禪房內一時間闃靜無聲。


    沈修妄抬眸看向無量法師,淚痕依稀,“法師,晚輩厚顏懇求,請您好生護送我夫人的神魂歸家。”


    無量法師沉沉歎了一口氣,眸光幽微,“王爺,恕老衲無能為力。”


    沈修妄愕然:“為何?”


    “方才老衲所說,夫人的神魂已近離體邊緣,並非指其神魂要歸去來處。”


    “她如今應是被某股邪力牽引,神魂根本不受控製,才會導致肉身無虞,而精氣神逐漸消耗殆盡。”


    “若是再不應對將其神魂喚回,不出七日,必將魂飛魄散,回天乏術啊!”


    “什麽!”沈修妄恍然大悟,怒從心頭起,急聲問道:“法師,您能否探知究竟是何人用邪術害我夫人?”


    “可能盡快將她的魂魄喚回,以保性命無虞?”


    無量法師思索一瞬,意味深長:“王爺,此詭術應為邪道秘法,老衲若用畢生所學探知,也需得七日之久。”


    “唯恐王妃撐不住,眼下隻得先設法穩固她的魂魄,盡量拖延時間,待對方最終施法之時,我與之隔空鬥法方有轉機。”


    沈修妄心頭揪緊,死死握著拳頭,“好,一切謹遵法師安排。”


    他起身對著無量法師行了一跪拜大禮,額頭觸地,字字鏗鏘:“求法師保我夫人無虞,晚輩此生願以命相奉。”


    無量法師連忙起身,扶他,“王爺不必如此,老衲定盡全力。”


    “隻是老衲閉關期間,還需王爺清查近期王妃身邊的人,若行邪術必要近身。”


    近身之人。


    沈修妄眸光凜寒,愴然起身,都怪他沒有保護好蘇檀,才叫奸人有可乘之機。


    他點頭應是:“晚輩明白。”


    轉身欲離開之時,腦中忽的想起一人,他急忙返身問道:“無量法師,傳說西域聖女可通神佛,若是請她相助,能否對我夫人大有助益?”


    無量法師雙手合十,點頭:“自然,天下佛法大同,能人異士皆有可為。”


    “好。”沈修妄沉下心,離開佛寺,策馬趕往皇城。


    得到陛下首肯,沈修妄帶著蘭納聖女即刻出宮去往沈府。


    上馬車前,蘭納攔住沈修妄,要與他做一樁交易。


    沈修妄垂眼看向麵前的女子,強忍心急,沉聲開口:“隻要能救回我夫人,聖女所求一切,本王皆能應允。”


    蘭納目光淡淡,容色清冷,難得露出笑意,意味深長道:“王爺,若是我要您呢?”


    沈修妄一眼看透,不為所動,“聖女不必揣測本王心性,我與夫人情比金堅,斷然不是喜新好色之徒。”


    “你不必擔憂入我府中會遭強留,也不必擔憂自身安危,本王會派暗衛護你。”


    聽聞此話,蘭納也不再拐彎抹角,她收起笑意,“王爺睿智,萬望事成後說服大魏皇帝,恕我出宮,還我自由。”


    “本王答應你,速速啟程。”沈修妄一口應下,返身上馬。


    後麵的侍衛立刻迎上前護送蘭納上馬車。


    蘭納回眸看了一眼皇宮,轉身撂下車簾,對金燦燦的籠子當真毫無留戀。


    蘭納確實不喜歡沈修妄,縱使她裝得再像,也被沈修妄識破了。


    隻不過她一個弱女子獨身在異國,要時刻確保身邊沒有危險,故意試探罷了。


    至少在皇宮裏,皇帝不會碰她。


    誰知道出了宮,會不會有宵小之徒。


    在宮外有肅親王作保,她才放心。


    到達沈府後,蘭納立刻去看望蘇檀,閉門焚香通靈半個時辰,說出的話與無量法師所言絲毫不錯。


    自知有些棘手,蘭納咬破指尖連畫十張護魂符,分別放到蘇檀枕下,貼滿屋內門窗。


    又迅速命人清空屋內物件,尋找可疑的邪物。


    等待間,蘭納坐在榻前,盯著蘇檀看。


    喃喃自語:“好漂亮的女子,你是從何處來的,是否也曾像我一樣孤身無助。”


    回答她的,隻有蘇檀安靜的睡顏。


    與此同時,沈修妄命人徹查府裏上下人口,有嫌疑的悉數挑出來審問。


    層層篩查之下,最後靈韻驚覺蘇檀臨盆那日有些不對,穩婆非要把那盆血水接走。


    與血相關,必有蹊蹺。


    沈修妄大手一揮,派出暗衛去尋穩婆,結果發現她早已死在家中數日。


    最後丫鬟們翻箱倒櫃,將蘇檀近一年的所用之物悉數找出來,在一枚香囊中,蘭納發現了平安符。


    看著她手裏展開的黃紙符,沈修妄震驚不已:“這分明是檀兒的學生所贈,竟是邪物?”


    自去歲冬月,蘇檀時常貼身帶著,此平安符出自廣濟寺,很是尋常。


    蘭納冷笑一聲,琥珀色的眸子隱隱發亮:“是個自以為很高明的蠢貨,將畫平安符的朱砂滴入血,為邪引。”


    “若我沒有猜錯,此詭術應設有傀儡,且每月需要用活人血液祭祀傀儡。”


    蘭納緩緩踱步,若有所思。


    換命術,可惜換命之人早已脫離此間。


    原來西域邪道嗤之以鼻的禁術,流入大魏也不過如此。


    一語驚醒夢中人,活人血液幾個字,忽然讓沈修妄想到去歲與齊清珩討論的那樁詭案。


    如今仍未勘破,大理寺抓了好幾個犯人,都不是直接凶手。


    他沉聲說道:“若是能找到傀儡,擒獲背後之人,我夫人是否就能脫險?”


    “自然,破了陣法,王妃一定平安。”蘭納頓了頓,“不過大魏國土遼闊,以我之力很難短期尋到。”


    沈修妄轉念又問:“若是給你圈定範圍呢?”


    蘭納:“百裏之內,七日。”


    又是七日,這七日就像懸在頸上索命的繩索。


    “好,我即刻請人與我們一同去查。”沈修妄揚手喚來長風,“速速去大理寺請齊寺卿。”


    “是!”


    蘭納蹙了蹙眉,提醒道:“王爺,一旦找到傀儡陣法,必然激戰。”


    “屆時王妃神魂遊離不安,你是此間與她牽絆最深之人,自今日起你得寸步不離守著王妃。”


    沈修妄心頭揪緊,鄭重頷首:“嗯,那之後的事隻能有勞聖女。”


    “大理寺寺卿齊清珩乃我摯友,他能依據被取血之人的陳屍處圈定大致範圍,屆時在範圍內由聖女引路,你們一同尋找陣法。”


    “嗯。”


    蘭納動了動唇,漂亮的眸子垂下長睫。


    齊清珩?


    是那日宮宴上見到的,儒雅清雋的大魏文官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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