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說,彩禮一直是很多年輕,即將邁入婚姻生活的人,頭頂難以驅散的烏雲。


    如果家庭條件好點,要求就比較低,娘家完全不需要看準夫家的錢。


    但相反,如果娘家本來就窮,尤其是在那種深山大穀裏,到平地上來要走半天的地方,彩禮就出奇的高。


    真不是一般人能承受。


    經濟發達地區,後世人們越來越寬容,知道年輕人不容易,在最沒錢的時候,要那麽多的彩禮,有可能掏空了未來。


    而榮城這片,一直到四十年後,也沒啥改進,彩禮非但沒有降低,反而是愈演愈烈。


    往往都是父母拿出半輩子從泥土裏摳出的積蓄,又東拚西湊借一屁股,勉強給孩子結婚。


    等孩子成親了,再慢慢給別人做牛做馬還錢。


    餘秋堂聽王浩峰說了這些話,自然知道他的為難,一個孤兒,靠吃百家飯長大,哪有什麽家底。


    隊上的人給他吃飯都是小事,但拿出錢給他娶媳婦,那就相當困難。


    收入這麽低,家家戶戶都有各自的難處。


    小時候是看他可憐,現在都是大小夥子,潛意識裏就不會對他太重視,覺得他能自食其力,這也是人之常情。


    “峰子,錢的事情不要擔心,我給你保證,以後我們會變得很有錢。”


    “真的嘛?”王浩峰轉頭看向餘秋堂。


    “那是當然,我啥時候騙過你,你看看,我們現在槍也有了,等我回去辦好持槍和狩獵手續,我們就是合法的獵人,那麽大的山,不知道有多少好東西,難道我們還過不好日子?”


    “那倒也是。”


    王浩峰眼睛亮了一瞬,但很快又黯淡了,“那是你本事強,又不是我,我可沒你厲害。”


    “哈哈,說啥糊塗話,我們什麽關係啊,”餘秋堂站起來,跑到車前麵扶著王浩峰肩膀,迎著晚風哈哈笑道:“我們是好哥們,要過好日子,那就一起過,我要是發達了,你肯定差不了。”


    王浩峰揚起腦袋,看著餘秋堂意氣奮發的模樣,一個沒忍住,問出了他最近很想問的話,“堂堂,你咋現在突然變得這麽有幹勁呢,你以前也不是這樣啊?”


    “哦,那伱說說,我以前是啥樣?”


    “以前嘛,膽小,怕惹事,做事情速度也很慢,畏畏縮縮……”王浩峰說著說著,覺得自己這樣好像有點不禮貌,沒給哥們麵子,便立刻收尾道:“總體來說,不是個很幹脆,誌向遠大的人。”


    說完,他小心翼翼又問,“我這樣說你,你不會不高興吧?”


    “你說呢?”


    “我覺得不會,你倒不是那種小氣的人。”


    “那你可說錯了。”


    “啊?”


    “哈哈,開玩笑的,其實你說的對,以前我是那樣的,沒啥勇氣和擔當,所以很多事情沒處理好,”餘秋堂拍拍王浩峰肩膀,誠懇地說,“所以我才要改啊,不改我豈不是一輩子就那樣了。”


    王浩峰撇撇嘴,覺得哥們說的有點輕鬆。


    人哪有這麽容易改,性格這種東西要是能輕易變化,也就不會有那麽多可悲的事。


    但他一時又找不出餘秋堂變化的其他原因,好像也隻能解釋為他確實變了性格,簡直就像是洗心革麵,被閻王爺換了腦袋和心。


    醫院裏,老柳掛上吊瓶後,人的精神狀態變好很多,看著坐在床鋪邊發呆的女兒,打趣道:“咋了,丫頭,有啥想不開?”


    “啊?”柳春燕還沉浸在剛才的事情裏,被父親打斷思維,鬱悶地說:“我剛才在醫院碰到趙鬆了。”


    “碰到了,那他人呢?”


    “我沒給他說你的病房,把他給趕走了。”柳春燕餘氣未消。


    “你這孩子,”老柳很無奈,“你這樣幹嘛呢,他是來看你爹,又不是做壞事。”


    “我管他做什麽呢,”柳春燕看父親這樣說,心情更糟糕,她也不知自己這是為何,反正就是一股莫名的煩躁,“他和你一起進山,你成這樣了,他人跑得沒了影子,還給你做徒弟呢,不如人家幾個陌生人。”


    “他也是沒辦法,當時野豬來了,隻能散開……”


    “爹,我們不說這個了。”柳春燕沒心情繼續聊趙鬆的事,“反正我就不喜說他,你也不要在我麵前說。”


    老柳有些無奈地看著女兒,自己兩個孩子,總體來說都很好,但又各有各的毛病。


    老大性格就像他的名字,虎的要死,腦子裏就像插了個鐵棍子,直直地轉不過來身。


    女兒呢,雖然比老大活泛點,可要是一旦認準死理,也是倔得要命,而且這姑娘,生在農村裏,卻一直有顆不安分的心。


    按理說,自己那個徒弟趙鬆人還行,雖然沒什麽大出息,但人老實可靠,如果能將女兒許配給他,自己也放心。


    可不知咋地,這女兒就是看不上趙鬆。


    但你要問為啥,又說不出個所以然,隻是說沒有興趣,不是一盤菜。


    這就有點說不過去。


    這人和人的感情,不都是慢慢培養的嘛,誰天生和誰感情能深得起來,我們老兩口結婚之前,麵都沒見一個,掀開蓋頭就關燈,日子不也過好好的。


    即使她是個啞巴,但是人好啊,將家裏打理的舒舒服服,兩個孩子也照顧得很好。


    要是換個人,還不願意接受呢。


    “好好好,不說他,不說,但你以後對鬆娃客氣點,你看看你,在他麵前總像個千金小姐,把人說來說去的。”


    “行行,舍不得你寶貝徒弟是吧,那你就將他當成寶貝看著吧,啥人啊,和師父一起進山采藥,師父給折騰成這樣,他倒好,關鍵的時候不見人影,事後也不出麵,這人都送到醫院才跑出來,這徒弟也太好做了。”


    老柳看著女兒嘟嘴的模樣,忍不住苦笑搖頭。


    “你啊。”


    “你再看看人家秋堂哥他們,本來就是和爹在山裏萍水相逢,還專門給你縫傷口,把你送下山,又雇車送你回來,看你病重,還專門將你送到醫院,這才是真正有擔當的好男人。


    他趙鬆……懶得說他!”


    老柳覺得自己終於發現問題所在。


    他畢竟是個過來人,女兒心裏想的什麽小九九,不注意則罷了,一旦注意起來,那可就再也藏不住,簡直就是禿子頭上的虱子,明擺著。


    “丫頭,你告訴爹,你是不是看上那個秋堂了?”


    “啊……!!!”


    柳春燕正拿過一個蘋果想給父親削皮,一下子驚得蘋果掉在地上。


    臉刹那就紅的比地上滾落的蘋果還紅。


    “你說啥呢爹!”


    “哈哈,被我說中了吧?”


    “說啥中了,不許亂說,你要是再亂說,我就不理你。”


    “這有啥嘛,你們正當年,女娃娃喜歡男娃娃,不是很正常的事,有什麽遮遮掩掩的。來,給爹聊聊唄。”


    “我看你就是病的還不夠重,”柳春燕將蘋果撿起來,從水杯裏倒出點水,將蘋果用手絹擦幹淨,“不好好養你的傷,倒還有心思想這些。”


    “你這丫頭,爹又不是黃世仁,關心關心你找對象的事,咋個就不行了。你放心,爹可不像其他人,想著拿你賣多少錢,給你哥換個媳婦什麽。


    爹啊,不需要人家的彩禮,唯一要求就是人好,老實善良,會過日子,不欺負你,至於家裏過的貧富都沒啥關係。


    早些年,爹窮的飯都不上,差點餓死了,這不現在什麽都有了,日子肯定還是要自己慢慢過,別人家再多,那也是別人家……”


    “哎呀,爹,你說到哪裏去了,你還要不要好好養傷啊?”


    柳春燕拿父親沒辦法。


    要是平日裏,她還可以鑽進自己房間裏將門關上,就聽不到父親囉嗦。


    可現在父親是病人,總不能丟著出去吧。


    再說,父親就像他說的,很少幹涉她的生活,她本來就比同齡的其他女孩子擁有更多自由,如果這點知情權都沒有,那對爹爹也是一種不公。


    “來來,和爹爹好好聊聊,你看上那個秋堂啥了?”


    “說啥呢,人家是有對象的。”柳春燕將水果刀重重地拍在桌子上,“給,吃蘋果。”


    “你說他有對象了?”老柳很意外。


    “嗯,我親口聽他說的。”


    “不可能啊,”老柳想了想,“那孩子看起來還沒到談對象的年齡啊,哪裏來的對象?”


    “啥沒到年齡,你知道人家多大了啊?”


    “這還用知道嘛,一看就是十七八歲的模樣,別看他為人處世成熟,那張臉可是騙不了人,你爹走南闖北見過多少人,看個年齡肯定錯不了。”


    “啥啊,你說秋堂……才十七八歲?!”


    “是啊,怎麽了,那你覺得他多大?”老柳不明所以。


    “我……我也不知道!”


    柳春燕忽然想起自己從認識人家,就一直喊人家求堂哥,就是因為他看起來很成熟,哪裏能想到餘秋堂真實年齡還不足十八歲呢。


    剛剛退卻的臉再次紅起來。


    “那你還對人家有興趣,感情半天連年齡都沒搞清楚,”老柳不知是該說女兒笨,還是說女兒單純呢,“不過話說回來,比起秋堂,若是隻論做女婿,我覺得還是那個浩峰更合適。”


    看女兒沒什麽反應,他便開始主動分析起來,“你看啊,我剛才說,找對象別的不說,就是要人好,人好啥事都好。若是人本身有問題,那即使再有本事,也會埋下很多禍端,不會對你好是吧。


    哦,當然,我不是說秋堂不好。


    我很喜歡秋堂這個年輕人,覺得他很有意思,所以我才專門將我的槍贈送給他,這看起來是他占便宜,實際上這是我給你們留下的一個人情。


    這人啊,分很多種,有的人就是適合做朋友,或者成為家人,陪伴在我們身邊,但也有人,隻適合做關係。


    這種平日裏積累的關係,到關鍵的時候我們就能用到,或許能幫我們大忙,哪怕一輩子碰到一次,就算我們的投資沒有白費……”


    看女兒似乎有點不耐煩,他感覺說的有點多,便做了總結:“比較下,那個浩峰性格直爽,人單純老實,敦厚,就是個做丈夫的好人選。


    至於秋堂,我隻能說他未來肯定有發展,但適不適合做丈夫,我就要給打個大大的問號,他怎麽看都不是一個好駕馭的人,你若真是有這想法,就要提前有心理準備。”


    柳春燕聽著耳旁父親“絮絮叨叨”,覺得父親的聲音很遠,而她的思緒,早飄到不知哪裏去了。


    真的比我還小嘛?


    咋沒看出來呢。


    .


    餘秋堂和王浩峰回到村子,天剛剛擦黑,兩人在岔路口分別。


    餘秋堂還是友情提醒了他,弄到的錢能攢就攢起來,等將來還要修新房子,娶媳婦,可不要有錢就到處充大臉。


    窮人的錢要增多,除了使勁攢,沒有其他更好的途徑,攢著攢著就多了。


    王浩峰滿口答應。


    直說他本來花錢就不多,這些錢都能留下來,攢媳婦錢。


    說話的時候,他眼神裏都是光彩。


    和他分別後,餘秋堂又來到餘秋江的鐵匠鋪,將老柳給的100元錢給餘秋江,餘秋江非常震驚,連連推辭,直言不是他該拿的。


    餘秋堂又費了一番功夫,才勉強讓他接受。


    他又給餘秋江看了他新得的五六半,再次震驚了餘秋江。


    餘秋堂便將兩把槍和子彈暫時都放在餘秋江這裏,僻靜,用起來也方便,要是放到家裏,總覺得反而不牢靠。


    昨天的打的三個半麅子,暫時都放在餘秋江的“水庫”裏。


    因為這邊附近剛好有小溪經過,餘秋江為了打鐵使用水源,便引了一道小水,在房子外麵挖出個坑,水不斷進來又流走。


    山泉的水溫本來就涼,相當於就是一個溫度保持恒低溫的冷庫,即使是夏季,東西放到裏麵,也能保持很長的新鮮。


    餘秋堂將一整隻的量用蛇皮袋子裝好,然後將在山裏吃剩下的半隻裝到另外一個袋子,先是回一趟家,將半塊放到家裏,這才提著另外一整份去三隊。


    張甲申家,就在王家村的第三自然隊。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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