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隻狗子估計是被主人拋棄了。”王浩峰揣著下巴,觀察著狗子後腿,“看樣子,好像是摔斷的。”


    餘秋堂點點頭,“有可能。”


    一般來說,獵人不會將狗舍棄,狗子就跟親人一樣。


    但如果是碰見難以應付的危險,主人無奈首先撤退,狗子便成了殿後,吸引野物的主力軍。


    結果可能就是人逃脫了,狗子受傷或者死亡。


    稍微好點的就是眼前狗子這樣,雖然沒有死,但被拋棄在山上,隻能自己下山。


    犬科動物之所以能在自然界裏占據一定地位,得以生存,並不是靠單體作戰,任何犬科動物單體都強不到哪裏去。


    然而,犬科動物裏,最弱的恰恰就是被人類完全馴化的狗子。


    相比之下,如果是一隻孤狼,也能有生存的餘地。


    可把一隻狗子丟在山林裏,哪怕它是隻獵狗,也基本無法生存。


    “那現在咋辦呢,獵狗一般也不會認其他主人。”


    餘秋堂想了想,笑道:“就先讓跟著吧。”


    “跟著倒也沒事,一直跟著我們回家的話,還是有點麻煩。被它的主人找上門,肯定不會說我們是為了幫這狗,反而有可能誣陷我們,反咬我們一口,說我們帶走了他的狗。


    到時候,我們也是有理說不清,好心被當成驢肝肺了。”


    餘秋江想的比較遠,也比較理性。


    餘秋堂點點頭,“確實沒錯,所以我說讓跟著,在這個大山裏麵碰到。如果不管的話,也說不過去,能碰到就是一種緣分吧。”


    餘秋江聽餘秋堂這樣說,也找不到反駁的理由,看了看狗子點頭默認。


    “好啦,小家夥,你就跟著我們吧。”於秋堂說著便向前走,狗子看了一會兒,也跟著他繼續蹣跚著向前。


    傍晚的山林,宛如一幅寧靜而神秘的畫卷,樹木靜靜矗立,枝幹在夕陽的餘暉中勾勒出優美的輪廓,風輕輕地吹過,樹葉沙沙作響,仿佛在低聲訴說著山林的故事。


    偶爾抬頭,便能看到鳥兒在枝頭跳躍,歌聲婉轉悠揚,像是為這片山林奏響了一曲美妙的樂曲。


    遠處的夕陽如同一顆橘紅色的寶石,漸漸地西沉。它的光芒透過樹葉的縫隙,灑在地麵上,形成一片片斑駁的光影。


    風帶著山林的香氣,吹拂著人們的臉龐,讓人感到一種與自然融為一體的和諧,人們可以拋卻一切煩惱,沉浸在大自然的懷抱中,感受著寧靜與美好。


    九點剛過,三人來到山腳下,放眼看去,剛好能將整個村莊盡收眼底。


    傍晚的山村,充滿了寧靜與祥和的氣息。院落中,炊煙嫋嫋升起,宛如一條條柔軟的絲帶,緩緩地飄向天空。那溫暖的火光,透過窗戶,照亮了屋內的每一個角落。


    村道上,有未栓繩的狗兒悠閑地散步,時不時地停下腳步,嗅一嗅周圍的氣息。雞群在院落周圍尋覓著食物,它們的咕咕聲,為這個寧靜的山村增添了一絲生機。


    時間仿佛變得很慢,人們享受著這份寧靜與美好,忘卻了一切煩惱與疲憊,感受生活真諦。


    又半個小時,三人來到餘秋江家。


    傍晚九點鍾,餘春菊已經將所有的門都關的緊緊實實,裏麵也沒有點燈,看起來房間全部黑乎乎的。


    餘秋江上前喊開門,餘春菊在裏麵反複確認是哥哥聲音,這才小心翼翼打開門,待看到卻是大家回來,這才徹底將門拉開。


    “哥,不是說要明天回來嗎?怎麽今天晚上就回來了?我還以為大晚上的是誰敲門呢。”


    “事情辦的比較順利,所以就回來早點。我不在家把門關緊是好事。以後也一直這樣,我回來會敲門,到時候你再開門就是。”


    餘秋江肯定了妹妹做法。


    他性子冷,對別人都不大熱情,但對妹妹卻格外溫柔,說話聲音也細微很多。


    餘秋堂笑道,“現在這邊人少,所以有點荒涼,警戒性強一點也沒事,等到後麵我們都搬過來,這邊就熱鬧了。到時可以互相照看,春菊以後就不用這麽害怕。”


    餘春菊羞澀笑笑。


    她依然還蒙著臉,隻能看到她月牙般的眼睛,在油燈昏暗的光澤中,依然顯得很靈光。


    餘秋堂忽然想到,他已經記不起餘春菊的樣貌。


    記憶中,她好像一直是這個樣子,穿的嚴嚴實實,把自己包裹在衣服內,臉上也蒙的得很緊。


    如果真有什麽記憶的話,那就隻有她的眼睛,看到最多的也是眼睛。


    這雙眼睛有時候會顯得很羞澀,有時候又有點膽怯,但是看到熟人了,卻又神采奕奕,又顯得很活潑。


    “你進房間去吧,我們這邊還有點兒事情。晚上風大,可不要吹的病又犯了。”


    “嗯,哥。”餘春菊聽話回去。


    餘秋堂看在眼裏,對餘秋江說,“江哥,你也不要太操心了。等我把錢攢夠,就一起去西安吧,那邊大醫院多,肯定有辦法治這種病。”


    餘秋江點點頭,“我就是這樣想,治春菊的病是我最大心願。要是她能像個普通人那樣出來,不怕風吹,不怕太陽曬。能想吃什麽就吃什麽,能和其他的小孩子一起玩,我就滿足了,讓我吃再多的苦,我都能堅持下來。”


    “嗯,會的。”餘秋堂對餘秋江的說法感同身受。


    他也是這樣想餘春梅的。


    想著等這邊安頓好之後,不管花花多少錢,都要把餘春梅的身體恢複到醫學能到達的極限。


    讓餘春梅這個苦命的姐姐,這一輩子少吃點苦,也能感受到一些生活的幸福。


    餘秋堂和餘秋江說這些時,王浩峰感覺自己根本就搭不上話,想著別人都有很強的目的,那我的目標又是啥呢?


    我又沒有兄弟姐妹,沒有父母,沒有需要我照顧和幫助的人。


    一個人吃飽,全家不餓的光棍漢。


    光棍漢……


    他突然想到,為什麽我不快速解決光棍漢的問題呢?


    想辦法找老婆唄。


    可一想到老婆,他便眼前閃出一個人的影子。


    隻要一想到柳春燕的模樣,他心裏就會湧起一股開心,漸漸的,就連心跳也加快起來。


    老柳住在醫院已經半個多月,他中間去看過幾次,柳春燕對他倒很客氣,似乎挑不出毛病,但他總覺得有點不得勁,完全沒有他想象中的那種味道。


    罷了,明天剛好逢集,順便以趕集順路的理由再探望一次唄。


    他心裏想著。


    現在他們搞到熊膽,又搞了這麽多桑黃,能分到一些錢。


    哪怕給彩禮應該也夠了吧。


    如果柳春燕還想要院子,或者說要自行車這些東西,隻要她願意嫁,都會想辦法賺到。


    行,明天就給老柳叔說,老人家的口風。


    柳春燕同不同意且不說,媒妁之言,父母之命,若是能得到老柳叔的認可,然後再找柳春豔想必就簡單多了。


    他再好看,再漂亮,再有氣質,總還是要聽他爹的話吧。


    “哎哎,峰子,發啥呆呢?!將東西放下來啊。”


    餘秋堂的喊聲將王浩峰喊醒,他尷尬的收回思緒,一邊答應著,一邊將身上的東西全部放在鐵匠鋪旁邊的房子裏。


    在放東西的時候,他眼睛掃過餘秋堂的臉,突然覺得很羨慕。


    要是他也長得像餘秋堂這樣好看,肯定很討女孩子喜歡吧。


    為啥自己這個哥們啥這麽好呢?


    人長得好看就算了吧,力氣還大,又會打獵。本事大的要命,咋會不討女孩喜愛呢?


    他忽然記起來,上次去衛生院,柳春燕就跟他打聽過堂堂,問他為什麽沒來醫院,他當時也沒有在意。


    現在回想起來,肯定是柳春燕對堂堂的好感要比他強。


    他突然有點難受。


    他心裏是一種很複雜的感覺。


    一方麵他覺得自己的兄弟,發小,能被那麽好的姑娘喜歡,是件令人開心的事。


    可另一方麵,那個喜歡她發小的姑娘,卻偏偏是自己喜歡的人,那就變得很難受了。


    難啊。


    咋就這麽難呢。


    王浩峰這個沒有什麽心眼,也不曾深層次考慮問題的小夥子,第一次有了煩惱。


    這種煩惱,關鍵還沒有辦法處理。


    他實在想不到該怎麽樣去通過努力,或者說哪怕是辛勤勞動就能解決這件事。


    根本就解決不了,他沒這個能力。


    “好,東西就先放在這裏。峰子,你明天再幫我們借一輛騾子車,用車把東西全部拉到鎮上去。


    如果我再擔著去鎮上,太顯眼了,我還不想讓很多人知道我力氣大。這個艱巨任務就交給你了,有沒問題?”


    餘秋堂把黑熊肉,他的鋼叉,以及他的五六半全部放餘秋江這邊,這些東西帶回去也沒有意義,還要重新帶過來。


    再說什麽槍,鋼叉拿著在村裏進進出出,讓別人看了也不舒服。


    他發現王浩峰自從回來後,好像變得有點沉默,甚至說有點兒遲鈍,他問話回答的也不積極,往往要重複幾遍,他才突然仿佛被從睡夢中驚醒。


    “峰子?”他戳戳王浩峰,“你發啥呆呢?”


    王浩峰突然從胡思亂想中驚醒,迷茫的看著餘秋堂,“啊,你說啥?”


    “伱沒事吧,身體不舒服?”餘秋堂伸手摸了下王浩峰額頭,是有點溫熱,但也沒到生病的程度。


    “哦,我好著呢,”王浩峰已經徹底回過神,哈哈笑道,“你剛才說啥?”


    “你真的沒事?”餘秋堂半信半疑,盯著王浩峰眼睛問道。


    “真沒事,我能有啥事嘛,說啊,你剛才讓我做啥來著?”


    “哦,我說讓你明天再雇下騾子車,到時將東西拉到鎮上。”


    “沒問題,這事就包在我身上,保證完成任務,那明天幾點在這裏集合?”


    “六點吧,我們早點去。”


    “得唻。”王浩峰說著,提起他的斧子,“那我先回去,趁別人還沒睡,說下雇傭車的事。”


    “行。”


    “那我走啦,”王浩峰哈哈笑笑,又對廚房燒火的餘秋江喊了聲,“江哥,我先回啦,明見。”


    餘秋江在裏麵拉風箱呢,沒聽清楚,待將開水灌入暖水瓶,跑出來才發現王浩峰已經走了。


    “咋走啦,不是說吃完飯再走嘛,炒點菜和肉,我們喝點酒,我酒瓶都打開了。”


    他不解地問餘秋堂。


    餘秋堂笑笑,“我讓他雇個騾子車,他說要早點回去找,去的晚人家都睡下了,打擾別人不好。”


    “這樣啊,”餘秋江也沒多想,隻是遺憾地說,“這幾日我們收獲好,還想著慶祝慶祝呢。”


    “有機會,有機會。”


    餘秋堂看著王浩峰在月光下漸漸遠去的背影,突然發現這個發小,哥們,也有了他的心事。


    並且不準備向之前那樣倒糖豆子一般倒給他聽。


    他有了自己的秘密。


    他欣慰地笑起來。


    一個男人開始有了自己的秘密,並且能忍住不對人講述,說明他開始走向成熟,世人都喜歡直接單純的人,但若真有人一生都單純,反而無法得償所願。


    因為這個世界,本就是複雜的,單純的人隻會被辜負。


    唯獨那些看清楚世界本質,在外處事遊刃有餘,內心深處依然留有一份寧靜的人,才最可能獲得幸福。


    這樣就蠻好。


    晚上回家,餘秋堂將桑黃放在餘秋江處,隻帶著熊膽回家。


    倒不是熊膽值錢啥的,而是熊膽還需要進一步處理才能外賣。


    熊膽剛從熊身體內拿出,其實就是一個熊的器官,不管拿給藥材販子還是藥材供銷社,人家都不會直接要。


    必須要進行一些吸附處理。


    簡單說,就是讓熊的膽汁全部吸附在膽囊上,而不是揮發殆盡,那樣就會失去熊膽的功效。


    在古代,人們一般在冬季捕獵黑熊,捕獲後,會剖腹取膽,割取時先將膽口紮緊,再小心剝去膽囊外附著的油脂,用木板夾扁,懸掛於通風處陰幹。


    還有一種方法,可以搞個石灰缸,將熊膽放於其中幹燥,相當於是後世幹燥劑,千萬不要曬幹或烘幹,那樣膽囊會有腐臭味。


    但餘秋堂自有他的辦法,更為簡便,也也更為有效,能將膽囊完好保存下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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