哇”叫,邊叫邊跳,還不時看餘秋堂。


    餘秋堂知道他這是懷疑自己的方法。


    明明使用了苦肉計,感覺效果也不咋地啊。


    該挨的打,好像一點都沒落下。


    餘秋堂苦笑。


    我隻能按照一般父母思維想問題,誰知道你這個娘,她的彪悍超出我的預估。


    不過也好,你也不是完全沒有過錯。


    不管和父母還是老師鬥氣,都不該把自己置於危險,這是年少無知,是病。


    得治。


    少年時,總是愚蠢以為,自己的生命屬於自己,可以隨意使用。


    哪怕浪費掉,也無濟於事。


    甚至有些想不開的,還會以死亡要挾父母和老師,或者社會。


    但其實,不管父母老師,還是其他人,都不過是我們人生的過客。


    真正擁有的,就隻有自己。


    伱以為自己去世後,會給他們留下傷痛,讓他們一輩子活在痛苦裏。


    其實不是。


    即使當時真的很難過,但時間終究會衝淡一切。


    而你,卻是真真切切的消失。


    餘秋堂就是希望,孩子們懂這個道理,即使對這個世界,對父母和老師有意見,先不急著反抗,苟著長大,等翅膀硬了,在好好按照自己的想法生活。


    但同時。


    餘秋堂也想趁機給這些父母老師一個警鍾。


    適當的懲罰會讓孩子們長得更端正,但切不可過分,尤其是那個楊老師,要有為人師表的責任心,不要那麽像個死變態。


    還有父母也是。


    要明白道理,可不要覺得學校什麽都是對的。


    甚至給老師說些,諸如“不聽話就打,往死裏打,”之類的逆天言語。


    當孩子聽到這些言語,那他們的世界就完成了灰暗的閉環。


    他們隻有學校和家庭兩個社會屬性,如果這兩個都是大山,他們肯定壓迫的承受不住。


    而長期以往,即使孩子們承受了,長大後也因為自信心嚴重不足,怯懦等各種性格,到大城市後,很難和人家競爭。


    工作中,也會淪為逆來順受的打工族。


    卑微的牛馬苦力。


    他從後世來,知道這些做法,對孩子一生影響很大,若是沒碰到就罷了,現在剛好遇到,也就順便能引導便引導下。


    算是積德吧。


    這邊鬧騰會,李六子的母親率先反應過來,轉身就要拉著李六子跪在餘秋堂麵前。


    餘秋堂急忙一把扶住她。


    真是三個母親,三種風格,這個李六子的母親,是那種願意為孩子奉獻一切的主。


    這時候,另外兩個母親,包括大家夥,也都反應過來,齊齊圍向餘秋堂。


    “還是秋堂厲害啊,他們三個找了一晚上都沒找到。”


    “可不是嘛,看來這山裏,確實不是誰都能進去的。”


    “這幾個娃也的命好,碰到秋堂,若是沒他,這麽大的山,可咋辦啊!”


    餘秋堂並不想就這麽站著,被眾人當成吉祥物。


    有點煩躁。


    手裏的黑子也蹲不住了,他便將黑子放開,讓它自己回家。


    這邊,礙於人情世故,他還得繼續維持會。


    眾人繼續各種恭維一番後。


    無關人員就要退場。


    餘秋堂注意到王小路母親拉著王小路就要走,他家男人默默跟在後麵,一聲不吭。


    也不知是否回去湊錢。


    便沒有喊她。


    當初說好帶回孩子,需要支付給他辛苦費,三個母親都答應的好好的。


    現在孩子回來,若是轉臉不認識人。


    就有點不像那麽回事。


    但他也不好直接一把拉住對方,非得現在把錢要下,那萬一她們確實沒帶呢,顯得自己反而尷尬。


    坦白說,即使沒有錢,遇見這種事,他或許會煩惱,但卻還是願意去幫忙。


    他不是那種特別無私的人。


    但保持著一個很普通人的善良和同情心。


    就像走在河邊,看人掉下去,若是會遊泳,就一定會跳下去救人一樣。


    救人的人,並不一定為獲得什麽。


    這是善意的本能。


    這時,摟著兒子的朱母突然反應過來,放開孩子,將一邊的男人拉過來,對著餘秋堂說,“掌櫃的,秋堂幫我們帶回峰峰,趕緊謝謝人家啊。


    昨晚我們說好,孩子回來後,要給他辛苦費的。”


    男人連連點頭,從口袋裏掏出一個黑色證件夾,裏麵夾著一些票子,他快速翻了翻,問妻子,“給多少?”


    “給……”朱母突然一愣,想起當時餘秋堂好像也沒說要給多少,隻是說覺得孩子值多少,自由著給,頓時陷入糾結。


    思來想去,幹脆一把將錢全部拿過來,塞給餘秋堂,“秋堂,我們就這些錢,不知有多少,你都拿著。我娃的命,不是錢能換回來,我們都知道。


    但你看嬸子家裏就這條件,多的也沒有,你救我娃的恩情我們記著了,以後有什麽我們能幫忙的事,直接來找我們,我們一定不推辭。”


    男人也急忙點頭:“一定幫忙。”


    餘秋堂看眼王浩峰,又看看手裏的前,粗粗一看,大概有兩百多吧。


    他從其中抽出十張十塊的,將剩下的放回朱母手中。


    “我和峰子進山,每次的收獲都不少於100塊,所以我就按這個錢收,剩下的你們拿回去……”


    “這個,你拿著啊,本來就不多……”


    朱母急忙想將錢繼續塞回來。


    餘秋堂卻退後一步躲開,“夠用了,把錢都給我們,你們日子也不好過,拿回去吧,趕緊帶著孩子去藥房,不要再耽擱了。”


    “這……”


    朱母很顯然是個知恩必報的人,餘秋堂越是這樣,她就越覺得不好意思,一時間陷入兩難。


    偏偏她的男人,看樣子是個很老實的漢子,基本是妻子說一句,他跟半句,完全插不上話。


    這時,王浩峰卻喊道:“堂堂都說要這些,你咋還硬塞呢,難道我們進山,去為了賺你們的錢嘛。


    告訴你們,我們堂堂每次進山,隻要想賺錢,都能……”


    “峰子。”


    餘秋堂製止了他的小迷弟繼續擴大影響。


    他在山裏能弄到很多錢的事,不要讓外人知道的太真切。


    大家現在隻知道他厲害,卻不知道他能賺多少錢。


    最是合適不過。


    一旦知道山裏那麽賺錢,外加他的新院子做加持,可能會帶來一些嫉妒狗。


    他再次勸說朱母,讓她趕緊回去。


    朱母這才在感恩戴德的狀態下,和丈夫帶著兒子走了。


    回過神來,看到李六子的娘又拉著李六子要給他下跪,頓時頭大。


    “不要讓孩子總給人磕頭,男兒膝下有黃金,這樣不好。”


    “你是他的救命恩人啊,”六子娘可不管餘秋堂咋說,壓著兒子腦袋就要磕,六子無奈隻好尊從。


    餘秋堂實在躲避不開,隻好受了兩個,這才將兩人拉起來。


    磕頭倒也不是完全不能承受。


    他的輩分比母子都高。


    這邊晚輩給長輩磕頭很正常,拜年的時候,晚輩見麵就會立刻磕頭,長輩不給壓歲錢,那是萬萬不可能的。


    起來之後,六子娘這才繼續說:“我男人出去幹活,還沒回來,家裏沒什麽錢,出來的時候也急,我晚點給你送過來噢。”


    餘秋堂原本想說,同族的人,要不就算了。


    但很快又打消這個念頭。


    就當作是他們以前對孩子武斷的代價吧。


    他點點頭。


    “對了,王小路他娘呢,他們家咋回事,是裝作忘記了吧?”這邊王浩峰突然反應過來。


    直接對著還沒徹底走遠的王小路一家人喊道:“哎,你們的錢還沒給呢!”


    王小路一家人聽完,非但沒有停,反而跑的更快了。


    王浩峰一看可氣壞了。


    一溜煙就衝過去和對方理論。


    餘秋堂笑笑。


    也行,做她們真是賴皮人,最好交給王浩峰這樣的莽漢對付,剛好他們好像還有點親戚關係,自己這邊樂得輕鬆。


    他讓六子母親帶著六子回去,六子臨走前懂事地給他再次說了謝謝,他便揉揉孩子腦袋。


    或許今天的事,對他來說就是件小事。


    但對於這個孩子,肯定會留下印象。


    希望他將來,能成為一個不錯的小夥子,有屬於他的人生。


    這邊最後一波人,也都隨著六子娘的離去而離去。


    當然臨走前,不忘記誇讚一番餘秋堂。


    認為村裏有這麽一個能幹的小夥子,是件天大的好事。


    以後有什麽事情,就不需要再到其他村子找人。


    這邊方便,要的錢還少。


    餘秋堂聽了,也沒有拒絕。


    想著這倒是個不錯的賺錢路徑,隻要是山裏的事大多數都難不住他。


    他看那邊,王浩峰和王小路家人還在爭執,便沒有繼續等,徑直回去。


    看到米雅麗正在樹下等他。


    見他回來,便轉身朝回走,但走的很慢,顯然是在等他。


    他便加緊腳步,很快來到米雅麗身邊。


    “在等我?”


    米雅麗沒回答,“孩子們都沒事吧?”


    “隻關心孩子,不關心我啊?”


    “你一個大人,哪裏需要關心,再說,你沒聽你們村人說嘛,你出馬一個頂倆。”


    這話就帶著幾分玩笑。


    餘秋堂很敏銳地抓住這個變化。


    之前米雅麗和他說話,基本都是一問一答,往往是他主動,米雅麗被動應付。


    今天她主動開玩笑,說明她的心扉打開不少。


    有進步。


    “他們說的對,山裏有危險,但隻要不去深山,還算好,基本不會出事。”


    “你是大英雄嘛……”


    這句話,就不知道是什麽感情。


    餘秋堂轉眼看向米雅麗,才發現她的眼眶有點浮腫,微微發黑,不由心疼,“昨晚沒睡好?”


    米雅麗剛要點頭,卻又停餘秋堂接著來句,“擔心我,睡不著對吧?”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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