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那呆滯的視線對視了一會,隨後從兜裏掏出卡,拉著孫曉的手就往小區內部走。


    現在天已經黑了,尤其是在這種地方陰氣大增,對我們兩個都沒有好處。


    “我們先回屋,其他的等著再說。”


    她連忙點頭答應。


    我們便連忙刷卡進入了小區內部,快速向著13棟走去。


    通過空寂無人的小區,耳邊刮著呼呼的陰風,這根本不像是一個夏日的夜晚該有的氛圍。


    相比於第一次在這個小區裏麵走,原本的恐懼和無助的感覺減少了,莫名的多了些許……


    歸屬感。


    太奇怪了。


    路上我低頭觀察孫曉,她的腦袋左搖右晃,視線到處留神,生怕哪裏突然鑽出來什麽嚇人的東西。


    看來她並沒有我的這種感覺。


    莫名地鬆了一口氣。


    “這裏還是好冷……”


    一進入樓棟,孫曉就用手抱住雙臂,嘴裏嘟囔著要記得下一次帶個外套,而且還在擔心毛毛一個人在家裏會不會不聽話。


    說實話,我好像……感覺不到冷,甚至覺得還正好。


    “估計回去有的忙活。”


    孫曉說完,電梯便到了20樓。


    我一直很慶幸這個電梯從來沒有抽風,發生一口氣掉到負18層的這種事。


    走到房屋門口,走廊是一如既往的黑暗,看不清盡頭的走廊裏隻回蕩著我們兩個人的腳步聲。


    走過李根生的家門口,就到了我家。


    向左偏頭看去,那是孫世浩的家。


    看著那緊閉的房門,感覺心中有些不痛快,手中的鑰匙怎麽捅都進不到鑰匙孔裏,金屬碰撞的聲音代替了腳步聲。


    “要不我來開?”


    孫曉的聲音輕輕響起,略微帶著顫抖。


    我將鑰匙遞了過去,門很順利地開啟,剛才開門的聲音已經引起了毛毛的注意,它的叫聲已經從門後傳了出來,驚動了這棟樓裏麵的住戶。


    不過無所謂,反正這些鬼差不多就那些手段,大不了就半夜敲敲門,恐嚇恐嚇我。


    “毛毛你可真乖!”


    一開門毛毛的兩個爪子就往孫曉的身子上麵撲,我還以為一進門就會看到一坨狗屎,不過地板還算幹淨整潔。


    孫曉一邊揉搓著狗頭,一邊抬頭看著我,此時我剛好關上房門,屋裏沒有人氣,跟外麵差不多的溫度。


    “我有專門訓練過它定點上廁所,不然我也不好意思把它留在這裏。”


    我一邊換鞋,一邊說。


    “你當時一個人怎麽待在這裏的,真的不容易。”


    她的神色一頓,強笑道。


    “總得做點事情吧,看著你躺在那裏像個活死人,怎麽可能不管不顧呢?”


    說罷,她就進屋搗鼓起來。


    “等我收拾一下。”


    我跟著進屋,然後打開所有的燈,將窗簾拉得嚴嚴實實,有兩個人在屋子裏,屋子也沒有之前的冰冷了。


    “我幫你吧。”


    我們一邊收拾毛毛這兩天搞得殘局,一邊聊起了剛才在門衛室外看到的那一幕。


    “他不是離開了嗎?”


    “上次老薛和他在窗口,不知道老薛給他寫了些什麽信息。”


    塑料袋的聲音嘩啦嘩啦的,孫曉將它打結係緊,我提溜著塑料袋,隨意跨了兩步,便將東西甩到了過道。


    我無意又看了看自己手中的黑色脈絡,雖然它停止了生長,但是沒有絲毫褪去的意思,而這黑色的脈絡如果繼續生長,就會到達心髒……


    那時候一定是我的死期。


    我平靜地回複道。


    “別不是為了保命簽了什麽生死狀,他是不是在攝像頭下麵跟你說話了。”


    孫曉猛然抬頭,我此時正轉身走向沙發,視線正好對上了。


    她滿臉疑惑。


    “你怎麽知道?”


    “我第一次去門衛室尋求幫助,那時候我還不知道老薛不會說話,他就是指了指角落裏的攝像頭,估計是有人監視著他。”


    孫曉糾正道。


    “應該是鬼吧。”


    “哈哈哈,對哦,我還沒給你說過,鬼節放鬼的閘門還挺現代,刷卡進出。”


    “而且追你的鬼卒還穿著製服。”


    我一屁股坐在沙發上,酥軟的感覺讓渾身的疲憊消失不見。


    “所以……”


    “所以有鬼監視也不足為奇。”


    毛毛已經徹底把這裏當家了,它圍觀完打掃衛生,一溜煙得就跳上了沙發,蹲坐在我的旁邊,圓溜溜的大眼睛緊緊地盯著我的手,還上去舔了兩下。


    溫熱又潮濕,我便將手上的口水揩到了它的腦袋上,它看起來還挺高興的。


    孫曉一臉自責,意誌消沉。


    “都怪我還去找周濤,如果不是他給我說了些話,估計他也不會成為這個樣子。”


    我從一旁拿起一瓶礦泉水,打開後遞給剛坐下來,正盯著電視出神的孫曉。


    看著我遞過來的瓶子,她小聲地說了一聲謝謝。


    “你別太自責了,畢竟這裏能有幫助了人並不多,等著我們可以去問一下到底什麽情況……”


    “啊!!”


    她突然站了起來,慌裏慌張地開始在四處尋找,不過她的表情可以看出來,她並沒有找到想到的東西。


    “你在找什麽?”


    “一個人……哦不對,一個鬼。”


    我在腦海裏不斷地搜尋著她口中的那個鬼,我感覺自己的記憶力好像也差了不少。


    “張進晨啊!”


    “啊!就是那個在電梯裏麵見到的男人嗎?”


    “嗯!之前他給我們幫了不少的忙,但是他半路上就沒動靜了,我就把他放回來休息休息,可是現在怎麽找不到他了。”


    “他是不是回去了?畢竟一個紙片子隨便找個縫隙都能出去。”


    孫曉的手搭在一旁的空架子上,眼睛還在四下尋找,隨後她的眼神定在了毛毛的身上。


    毛毛的眼神慌亂了起來。


    “是不是你這個壞家夥把他給吃到肚子裏了!!”


    孫曉手指著毛毛,罵罵咧咧地走了過去,毛毛那個小眼神無辜地抬眼看向她,或許是因為它真的沒有做吧,嘴裏發出無助的嗚咽聲。


    孫曉掰開狗嘴,想要找出一些蛛絲馬跡,不過這是徒勞。


    “你剛才有沒有注意到有黃色的紙片在……”


    我連忙搖頭。


    “沒看到,完全沒有。”


    “真希望他已經回去了。”


    “或許吧。”


    我偏斜的身子重新坐正,不知道為什麽,我回到家裏的時候,腹中的饑餓感並沒有那麽強烈的。


    我嚴重懷疑自己是不是逐漸適應了這個地方。


    孫曉打了個哈欠。


    “現在幾點了?”


    我掏出手機。


    “現在是……”


    “咚咚咚咚!”


    又是有人敲門的夜晚,而且剛好是整點,我已經不用報時了。


    我皺著眉頭,鬼敲門已經成了夜晚的常駐節目。


    “又是誰?”


    孫曉湊到我的旁邊,小聲地嘟囔著。


    “希望不是我爺爺來找你茬。”


    我抬眼看向她,她繼續說道。


    “要去看一眼嗎?”


    我連忙點頭道。


    “那必須的,必須得看,看看到底還有多少的鬼要找我聊天。”


    說罷,我依依不舍地從沙發上起來,搖晃著身子向前走去,


    “你看起來像個喪屍。”


    我回頭衝她一笑。


    “喪屍應該不會害怕鬼。”


    “你看起來也沒之前害怕了。”


    “見太多了,麻了,而且我們包裏不還有東西嘛,怕啥,不服就幹。”


    我的眼睛貼向了貓眼,走廊的燈已經亮了起來,門口正踮腳站著一個男人,熟悉的白灰一般的麵容上正掛著傻乎乎地笑容。


    “是誰?”


    孫曉在旁邊踮著腳,湊過來想看一看。


    “你不用再擔心了。”


    “是張進晨?”


    孫曉輕拍胸口。


    “還好他沒事,不然我的良心總有一天會愧疚到爆炸。”


    “他都是鬼了,吸吸陽氣就能保持。”


    “你倆在門口聊天,就不搭理我唄,以為我聽不見嗎,這塊的隔音可沒多好,畢竟像你們兩個這麽吵的住戶還是頭一個。”


    “張進晨?”


    門口的男人揮了揮僵硬的手,他的微笑並沒有其他的鬼那樣生硬,或者說麵相上都和藹不少。


    “必然是我。”


    “門口除了你還有誰?”


    貓眼裏麵的他左右看了看。


    “隔壁那個凶老頭昨天還跑過來敲你的門,今天估計也會來,你還是不要開門了。”


    “那你跑過來敲什麽門?”


    “確認你們有沒有回來啊!”


    他看起來更樂嗬了。


    “畢竟我還是不想失去你們兩個好朋友的。”


    “那你還真是個好鬼。”


    孫曉插嘴道。


    “哎,你怎麽離開這裏的?”


    “管理員開的門啊。”


    我心頭猛然一顫,管理員是誰?管理員居然可以隨意開門?


    這個原本看起來堅如堡壘的房間,在我眼中瞬間變得四處漏風。


    雖然它之前也有點漏風,但是最起碼沒有性命之憂。


    “管理員?是誰?”


    “你不是見過他嗎?不好!我得走了,那個老頭實在是不太好惹!”


    隔壁傳來了開門的聲音,聽響動就是那


    隻是眨眼的功夫,張進晨的臉從貓眼中消失,又是一眨眼,麵前的視線突然被一個灰白色的瞳孔所占據。


    瘋狂的砸門聲把我們兩個都嚇得渾身一震,每次敲門聲像是砸在我的腦門上,震得腦仁疼。


    我捂住自己的嘴巴,孫曉靠著牆才勉強站立,毛毛早就不知道鎖著尾巴跑到哪裏了。


    灰白色的瞳孔向後移,果然是死相淒慘的孫世浩,他還真是一個讓人頭疼的家夥。


    之前他還留有一點點的活著的時候的記憶,現在可以說是完全就是一個狂躁的鬼魂。


    他青紫的臉龐看習慣了,就不嚇人了。


    因為我看到過更嚇人的。


    孫曉扯了扯我的衣角,滿眼都是求助的神色。


    真不知道她自己一個人怎麽把他爺爺給安置回去的,想想都覺得可怕。


    如果換成了我,或許我都沒法活著出來。


    我握住她的手,讓她扶著她進了臥室,讓她待在角落裏麵不要出聲,隨後用被子將她裹了起來,這樣最起碼能讓響動少一點。


    我在想那個管理員是誰,張進晨說我見過,那也就兩個可能,一個就是那個該死的中介,還有一個就是老薛。


    除非還有我沒有見過的員工。


    門外的敲門聲一直持續著,我悄咪咪地跑到門前繼續觀察。


    孫世浩真是樂此不疲,他的舌頭僵硬地無法發出任何正常的字節,但是多聽幾次就能夠聽出來他在說同一句話。


    “你為什麽把手鐲又帶回來了!”


    好家夥,真的是執念。


    要是你們沒做破壞墳墓,偷盜寶物的事,這些破事根本就不可能發生,現在還反過來一直惦記著我了。


    想想就生氣。


    不過我繼續靜觀其變,走廊裏偶爾會有其他阿飄來回走,經過的時候,那幽怨的眼睛直直地盯著孫世浩。


    他這也算是擾民了,周圍鬼鄰居的怨氣肯定很大,那如果他們因為打不過孫世浩,而把怨氣轉移到我這裏,那我家不就容易遭殃了嗎?


    不行,不能讓他繼續在這裏敲門了,我得想個法子把他弄回去,而且他一直敲門對孫曉的精神也是巨大的打擊。


    她明明可以回自己家的,但是卻陪我在這個鬼地方遭罪,我的良心過不去。


    我得去找那個管理員。


    管理員可以開門也就可以鎖門。


    我覺得那個死中介同時擔任管理員的可能性很大,所以我得去找他,讓他徹底把孫世浩給關進房屋去再也出不來。


    那現在就一個問題,我得出門,但是還不能被孫世浩給薅住。


    我的首選就是玉璧,黃金麵具我還沒有搞清楚它的用處,這個麵具我也戴不上,似乎就是給孫曉準備的一樣。


    就它了,我總得試一下,在屋子裏麵當縮頭烏龜肯定什麽事都做不成。


    我手中提著玉璧,在玄關燈光的照射下,我才注意到這玉璧當中還有絲絲紅色的東西鑲嵌其中。


    “哢嚓!”


    我打開了門,一股陰氣撲麵而來,孫世浩就踮腳站在我的麵前,他腐臭難聞的氣息瞬間包裹住了我。


    他嘴裏依舊拉長著聲調,激怒我,想讓我說出話,隻要我一開口,他就能夠將我直接抹殺,徹底成為這裏的住戶。


    我直接將藏在後背的玉璧拿了出來,霎時間他連忙向後退,臉上出現了害怕的神色。


    但是這不夠,光是這樣我無法出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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