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朦朧,雲霧悠哉遊哉地漂浮而過,那可憐的月兒就給它擋住了散發魅力的身姿。


    月下,朦朧的光照射在沈裴清身上,仿佛給他鍍上了一層淺薄的冷光,襯得他愈加像個黑夜裏的修羅使者,冷酷又陰戾。


    他像是看出了容素所想,望著她驚訝的表情,淡定地緩聲開口,聲音宛若染上了山泉的清冷:“不用露出這樣的表情,我是個廢人沒錯,但是不代表我沒銀子。”


    這話說的真是有點令人不太理解,當然容素也不打算多問,管他哪裏來的銀子,隻要有人送銀子,她沒有道理不收。


    她轉了轉眼珠子,開始思索起來。


    “怎麽?不滿意這個價?”沈裴清看著她轉動她那對黝黑的像是黑珍珠的眼珠子,她這副樣子比起平日裏那副淡若清水又冷傲的樣子要有趣多些,看到這樣的她,他的心情莫名好了點。


    瞥了眼他,容素撇了下嘴角,然後裝模作樣地開始輕咳起來:“這麽和你說吧,你要知道我百條門雖然是個新門派,但是以後的實力和勢力都肯定會不一樣的,若是一直這個價。我也不好和我的手下交代。”


    這話說的那樣又為難又吹噓的,沈裴清哪裏不懂她的意思,就是擺明了不能是這個價。


    當做是今晚能瞧見她這副機靈模樣令他有了好心情,沈裴清便勾了下嘴角,泄露了一點笑意來:“一千兩就當做是我成為你們門派第一位客人的契約金,往後每一年,我都會按照當年的在江湖上的消息標價來給百條門多一倍的價,如何?”


    原以為自己這樣說,沈裴清會罵她不要臉,還會生氣或者扭頭就走,哪知道這廝當真是個豪氣的,竟然一出手就先給一千兩作為契約金,日後還按江湖價多一倍的價給百條門。


    這敢情好事啊,天大的好事,果然是日後大反派,做事就是這樣豪邁,容素在心裏已然對沈裴清有了新的看法,那就是眼前這位主可是大財主啊!


    容素頓時陪了一個笑給沈裴清:“成交了,那就這麽說定,不如我們現在就去寫契約書如何?”


    瞧著她這眉開眼笑和討好的小模樣,沈裴清很受用,點了下頭。


    兩人去到了容素的廂房,她就笑嗬嗬地請沈裴清進來,然後轉頭就急忙去寫下了契約書。


    在寫完後,就興衝衝拿著筆和墨硯來到了桌前,放在桌上,拿著筆來到沈裴清麵前,歪了下腦袋,對著他笑了下,將筆往他麵前舉了舉:“請。”


    沈裴清低眼看了看她手上的筆,視線再上移到她那討笑的臉龐,眼底一閃而過的淺笑,然後接過了筆,走過去,就看了一眼契約書上的內容,然後就毫不猶豫地簽下了字。


    見狀,容素還走過去掏出了印泥遞給他,笑著說:“還有這個呢。”


    他又瞥了眼,不發一語地在契約書上印了手指印。


    看著他蓋完了手指印,容素心裏別提多開心,因為馬上就能看見有銀子進賬到百條門,這算是她為百條門談成的第一單生意啊。


    沈裴清拿出了手帕仔仔細細地擦拭著手指上的紅印,而後轉眼看向容素,見她盯著那張契約書傻笑著,他不知覺地揚起了一下嘴角,快得令人捕捉不到。


    交易完成,容素又恢複了平日裏那副冷淡的表情,不過語氣倒是客氣了一點。


    她看向了沈裴清,妥帖地將契約書收好,開始趕人:“既然如此,天色也很晚了,你就先回去休息吧,明日一早,我們就得出發前往東洲宣城了。”


    知道她變臉如此快,沈裴清輕輕愣了下,不過也沒在意,轉身走,走了沒幾步,又停下來。


    “藥膏記得塗。你的手還想以後紮針救人的話。”


    留下這句話後,沈裴清整個人都漸漸消失在黑夜中。


    容素聽了這話,目光轉到了被她隨手放在了桌上的那罐藥膏,手再輕輕握了下手腕那處,方才痛感也許是因為做交易過於興奮而忘記了疼痛,現在興奮的感覺消逝了,那份刺痛感又再次襲來。


    微微蹙了下眉頭,她凝思了下,古雲怎麽不親自來送,卻讓沈裴清這廝來送?


    想不通,她搖了搖頭,罷了,明日再問問吧,轉身去將房門給關上,然後懷揣著做成交易的雀躍準備入睡,可睡到一半,突然睜開眼睛,意識到一件事。


    “不對,那廝好像還沒給她一千兩契金!”


    頓時就睡不著了,她心裏打起了鼓來。


    這廝不會是在給她開玩笑吧,想要空手套白狼?不然為何不將那一千兩給她,不成,得向他拿錢!


    想著就要起來,可一看見夜色很濃,她剛掀開的被褥又被她老老實實地蓋好,閉上眼,然後很不快地小聲嘀咕。


    “算了,明日再找他算賬,我要好好休息,不然明日要賬可會沒精神的!”


    迷迷糊糊地嘟囔著,她就睡著了。


    翌日一早。


    容素連懶覺都不睡了,天一亮,她就立馬穿戴完畢,板著張臉,準備找沈裴清要錢去。


    剛打開門,就瞧見了石頭已經站在了門口。


    一看到他,容素臉上肅穆著的神情就愣怔了下,剛好她就要對石頭發作。


    哪知石頭就好像事先知道她要說什麽似的,表情恭敬地朝她行了禮後,立馬就從懷裏拿出了一張銀票子。


    “容大夫,這是一千兩。主子命我拿過來給你的。”


    這都快到喉嚨的質問,像是咽下了一大口幹巴巴的饅頭一樣難受,不得不給她硬生生給吞下去。


    對著石頭冷哼了一聲,抬起手,猛然接過了那張銀票子,擺著臉色不爽地問:“你家主子為何不親自送來?這麽沒有誠意嗎?”


    對方好像因早就簽了契約書一樣,覺得這件事早就鐵板釘釘一樣,篤定她不能怎樣,石頭淡定地說:“昨夜主子來找容大夫做交易的時候,來得急,就忘記帶銀票了。”


    且她就算是生氣了,也不能說什麽,人家的確有很充足的理由,太急了沒帶錢,是她自己聽到有錢賺就太急和他簽契約了。


    算了,反正最後這廝給錢就成。


    收好了銀票子,她輕咳了聲,算是不再計較此事。


    “你們準備好了沒?等會就要出發了。”


    石頭看出她不再為此事而生氣,心裏對主子的料事如神感到了敬佩,他方才來的時候還心裏有點緊張,容大夫平日裏總是給人不好相與的態度,說話做事都有點不按尋常的,他都怕會給她罵一頓。


    “嗯,謝過容大夫關心,我們已經準備就緒。”


    容素頓時又不快了,看著石頭這人和沈裴清仿佛就一樣樣的,一樣的看著就不順眼,她冷聲開口:“送完錢還不走?難不成還要留下來和我一起吃早膳不成?”


    她突然一生氣,石頭就蒙了,還沒來得及說什麽,麵前的門就被帶上了。


    茫然地看著緊閉的門,他錯愕了下,方才容大夫不是已經不生氣了嗎,怎麽又生氣了?


    百思不得其解,石頭想不通,放棄思考後,便打算回去問沈裴清,這容大夫果真是非尋常人,連性格都古裏古怪的,邊想邊搖著頭離開了。


    等到天色徹底亮全,他們一行人已經整裝就緒。


    小四早前就給她把她之前那輛大馬車給找回來,且還重新修葺了一番,甚至還配了四匹好馬。


    那四匹馬顯然比起她之前買的那幾匹還要好上不少,應該是嚴良吩咐小四這麽做的吧。


    容素心裏麵對嚴良是感激的,不會因為他們已經結拜為義兄妹這層關係,就會心安理得地接受。


    她已經將那半副治療疫症的藥方給了小四拿去給嚴良,這就算是感謝他為她重新修葺馬車的禮吧。


    在沒有看見阿索依之前,或許她能將疫症這件事給遺忘,現在不能了。


    有可能不久之後,疫症當真會開始迅速蔓延開來,到時候希望礦城起碼能稍微保全一下,因為這裏的百姓有一大部分得過肺病,身體是禁不住再經受一次大病幹擾的。


    小四安排了人將他們送到了城門外。


    他雙手拱起,對容素帶著歉意說:“城主讓我給小姐您說個對不住了,他因為有好些事要忙,來不及給小姐您送行。這五百兩銀子,請小姐您收著。算是城主給小姐的踐行禮。”


    說完,小四就從懷裏掏出了兩個沉甸甸的袋子,不用看也知道裏麵裝著貴重的銀子。


    看著那兩個錢袋子,容素沒有猶豫太多,就接過了,然後遞給古雨兒。


    古雨兒眨著眼接過收好。


    “好,那就讓你回去幫我謝謝大哥了。”


    小四笑著點頭:“好咧。”


    阿庫這時也來到了容素跟前,從懷裏拿出了一個小本子,遞給她:“門主,這是千變鏢的技巧,我想我之前都是用口講述給您聽的,我怕您有可能已經忘記了,所以特地寫在了本子上,您帶著。”


    聽了這話,容素笑了笑,接過收好,這可是好東西,阿庫說的正是她所擔心的,她也怕等到了其他地方,若是忘記了這武功的技巧,有可能就會練錯,現在有他寫的本子,那就好辦了。


    “謝了。對了。”


    容素想起了什麽,她湊近阿庫,小聲說:“我剛才交給你的契約書和契約金,你收好。那可是百條門做的第一門生意,也算是開張了。”


    阿庫聽著這話,點頭,雖然他不知道容素是從哪裏談來的生意,但是隻要是她做的生意,他定然會認真對待。


    見他露出了特別鄭重其事的表情,容素又笑了下,抬起手輕拍了一下他的肩頭。


    “好了,就這樣吧,百條門就交給你了!”


    阿庫雙手抱拳,低頭:“屬下定會守好百條門,等待門主歸來!”


    於是,他們眾人上了馬車,又開始了新的旅程。


    礦城距離東洲最近的城州——宣城,說近也不近,說遠也不遠。


    但多多少少也需要個五日的天日。


    在馬車走了大約快一日,到了夜晚,他們找了個空地做暫時的歇息時,容素才想起了昨夜的那罐子藥膏。


    她就去找了古雲,古雲正和古雨兒說著些什麽,但古雨兒似乎很不高興,一副不願聽的模樣,在古雨兒看見了容素後,她就收起了那副不愉快的表情,給容素擺出了雀躍的笑容,走過來。


    “容姐姐,你來找兄長是嗎?正好,兄長他啊,也很有空呢!”


    後麵那句話她特意拉長了尾音,古雲一聽,臉頰瞬間就泛起薄紅,有點惱羞成怒的樣子,狠狠責備了一下古雨兒。


    “雨兒!我的話還未說完呢!你給我站住!”


    古雨兒像隻逃生的小兔子一樣,慌忙從容素身旁逃竄,走的時候,還小聲對她說:“容姐姐,拜托了,幫我攔住我兄長,他真是太煩人了。”


    說著她用可憐兮兮的目光尋求了她的幫助,容素也不知道他們兄妹兩個之間怎麽回事,不過她剛好有事要找古雲聊聊,也就順手幫了。


    容素站出來,擋住了古雲要去追古雨兒的路。


    古雨兒已經走遠了好幾步,見古雲被擋了道,她慶幸地拍了拍胸口,然後笑嘻嘻地轉身去別處待著了。


    被容素擋了道,古雲自然不會遷怒於容素,他深深歎了口氣,臉上盡是對古雨兒的無奈。


    不過他還是看出了容素似乎是找他,他便問起了容素:“阿素找我是有事嗎?”


    其實他心裏很高興,因為容素能夠主動要尋他,這件事就值得他可以將所有不快都丟棄了。


    容素默默從懷裏掏出了一瓶藥罐,古雲瞧見了那瓶藥罐,微愣了下,就想到了這不是昨夜沈裴清到他那裏要的嗎,怎麽到了阿素手上了?


    見古雲一直盯著那瓶藥罐,容素知道這瓶藥罐還真是古雲的,沈裴清那廝起碼沒有誆她。


    “謝謝你讓沈裴清給我送了藥膏,這藥膏很不錯。下回也可以教教我怎麽做嗎?”她真誠地對古雲笑著感謝,心裏盤算著請教一下,日後她肯定都要練習千變鏢的,那手腕的傷還是得好好治療才行。


    她擅長針灸和製作一些稀奇古怪的毒藥,當然會做毒藥,解藥自然也是了的,隻是在製作鐵打損傷這些藥就不太會了。


    可古雲一聽到這話,他心中就不免疑惑,這藥膏。


    不過讓他更心切注意的是,阿素受傷了!


    古雲不免緊張了些,他目光也不好上下看容素,隻能急聲問:“你是哪裏受了傷?”


    此話一出,容素看著古雲著急的臉色,開始有了一絲困惑,古雲不是知道她受傷了嗎,為何還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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