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海的水壓,在將陳獻的身體朝下壓。


    他拚命向上遊去,微微睜開眼睛——


    海麵邊界,蝶翅上的藍色鱗片像星星一樣向下飄落。


    離他大概五米遠的位置,有一張油畫浮在海麵上。


    難道……這就是逃生的關鍵?


    想法一出,他就立馬朝這張油畫遊去。


    就在他靠近油畫的過程中,那些蝶將身體緩緩下潛,一雙雙眼睛看見他,迅速朝他飛來。


    他心裏焦急不已,如被火燎,一不做二不休,將上衣脫了個幹淨。


    上衣像破舊的塑料袋一樣,慢慢下沉。


    冰冷的哆嗦與缺氧的無力,陣陣席卷全身。


    減少衣物阻力後的他,瘋了般朝那張油畫遊去。


    三米……


    兩米……


    隻有最後一段距離了!


    突然,他的雙腳被繩子似的東西緊緊纏繞,他的身體開始下墜……


    看著那張油畫越來越遠,他一把用右手抓住上方蝴蝶的足,胳膊上青筋暴起,努力向下拽。


    身體逐漸上升,他用左胳膊用力去夠那張油畫。


    還差一點兒!


    就一點兒!


    他拚盡全力曲起雙腿,朝下狠狠一蹬,靠著水壓的反作用力,成功抓到了油畫!


    在接觸到油畫的瞬間,纏住他腳腕的觸角像被軟化了一般,鬆開了。


    “呼——咳咳咳!”


    他爬到了油畫上,像一條死狗一樣頹廢地趴著,用力地呼吸,似乎想要將所有的氧氣都收入肺中。


    那些蝶幽幽看著他,卻不再動他。


    【恭喜成功逃生!】


    【獲得死魂紙:3000張】


    【死魂紙餘額:-張】


    【第三場結束】


    【第四場開啟……】


    “咚——咚——”


    遙遠的燈塔裏,傳出午夜十二點的沉悶鍾聲。


    他一動也不想動,因為已經到了最後一場,他的傷口被愈合了。


    他蜷縮起來,因為光著的上身很冷。


    轉動幹澀的眼珠,看到周圍零星幾個遊到油畫上的扮演者。


    他們同樣像他一樣,疲憊,後怕,懨懨地趴在油畫上。


    再等……最後44分鍾……


    隻有……最後一場了……


    他抱緊自己,連連打著噴嚏,身體發抖。


    又累又困,想睡覺……


    他呼出的都是白氣。


    陳獻覺得,自己會凍死在油畫上。


    不行,他得做點兒什麽。


    蝴蝶是因為油畫的原因不再傷害他們的。


    既然這樣,不如……


    他用雙臂做槳,緩緩朝傾斜的平澤號劃去,劃到與船綁定的漁繩旁邊。


    其他人也都劃到了附近。


    他看到了李思瑤和尹承勳。


    但沒有看到李存在。


    李存在可能摔死在了平澤號上。


    或困死在了蝴蝶的幻境中。


    或被撕碎了。


    亦或是被淹死在了大海深處。


    無人知曉。


    “咱們一個一個上去,踩著別人的油畫好借力!”


    有人大喊。


    陳獻作為第一個到達漁繩旁邊的人,踩著一個人的油畫,一手拿著自己的油畫,艱難地爬到了甲板上。


    他上到甲板的第一件事,就是扒了一具屍體的外套穿在身上,這才感覺暖和些。


    是一具半睜著眼睛的屍體,身上沒什麽大的傷口,嘴邊掛著微笑,似乎隻是睡著了,做了一個美夢。


    這個人死在蝴蝶的眼睛裏了。


    人們一個個上去,最後一個人被上去的幫助拉了上去。


    一共七個人圍在一起,各自抱著自己的油畫。


    抱團取暖,似乎這樣就能安全一些。


    “最後一場了,不要睡,閉目養神,以免遇到突發狀況。”


    之後,就沒有人說話了。


    他們已經沒有什麽力氣了。


    船依然在緩慢傾斜著,並且下沉。


    滿船的鮮血,蝴蝶們在平澤號周圍飛舞,月光不帶一絲溫度。


    沒有人知道,等待他們的,究竟是什麽。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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