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裏,劉副官腦補的那些畫麵並沒有出現。


    坐在書桌後的宋逸之,甚至連頭都沒抬起。


    他神情專注,手持鋼筆,在文件上留下一道又一道的痕跡。


    台燈的光線在他的臉上切割出一半陰影,使得他那輪廓分明的側臉更顯冷峻。


    整個房間仿佛被按下了靜音鍵,唯一能聽到的隻有鋼筆與紙張摩擦發出的沙沙聲。


    他身上散發出的冰冷氣息,讓阮顏止步於書桌前。


    此情此景,讓她回想起第一次到書房找他談離婚事宜時的情形,同樣的冷漠,同樣的拒人於千裏之外。


    在閩南時聊起這段往事時他曾說過,那是他裝的,其實心裏很忐忑,他害怕失去她,卻又不知該如何挽留,隻能用冷漠來偽裝自己,試圖掩蓋內心的慌亂。


    那麽現在呢?


    是假裝的?還是真心已經覺得看她一眼都覺得不耐煩?


    阮顏深吸一口氣,把手中老太太給的鑰匙放在桌麵,“這個還是你來保管吧。”


    “拿走,祖母給你的就是你的。”宋逸之僅僅抬眸瞥了一眼,便出聲拒絕。


    阮顏語氣堅決:“我不要。”


    宋逸之音量略高,“阮顏,有些東西不是你想不要就可以不要的!做人有義務有責任有擔當,怎麽能如此自私?你也太無情無義了!”


    終於還是說出來了!


    他最終還是把滿腔的怪怨和不滿說出來了!


    阮顏雙手握拳,渾身戒備,“對!我就是這麽自私,就是這麽無情無義!我做不到委曲求全,我更不願虛情假意去承諾一件我根本做不到的事!難道要我往後餘生都得因為我無法履行諾言而在自責中度過?你不覺得這個要求很過分?”


    她的聲音微微顫抖,卻帶著一種倔強的堅定。


    宋逸之聞言更加無法抑製心中的怒火!


    他扔掉手中的筆,再抬頭時已是眼眶發紅,“你心真硬!那是我摯愛長輩的臨終遺願,如果能讓她笑著離開,哪怕付出所有我也在所不辭!而你呢?你選擇在她心上插一刀!”


    這兩天隻要閉上眼睛,腦海中浮現的就是祖母臨終前看著阮顏的眼神,那是充滿著祈求的眼神。


    老人家心裏裝著的是宋家,是子孫後代,哪怕是有些強人所難,但她又有什麽壞心思呢?


    她對阮顏的喜愛同樣是真心實意,一輩子大半的積蓄都給了她啊!


    為什麽就不能先了了老人家這個心願呢?為什麽要讓老人家帶著遺憾離開?


    對著他滿是責備的眼眸,阮顏的臉色瞬間變得蒼白,她的嘴唇動了動,卻不知道該如何回應。


    “說到底你還是不信我!無論我做多少,無論我承諾什麽,你始終還是不願信我!”宋逸之站起身,聲音愈加激動,“哪怕真如祖母所願,我納了趙雅兒,哪怕我真的三妻四妾,但我身心仍隻屬於你一人!難道這還不夠嗎?為什麽你不信我?我們是夫妻,難道連這點信任都沒有?”


    四目相對,阮顏被他眸底的寒意紮得心酸難忍,她揚起下巴,直接承認,“對!我不信你,不信這變幻莫測的人性,不信這充滿未知的命運,我隻信我自己!”


    好一個不信人性!


    心底說不出的失望,宋逸之頹然地坐回椅子上,“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阮顏靜靜地站在那裏,一張書桌,似是一條無法跨越的鴻溝。


    對麵那張熟悉的臉,此刻隻有冷漠和疏離。


    房間裏彌漫著壓抑的氣氛,讓人喘不過氣來。


    阮顏緩緩轉身,腳步沉重地向門外走去。


    每走一步,心中都有希冀。


    她想象著宋逸之叫住她,兩人都撤回剛剛的談話……


    然而,背後悄無聲息。


    每走一步,她的心就往下沉一分。


    走出主樓的瞬間,冬日的寒風迎麵襲來,她攏了攏外套,雙臂環胸。


    明明廣城四季如春,明明她穿著厚外套,為什麽這個冬天如此寒冷?


    一夜無眠。


    翌日,是個陽光明媚的好日子。


    廣城大戶人家,婚嫁仍沿用某些舊習,比如說添妝,便是必不可少的一項流程。


    今天是給周佳佳添妝的日子。


    因帥府老太太的喪事,鄧周兩家的婚事也不好過於高調,簡化了流程。


    宋逸之仍沉溺在悲傷之中,隻送上厚禮,無心參加婚禮。


    阮顏同樣沒有心思。


    既然婚禮不能到場,這添妝的日子,便不得不去。


    阮顏強打精神,起床收拾好後,和丁雨出門前往周家。


    一路上,陽光透過街邊的樹葉灑下斑駁的光影,卻照不暖阮顏心底的陰霾。


    她的腦海中還不時浮現出昨夜與宋逸之的爭吵,那激烈的言語和失望的眼神如影隨形,讓她的心情愈發沉重。


    不一會兒,兩人來到了周家。


    周家張燈結彩,熱鬧非凡,賓客們來來往往,臉上都洋溢著喜慶的笑容。


    阮顏的到來,自然受到了最高的禮遇。


    周家人熱情地把她迎進內堂,周佳佳早就在此等候。


    她看到阮顏,臉上綻放出燦爛的笑容,快步走上前來拉住阮顏的手,“咱們可是過命的交情,要是你不來,我可得殺進少帥府去討禮物的!”


    阮顏失笑,心裏卻不勝唏噓,可不就是過命的交情,去惠城途中遇見土匪的事,仿佛就在昨日。


    周佳佳今日是一身紅色傳統喜服,手工刺繡上的鳳凰栩栩如生,襯托得她的五官更加靈動。


    “好在鄧參謀長不在,你這麽潑辣,要是他要退貨可怎麽辦好?”阮顏輕笑調侃著。


    周佳佳略帶得意,“晚了晚了!我母親早就多次聲明,商品售出,概不退貨!”


    屋裏的人都被逗樂了,一時間歡聲笑語不斷。


    屋裏的歡快和內心的淒然形成鮮明對比,阮顏沒有多待。


    添妝儀式開始,一件件精美的禮物被呈上來,她送上了自己精心準備的一套首飾,獻上了祝福,便先離開了。


    汽車在路上行駛, 天色還早,阮顏打算去碎玉軒看看。


    結果剛到碎玉軒,就被阮翔攔住了,“小顏,出大事了!”


    阮顏一看他的樣子,就被嚇了一跳!


    大冬天的,他滿頭大汗,魂不守舍,衣服頭發都是亂糟糟的,阮大少向來注重形象,哪裏試過如此不修邊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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