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倆麅子是一公一母。


    公麅子有角,角上會生滿很多細小的疙瘩,仔細看能嚇死密集恐懼症。


    傳統神話裏的龍角,就是取自於麅子的角,但這種角不太堅硬,很容易脫落。


    還有幾日就到9月份,正是麅子發情期,明顯這隻公麅子是外來戶,正在努力通過“唱歌”和跳舞吸引母麅子的注意。


    如果能獲得芳心,很快母麅子就能懷孕,孕期大概七八個月,來年五六月份生產。


    餘秋堂沒有急著開槍,他還在等待。


    一般麅子不會成對出現,公麅子既是外來戶,那說明和母麅子一起的,至少還有兩隻。


    三隻才是麅子群最小係統。


    他在所有麅子全部匯聚在一起,然後一網打盡。


    這時。


    兩隻麅子玩累了,在小潭裏喝了點水,在旁邊草地上開始你儂我儂,林間偶爾會跑出幾隻鼬科的動物,也會小心翼翼地在潭邊喝水。


    又過了十幾分鍾,餘秋堂等待的隊伍終於出現,還超出他預料,一口氣又來四隻。


    兩隻成年麅子,應該是已滿兩年,還有兩隻體型偏小,雄麅的角還沒完全長好,估計最多一年多。


    四隻麅子過來後,先是站在水邊呆呆地站了會,然後對著四周“嗷嗷”叫著,成年麅子的叫聲很蒼老,有點像是羊叫,又有點像狗叫。


    小麅子則是“嚶嚶”地叫個不停,若不是獵物,其實聽起來還挺萌,尤其是配合著它們清澈的大眼睛。


    餘秋堂還是沒有立刻動,一直等到後麵四隻與前麵兩隻匯合,通過站位,發現先前來的母麅子就是它們“頭麅”。


    這才瞄準母麅開了一槍。


    “嘭!”


    槍響了!


    可母麅並沒隨聲倒下,關鍵時刻,該死的槍竟然打偏了。


    餘秋堂一臉懵逼。


    怎麽可能!


    以他的感覺,怎麽會讓槍打偏,這麽近的距離,若說瞄準麅子腦袋打在身上,還能說的過去,要說直接脫靶,簡直匪夷所思。


    他這才意識到,這把槍調教的有問題,根本不是常人能使用,剛才子彈至少偏高半尺,偏左十公分。


    不過。


    若說槍不準,他上次親眼看到老秦隨手就打下一隻布穀鳥,又好像沒啥問題。


    難道是他的槍法,真的退步了?!


    但不管如何,餘秋堂立刻推子彈進槍,心裏大致盤劃下彈道偏離的尺寸,再次對著母麅子開了一槍。


    “嘭!”


    這次運氣好到極限,他雖沒打到麅子脖子,子彈偏低,但卻命中了它的前腿,麅子瞬間跪倒在地上,半截腿被打掉。


    他也不拖泥帶水,幹脆拿過弩,射出早填裝好的弩箭,直直射入母麅的脖子。


    至此。


    母麅才算是囊中之物。


    到了這時,麅子們卻依然還是沒有太慌亂,它們隻是向後退了十幾米,又齊齊站住腳步,打量著站起身的餘秋堂。


    而餘秋堂則是趁著這個光景,打出第二槍。


    麅子這種東西,為什麽被稱為傻麅子,就是它們因為長年累月固定在很狹小的範圍內,以至於對很多危險不敏感。


    這邊的人喜歡叫麅子叫作“傻三”。


    什麽意思呢。


    就是說麅子一般遇到人類,會至少停三次。


    第一次,是突然聽到狗叫,它們不會急著逃竄,而是會原地站著觀察會狗子,等到狗子開始撲咬,才會繼續跑。


    第二次,是看到人類,它們一般也會停下來,有個短暫的停留。


    第三次就是逃跑後,同伴受傷後,它們會返回來查看同伴。


    熟練的獵人都知道,要捕殺麅子,就要把握好這三次開槍的機會,一般都有收獲。


    要是等它們跑起來,還是很難打到。


    體型小,草木遮掩,動作靈敏,可不是一般容易捕捉的移動靶。能在麅子跑動中命中,都是獵人裏麵的佼佼者。


    有前兩次鋪墊,這次他的槍總算沒有歪,直接命中一隻公麅子的頭顱,麅子應聲倒地,其他麅子這才四散逃跑。


    餘秋堂沒有理睬已打中的麅子,立刻提著槍抄近路朝前跑,兩點直線線段最短,跑出兩三百米,便看到剛才還驚慌失措的麅子,這時候果然又開始站住朝來路看。


    餘秋堂目測距離,大概有七八十米,一時把握不準這杆改造槍的射程,便悄悄溜下小山坡,向前摸索了二三十米,這才又開了一槍。


    這槍打的也有點問題,本來是瞄準一隻麅子的脖腹部,結果在開槍的時候,剛好另外一隻湊過來,那槍不偏不倚,打在麅子的屁股上。


    麅子疼的“嗷嗷——”嚎叫著,快速的逃進前麵的樹林,很快消失不見。


    餘秋堂看著麅子消失的方向,無奈搖頭。


    雖然已經有兩隻麅子進賬,但他依然覺得很不爽。


    意外太多了。


    打獵很看重心情和手氣,第一槍出問題,讓他心緒受到影響,變得有點焦急。


    若是剛才稍微冷靜點,再等待片刻,擋住子彈的麅子或許就會讓開,隻要半個身位,他就能將原來的目標擊倒。


    “算了。”他搖搖頭,這是重生後第一槍,不能要求太高,能這樣就不錯。


    再說,麅子隻是這會跑了,但他們這次狩獵並沒結束。


    來之前他就做好打算,麅子喜歡在傍晚和早晨出來,那他們三人就在山裏待一晚上,今晚不行的話,明早還能碰碰運氣。


    回到原來的位置,他扯開嗓子喊兩人過來。


    麅子逃跑的方向與他們埋伏之處相悖,相當於這第一波捕獵,兩人沒有發揮任何作用。


    於是當看到被連槍帶弩搞定的兩隻麅子,就連餘秋江都有些遺憾。


    “狗日的,沒跑我們那邊,我都沒有發揮。”王浩峰更是鬱悶。


    餘秋堂心想你也就是吹吹,麅子又不是食肉動物,不會近身攻擊人,如果是用弩,就你那水平,怕是麅子毛都碰不到半根。


    “還是你厲害。”


    王浩峰看到餘秋堂的戰績後,不吝誇獎,咧嘴哈哈笑道:“有你在,我們就不算白跑。”


    餘秋堂也不刻意謙虛。


    一來是劃不來,都是好哥們,誰是啥人彼此心知肚明,謙虛沒有意義。


    二來他也有意識建立一種小小的權威性。


    任何組織或者隊伍,都要有個領頭者,這樣大家的力氣才能出到一起,要不然事情來了,個個都想法很多,反而會耽誤事。


    他這個捕獵小隊,由他組織,就要以他為核心。


    兩個麅子拿到一起,發現先前的母麅子比後打的公麅子還要大,說明公麅子沒有完全成年,體型還有繼續上升空間。


    “不錯,不錯!”


    餘秋堂還在想接下來咋辦,王浩峰已經是“小富即安”,對現在的收獲相當滿意。


    “要不要現在處理?”餘秋江在旁問。


    餘秋堂想了想,道:“先不處理了,麅子不比野豬,沒那麽敏感,主要是這半山腰,直接處理的話,血腥味太濃,可能會引來豺狼。”


    餘秋江看看天,太陽已經來到西麵,不知不覺,山上更冷幾分。


    “另外,我們今晚要在山上住一晚,白天還好,晚上那些吃肉的家夥都會鑽出來,我們不占優勢,還是小心為妙。”


    “你說的有道理,”餘秋江點頭,又道:“還好,這山上的溫度晚上應該蠻低,肉質不會快速變壞。”


    王浩峰在旁邊問道:“堂堂,那接下來幹嘛?”


    餘秋堂剛才已想到後麵安排,便讓餘秋江和王浩峰兩人找個地方準備晚餐,做好擋風設施,準備晚上過夜用。


    他自己,則是要四處再搜尋一番。


    趁天黑之前,能再搞一兩隻最好。


    看樣子明天是個大晴天,估計太陽升起來的很早,麅子清晨不會出來太久。


    今晚的機會更大些。


    “不要我們跟著?”餘秋江不是很放心。


    “不用,你們兩個在一起更安全,”餘秋堂想了想,又從口袋摸出一個哨子,“這個你帶著,若是遇見緊急情況,就使勁吹,我會趕回來。”


    “好。”


    這種哨子又叫“骨哨”,是用野雞的骨頭所磨,吹出來的聲音非常尖銳,不僅傳播的遠,還能在一定程度上震懾野獸。


    附近的獵人和巡山人員都會隨身佩戴。


    餘秋江也沒多說啥,接過來掛在脖子上,“那伱當心,看這樣子,應該不到兩個小時天就會黑,之前一定要回來。”


    “我知道,”餘秋堂看看電子表,現在才4點半左右,西北本來時差晚,真正天黑到8點之後,考慮到山上日落更晚,黑天的時間還要再朝後退,說不定能堅持到9點。


    他又叮囑王浩峰不要到處亂跑,要聽餘秋江的話,等王浩峰答應後,他這才提著槍,背著弩和鋼叉離去。


    也就是他力氣大,一般人同時拿著這麽多裝備,還真搞不動。


    加起來也有六七十斤重。


    力氣小的人,別說打獵了,單單是背著這些東西爬山,都要累得氣喘籲籲。


    餘秋堂沿著山脊繼續爬升,看到上麵地勢比較高,又有一塊凸起來的岩石,便爬到岩石上觀察四周地形。


    待看到三四裏外,有一處相對平整的山坡,周圍隻有稀稀疏疏的樹木,遠遠看起來像是中年人頭頂的一塊斑禿時,他露出滿意的笑容。


    果然不出所料。


    剛才他就在想這個問題,這些麅子聚集此處,喝水時跑到小水潭,那補充鹽分在哪裏呢?


    很顯然那個小水潭是淡水坑,無法滿足鹽分需求,而附近的山脊都是土,也不可能有鹽分。


    那隻能說明一個問題,附近肯定有鹽堿地,這些家夥就是圍繞著鹽堿地在繁衍種群。


    果然,他看到幾裏外就出現了。


    鹽堿地形成原因很多,基於形成過程,麵積大小也不定,鹽堿濃度也不定。


    若是鹽堿度較低,部分耐鹽堿植物會先行生長,起到一定中和作用,隨著時間推移,周圍開始慢慢由遠而近出現植被,最後隻剩下最核心的位置,其他都會被植被覆蓋。


    此刻,正有一直肥嘟嘟的母麅正悠閑舔舐著鹽堿地旁的苔蘚。


    他大概預估下距離,應該在一百五十米開外,若非是視力強於一般人,看不了這麽清。


    不過,雖然能看清,考慮手裏的槍準心太差,他猶豫後沒有動手,而是從岩石上溜下去,悄咪咪以灌木叢為遮掩,朝鹽堿地摸過去。


    根據先前經驗,這把槍要保證準心,起碼要在獵物五十米範圍內,要不然很難預估出準確點。


    一邊挪動,一邊慢慢靠近,他的聲音很輕微,又在逆風方向,已經來到的鹽堿地邊緣,那隻麅子還沒反應。


    餘秋堂找個凸起的位置爬下來,瞄準麅子,就要扣動扳機。


    然而。


    就是要扣動的下一刻,他忽然看到母麅子後麵的小灌木從裏,露出兩隻小小的麅子腦袋。


    看樣子,最多不超過一個月。


    餘秋堂手指動了又動,無奈歎息聲,將槍重新放回地上。


    他遇見最不想遇到的事。


    這隻母麅子正在哺乳期,後麵還有嗷嗷嗷待哺小麅子。


    獵人有獵人的規矩,不捕殺懷孕和哺乳期的獵物,是最基本的操守。


    盡管獵人裏有特別心硬者,不管三七二十一,隻要是獵物,都逃離不了他的屠殺。但大部分獵人都保持著對生命本能的敬畏。


    就像是人吃雞鴨牛羊,那是因為生物的本能需求,但正常人不會因為覺得它們沒有任何情感,而是隨意虐待。


    獵人以大山為生活依靠,就要保證大山裏的生靈生生不息,若是涸澤而漁,將懷孕和哺乳期的生靈屠殺,就相當於是損傷了後續發展。


    若是做了,是會被人不齒的。


    餘秋堂自然不會這樣做。


    他趴在灌木叢繼續等待著,十幾分鍾後,那隻母麅子心滿意足離去,走的時候,三隻小麅子從灌木叢裏跑出來晃了圈,然後又歡快鑽了進去。


    半個小時。


    一個小時。


    除了偶爾跑過去個野兔,再就是樹上各種鳥叫,鹽堿地邊上再沒有麅子過來。


    又是一個小時。


    天更冷了,餘秋堂沒辦法,隻好換個姿勢,活動活動僵硬的身體,看看看手表,都馬上七點了。


    他再次看向鹽堿地,想著如果半個小時內沒有收獲,那他就準備回去,明早再過來碰碰運氣。


    就在這時,他眼前一亮。


    兩隻公麅子出現在鹽堿地邊,看樣子很悠閑,完全沒意識到有人等它們,等的花兒都謝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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