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南茜站在雄鷹城的尖塔上,心中的震撼簡直無以言表。


    她之前還以為,自己做的準備已經足夠充足,但還是低估了5萬人究竟是何等規模。


    那簡直就是一座會移動的城鎮。


    馬賊和海盜涇渭分明。


    馬賊們都騎著高頭大馬,身上是各樣花色不同、新舊不一的重甲。


    他們的數量更多,但並不整齊,稀稀拉拉的隊伍裏,樹立著各色極為“個性鮮明”的旗幟,五花八門,什麽樣的都有。


    有些幹脆就是胡亂掛起來的破衣服。


    其中數量最多的,就是一塊黑布潑上一團紅色染料——那是血眼的標誌。


    相比之下,海盜們的部隊,雖然人數較少,但隊伍卻更加整齊,服飾、舉止、進退都相當一致。


    畢竟在大海上,如果不能進退有度、默契配合,那往往就會迎來船翻人死的悲慘結局。


    他們隊伍中飄揚著海盜標誌性的骷髏旗,骷髏頭頂還戴著一隻藍色的三角帽。


    最引人注意的,還是那些蜥蜴人海盜。


    它們的皮膚以藍、綠為主色調,布滿了細密的鱗片,身材巨大而強壯。


    雖然和人一樣直立著,但雙腿卻是反關節結構。


    即便渾身上下都覆蓋了板甲,但卻沒有能夠適配他們那帶蹼手腳的手甲和靴子,也讓人能清晰看到那粗壯得遠超人族的骨骼和肌肉。


    隨著號角聲響起,身為步兵的海盜們第一時間發起了攻擊。


    事先,南茜下令樹立了三道防線。


    但這些簡單石木堆砌起的建築,卻無法抵禦那些蜥蜴人海盜的衝擊。


    防線矮牆上被臨時拉起來的民兵,哪見過這種陣仗?


    對他們來說,那些蜥蜴人簡直就是從地獄裏爬出來的魔鬼。


    無論是那毒蛇一樣的豎瞳、細長的舌頭、還是那鋼鋸一樣的牙齒,都讓他們無比膽寒。


    蜥蜴人手腳上的爪子,天然就利於攀爬;身上的重甲、再加上下麵的鱗片,讓十字弓無功而返。


    慘叫聲中,短短不到半小時時間,第一道防線就宣告失手。


    而本來守在上麵、還沒經過多少訓練的民兵隻能倉皇撤退,通過運兵道向後方撤離。


    “這樣下去沒有意義!”南茜臉色肅然。


    她低估了對手的強大。


    那三層臨時構築的防線,隻會讓雄鷹領本就不算太多的人口遭受更大的損失。


    “傳我命令,讓所有人,立即撤離!”


    “鷹眼守衛出動,組織領民撤入避難所!”


    不得不說,這是一項非常及時的補救措施。


    民兵們本來就無法對那些身著重甲的蜥蜴人士兵造成太多殺傷,真正阻攔他們的就隻有那一層層防線而已。


    事實也證明了這一點。


    即便民兵們通過運兵道迅速後撤幹淨,但攔在路上的防線依舊是海盜們的巨大阻礙。


    而他們清理防線上障礙的速度,也並不比有人在上麵守著的時候更慢。


    這邊蜥蜴人海盜們剛剛清理了城牆,後方的馬賊們就坐不住了。


    還沒等海盜們收攏陣型,就有大股馬賊如同尿崩般奔湧而出,呼嘯嚎叫著向內衝來。


    防線之後,就是雄鷹鎮。


    而此刻,撤離還沒有完全完成!


    騎在馬上的托爾,已經聽到了那從大地中傳來、震耳欲聾的馬蹄聲,呼吸不免開始變得急促。


    自小在雄鷹鎮長大的他,可是聽過了太多關於馬賊的傳言。


    馬賊是何等殘暴,可以說深深印在了他的靈魂深處。


    現在撤走,還來得及!


    看到不遠處那些驚慌不已的平民,又看到自己身上代表鷹眼守衛的紋飾,一種決心在心底滋長。


    如果現在拋棄自己的責任撤走,也許仗著父親的關係,他能夠逃過懲罰……


    但是,前線上,荷亞茲他們撤退了嗎?


    沒有!


    如果自己跑了,別說再也配不上這身鷹眼守衛的鎧甲,更之後的前程恐怕也會全都斷絕。


    包括自己的父親在內,沒有人會再看得起他托爾!


    更別說茱莉婭了!


    “巴列克,你帶9名扈從,與我構築防線!”


    “其他人,保護平民撤退!”


    托爾是在雄鷹鎮長大的,他太熟悉這裏的地形了,也知道該如何利用地形製造優勢!


    短短不過幾分鍾,路邊的行道樹就被砍下,連帶著街邊建築中的桌椅板凳,拚湊出了一條並不算十分堅固的路障,擋住了馬賊前來的必經之路。


    而托爾,則帶領10名扈從,守在這路障之後。


    作為治安部隊,鷹眼守衛的扈從裝備頗為齊全,除了佩劍、長槍,每個鷹眼守衛麾下20名扈從中,還配有5把十字弓。


    一隊十餘人的馬賊轉過拐角,為首那人有著連麵甲都遮不住的藍色胡須。


    托爾手心攥滿了冷汗,因為他已經看到那些馬賊彎刀上的斑斑血跡。


    恐怕,已經有人遭遇了不測。


    “準備……”


    鷹眼守衛的扈從雖然是和雄鷹軍一同接受訓練,但訓練時間相對更短,而且幾乎從未將十字弓用於實戰。


    十字弓雖然強,20米之內能破開重甲,但如果不能命中要害,那就沒有任何意義!


    當馬蹄越來越近,透過路障上的縫隙,托爾甚至能夠看清對方鎧甲上被刮花的刻痕。


    “射!”


    5把十字弓齊齊射出了弩箭。


    1支弩箭射飛了,沒入牆壁之中。


    2支弩箭沒入了兩名馬賊的胸口,讓他們甚至來不及慘叫就仰麵從馬上栽倒了下去。


    餘下2支弩箭,則是對準了那領頭的藍胡子馬賊。


    就在這些弩箭即將射入他胸口時,藍胡子身體上忽然覆蓋上了一層明黃色的鬥氣鎧甲。


    弩箭射在上頭,幾乎是瞬間崩斷,隨後鬥氣鎧甲沙海般湧動,將弩箭的殘骸吞吃殆盡!


    黃沙鬥氣,鬥氣鎧甲!


    托爾瞳孔緊縮:“是二階超凡!?”


    “快撤!!!”


    話音未落,藍胡子手中彎刀上已經凝聚出了滾滾沙塵,他將彎刀高高舉起,隨後狠狠劈下——


    “沙漠寶刀!”


    嗡


    滾滾沙塵脫手而出,所過之處,地麵被撕裂,本來用以作為路基一部分的黃沙被擠壓而出、噴薄開來,又與那黃沙鬥氣混為一體。


    化作一道越來越壯的黃沙刀鋒!


    轟!!!


    黃沙刀鋒撞在路障上,幾乎瞬間將路障切開。


    樹幹、木頭甚至內中的鐵釘都在黃沙的擠壓與磨礪下化成了粉末。


    巨大的衝擊力,直接將托爾拋起,甚至讓他短暫地失去了意識。


    等再回過神來時,他看到路障已經完全消失,自己手下的扈從幾乎全都倒在了馬賊們的屠刀之下。


    鮮血流淌滿地。


    來不及恐懼,托爾掙紮著去摸腰間的鷹翎劍。


    鷹眼守衛,不能不戰而死!


    啪。


    靴子落地的聲音響起,藍胡子下馬,走到了托爾麵前:


    “雪雞在哪?”


    說著話,他掀起麵甲,露出了一張猙獰麵孔。


    一道可怖的傷疤從額頭劃到鼻梁,貫穿了他的右眼,眼皮之下隻有一個幹癟的凹陷。


    這傷口似乎是新出現不久,愈合處還能看出一絲粉嫩的腫脹。


    這是血眼給藍胡子的懲罰,因為他不僅沒有說動雪雞,反而讓他跑了,讓雄鷹城方麵有了準備。


    “哦,雪雞這個名字你可能不熟,但他還有一個名字,叫‘本特’。”


    托爾冷眼看著藍胡子,真到了這一刻,他反出奇的平靜:


    “我不知道本特在哪,即便知道,我也不會告訴你的。”


    明明帶回來了正確消息,但就因為本特曾經向馬賊投降,所以沒有人重視他的情報。


    如果不是南茜夫人力排眾議、做足了準備,托爾難以想象,雄鷹領將遭受怎樣的劫難。


    最後,本特更是要用他的死,才能洗刷身上的汙名。


    本特的前車之鑒在,托爾絕不會向一群馬賊投降。


    “倒是硬骨頭。”藍胡子冷冷一笑,手中彎刀慢慢向下:


    “就是不知道,如果我一點點打碎你身上的骨頭,你還能不能這麽硬!”


    托爾冷哼一聲:“來吧,要是我皺一下眉頭,就算你贏!”


    彎刀落下,托爾身上的肌肉驟然緊繃,呼吸也不由得隨之停止。


    噹——


    彎刀忽然蕩開。


    藍胡子後退數步,驚疑不定地看向周圍,還沒等他站穩腳步,就有一個矯健身影猛地撲了上去!


    一陣密集的叮叮噹噹聲響起。


    那身影相比於藍胡子堪稱矮小,鬥氣也隻有劍刃上附加的薄薄一層。


    就連速度,也並不見得就比藍胡子更快。


    但那身影的技術著實驚人,而且一直將自己置於藍胡子的右側。


    失去了右眼的藍胡子難以精確捕捉這身影的動向。


    長劍被運用得宛如匕首般迅捷,攻勢如同暴風驟雨,時時刻刻都在圍繞著藍胡子的要害,讓他防禦得疲於奔命。


    那身影又一劍刺來,藍胡子頭顱偏開、回轉刀鋒招架,架住了長劍攻勢。


    長劍勢頭一轉,由刺變削,奔向藍胡子的咽喉,這讓藍胡子不得不一翻手腕轉動彎刀推開了長劍。


    但馬上對方的膝蓋便提起,頂在了他胸腹之間,讓他不由得悶哼一聲後退兩步,還沒等完全站穩,長劍便要沒入他的麵門!


    “滾開!!!”


    再顧不得吝惜鬥氣,藍胡子一聲咆哮,體內鬥氣洶湧炸開,一團黃沙風暴從他口中噴出,吹偏了劍鋒軌跡。


    藍胡子抓住時機,揮刀向那長劍斬去,但那本該失去控製的長劍,卻又忽然縮了回去,讓他一刀斬空!


    而他也終於能夠看到來襲者的模樣。


    “怎麽會……?”藍胡子臉上綻開了疑惑、不解、驚訝,還有那麽一絲絲貪婪和色欲。


    那是一個身材相對矮小的女性,整體也就1.65米左右,穿著鷹眼守衛標誌性的鎧甲。


    她臉蛋細嫩,帶著一絲稚氣,也就15、6歲的樣子。


    如今經過一番交戰,她額頭上滲出了汗水,將散亂頭發沾在臉上,散發出一種讓人想要將她抱在懷中蹂躪的誘惑。


    最吸引人的還是她的身材。


    飽滿、鼓脹、洶湧,幾乎連胸甲都已經兜不住,從鎧甲邊緣洋溢出來。


    鎧甲之下的布衣被汗水浸濕,貼在那柔軟的圓潤上。


    身經百戰的藍胡子一眼就看出,一隻手根本就容納不下!


    極品!


    剛剛和他交手、一度將他壓製的對手,竟然是這麽一個女人!


    藍胡子露出笑容:


    “你叫什麽名字?”


    “區區一個馬賊,不配知道。”茱莉婭手腕微微下垂,擺出了一副標準的下位劍勢。


    “那真是可惜。”藍胡子身上鬥氣熊熊而起:“你的劍術的確可怕,可以說是我這輩子見過最天才的一個人。”


    “如果給你10年時間,那麽你也許真能成為名動大陸的女劍聖,甚至開創自己的流派也不無可能。”


    “但你太年輕了,不懂得把握時機。”


    “應該是因為那個小家夥吧?”


    “如果你等我彎刀落地再來攻擊,說不定我真會在第一次見到你那劍術的情況下飲恨。”


    “不過,現在,你沒有那個機會了!”


    黃沙鬥氣從藍胡子身上噴薄開來,大地頓時如同沸騰的粥鍋般攪擾起來。


    茱莉婭剛要動作,卻發現自己的雙腳已經被流砂牢牢捆縛!


    “流砂囚牢。”


    藍胡子揚起彎刀,一步步向茱莉婭走來:“它不僅會固定住你的雙腳,時間一長,還會將你慢慢吞噬下去,消弭你的血肉,磨穿你的骨頭。”


    “而如果你現在想要掙脫,它便會用更大的力量,絞碎你那柔嫩的雙腳!”


    “你應該慶幸,我是個紳士,不會讓女人品嚐太多痛苦。”


    藍胡子舔了舔嘴唇,目光帶著不加掩飾的欲望,仿佛要將茱莉婭從頭到腳剝開。


    “不過,你還有選擇,現在向我投降,我保證,你隻會成為我一個人的女人!”


    茱莉婭心頭隻覺得惡心。


    她接觸過被雷文從血腥高地上帶下來的女人,那些被馬賊蹂躪過的可憐人。


    她們到現在都無法與任何男人交流,哪怕是友善的幫助也會讓她們嘶聲尖叫。


    偶然間,茱莉婭也曾看到過她們傷痕累累的身體,許多傷痕,都烙印在女性最敏感、最私密的部位。


    “呸!”一口唾沫貼在了藍胡子的臉上。


    “我會銘記你給我留下這最後的紀念!”藍胡子將唾沫抹在手心,送進了口中:“現在,給我去死吧!”


    刀鋒揮動。


    茱莉婭提起鷹翎劍,她不準備就此放棄,就算是舍棄雙腳,她也不會在這裏等死!


    “啊——”


    一聲嘶吼從耳後傳來,茱莉婭忽然感覺腳下一動,整個身子都被一股巨力從沙土中擠了出來!


    托爾的身體出現在了茱莉婭腳下,他身上的鎧甲已經被黃沙擰得扭曲,手腳更是折斷變形、滿布鮮血。


    但他眼中卻帶著一絲狂熱:“上啊!茱莉婭!!”


    茱莉婭遞出了手中的長劍。


    這一切都發生在電光石火之間,藍胡子根本就反應不及。


    他揮刀的路線,是假想著茱莉婭被捆在原地,後續攻防變化也基於這一點而展開。


    但如今,茱莉婭卻在托爾的幫助下,向左平移了30公分。


    也讓藍胡子原本預留的防線,出現了不足5公分的空檔。


    對於茱莉婭來說,這已足夠。


    鷹翎劍包裹著混沌的虛空鬥氣,從藍胡子手腕下穿過,刺穿了他的鬥氣鎧甲,從他大張著的口中刺入,又從後腦串出!


    “……”


    大地恢複了平靜,藍胡子身上的黃沙鬥氣瞬間崩解,鮮血混著唾沫,順著他的嘴巴流淌而下。


    噹啷。


    彎刀墜地。


    藍胡子艱難轉動眼珠,掃過茱莉婭,落在了那幾乎半殘的托爾身上。


    難道,雄鷹領的人……


    都不怕死嗎?


    咚!


    鷹翎劍收回,藍胡子的屍體撲倒在地。


    茱莉婭輕輕喘了口氣,但並沒有放鬆下來。


    她手下扈從雖然結陣勉強抵抗住了藍胡子手下馬賊,但此刻卻有更多馬賊從四麵八方湧來。


    戰鬥還在繼續,茱莉婭手中鷹翎劍不斷舞動、不斷調整著步伐,將來襲馬賊一個個斬於劍下。


    即便她已經成為超凡,即便她劍術不俗,但麵對仿佛無窮無盡的馬賊,又需要保護重傷的托爾,她還是漸漸越發難以支應。


    銳利如鷹翎劍,在斬殺了11名馬賊後也鈍得不堪使用。


    她隻能撿起馬賊的武器繼續拚殺。


    太陽漸漸升到了中天。


    期間托爾也曾喊話叫她離開,但茱莉婭還是在殺敵。


    她給自己定下了一個底線,那就是留下最後兩劍的力氣。


    一劍留給托爾,一劍留給自己,以免受到馬賊們的折磨。


    忽然。


    一排弩箭從頭頂上射過,瞬間便擊倒了不遠處一排馬賊。


    壓力在衰減。


    一隊身著重甲的士兵衝上來,打退了馬賊,將她牢牢護在其中。


    “小丫頭,真有你的,這麽能打!”一個男人的聲音出現:“就是一點戰術都沒有。”


    茱莉婭轉頭看去,頓時一驚:


    “……裘德拉男爵!?您怎麽會在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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