幹燥的空氣,被風吹進嘴裏,整個人都火辣辣的難受。


    前季節性消防員奧利弗從錢包裏掏出最後一張紙幣,買了瓶冰鎮啤酒,上了自己的破車,朝山上開去。


    從五月份被消防局辭退後,他的生活就陷入了困境。


    信用卡要還,房租要交,孩子要養,中年男人的壓力,別人無法感同身受。


    奧利弗開著車,冒著呼呼的強風,朝好萊塢山駛去。


    好萊塢的標誌牌立在李山山坡上,燈光照亮了那長一串字母。


    奧利弗開車繞行,從另一邊上了李山。


    車子停在遍地枯枝敗葉的地方,他下車踩著幹枯的樹葉,發出一陣破碎聲。


    奧利弗想要找回工作,前幾年洛杉磯消防局不是沒有辭退過季節性消防員,但他們這個群體,每次都能憑借真本事殺回去。


    漆黑的山坡上,除了好萊塢標誌牌,沒有任何燈光。


    奧利弗戴上手套,拿出防風打火機,點著了地上的落葉。


    生怕火燒不起來,他點了一處又一處。


    十幾次火點,有的被風吹滅了,有的燒了起來。


    奧利弗看到三處火點越燒越旺,發出一陣暢快的笑聲,收起火機跑到車上,發動汽車趕緊離開。


    火借風勢風助火威,從李山北麵往上蔓延,漸漸接近了山頂位置。


    被大風吹起的灰燼與火花,落在了附近的山坡上,又有七八處起火點竄起了火焰。


    繼馬裏布山和聖莫妮卡山後,好萊塢山的幾個山頭也燒了起來。


    附近響起了刺耳的火警警報聲,不斷有路人撥打911,反映火情。


    此時此刻,站在馬裏布海灘別墅區往西邊的山脈方向看,夜空下一片通紅。


    站在謝爾曼奧克斯往北看,聖莫妮卡山脈北部火線連成了長長的線。


    洛杉磯消防總局,這幾天一直在值班的蘇珊,接到火警信息,立即提上工作包,打開暗裝的攝像機,跟著值夜班的副局長米歇爾,一起跑出了辦公室。


    備勤的四輛消防車要第一時間出動,準備趕赴距離最近的好萊塢山火場。


    蘇珊跟著米歇爾,來到一輛suv前麵。


    發現消防車那邊出現了一個讓人很尷尬的現象。


    男性消防員第一時間趕了過來,穿戴好裝備,帶上必須物品,登車出動。


    為了搞性別平衡,獨自建製的女性消防隊,屬於男隊員的兩輛車都開出大門了,她們才姍姍來遲。


    她們不是不努力,而是沉重的裝備,先天的身體條件,拖慢了速度。


    米歇爾臉色相當難看,喊道:“快一點!快一點!你們訓練一個多月了,專業素養呢!”


    終於,在副局長的一聲聲催促中,兩輛母消防車出動了。


    蘇珊始終沒有說什麽,隻是不斷調整麵對的方向,將這些全都拍了下來。


    一輛指揮車,一輛通信保障車,兩輛消防車,先後開出了消防局總部。


    十幾分鍾之後,蘇珊透過前擋風玻璃,看到了好萊塢山上麵通紅的夜空。


    車子又往前走了一段,一陣大風突然迎著車輛吹了過來。


    灼熱的空氣順著空調口灌進來,車內頓時一片焦糊味。


    缺乏經驗的女駕駛員,趕緊將車輛通風改成內循環。


    蘇珊震驚的看著這條道路。


    好萊塢山上的滾滾濃煙與紅雲中,竄出萬千火星,沿著道路衝刷,仿佛地獄裂縫跑出來的磷火,歡迎他們進入地獄。


    前方的一處公園,突然燒了起來。


    那邊不知道堆積了什麽易燃品,火焰呼的一聲蔓延開來。


    距離不遠處,還有一座加油站。


    副局長米歇爾參與女性消防員招募計劃,雖然背後存在政治與金錢利益,但內心深處也想證明,很多男性才能幹好的工作,女性同樣可以做好。


    過往沒有,那是因為沒有機會。


    她見到騰飛的火焰,還有明亮的加油站招牌,立即通過車載無線電下令:“先撲滅這處火場!”


    兩輛消防車在米歇爾的指揮下,轉進了公園裏麵,來到接近火場的位置。


    這會兒連老天都在幫忙,那陣大風過後,風勢變小了很多。


    米歇爾這段時間也看了不少消防技術方麵的書籍和資料,還在訓練場上觀察過,下車後指揮一眾女下屬們準備滅火。


    這些女人都接受過訓練,雖然今晚第一次參與實戰,但仍然按照操作要求,有條不紊的配合,很快拖著高壓水槍來到火場邊緣。


    炙熱的溫度,撲麵而來的火星,燃燒發出的劈啪亂響,這些都讓她們發虛。


    水閥這時打開,幾名女消防員抱著的水槍,猛地噴出水柱。


    開水閥的人手發抖開的有些大,抱著水槍的人心發虛,又底氣與力量不足。


    高壓噴射帶來的巨大力量,衝開了女消防員的雙手,將她們的身體帶倒在地,水槍水管就像突然活過來的泰坦巨蟒,在地上瘋狂扭動,又掃倒了幾個人。


    水沒有噴入火場,反而對著消防車這邊一頓亂射。


    期間,一道水柱落在米歇爾身上,這位體型相對嬌小的副局長,根本承受不住如此力道,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有人大聲喊:“關掉水閥!關掉水閥!”


    車上控製水閥的人因為場麵失控,緊張的哆哆唆嗦,腦袋和手全都亂了。


    眾所周知,訓練與真正上場實戰屬於兩回事。


    加油站那邊,跑來了幾名男員工,這些人手裏拿著滅火器,趕過來幫忙救火。


    稍微接近,看到的卻是一幅哭笑不得的場麵。


    跑得最快的兩名男員工,趕緊扔下滅火器,去控製高壓水槍。


    這兩人連滾帶爬,雖然有一些狼狽,但很快按住水槍頭部,關掉了閥門。


    躺在地上的幾個女人,相當尷尬。


    “滅火!快點滅火啊!”一個大胡子男人喊道:“不要發呆,火要燒到加油站了!”


    借著燈光火光,另外一個光頭男看清了,大聲說道:“全是女人?哪個傻瓜想的主意,讓一堆女人來當消防員!她們能幹這活嗎!”


    這話戳中了旁邊女消防員的敏感點,她從地上爬起來,不顧剛才被高壓水槍頂出去導致的胸疼,說道:“你在歧視女性!”


    周圍其他幾個女人全都圍了過來。


    在這些女權眼裏,火災算的了什麽,性別戰爭高於一切。


    “道歉!”


    “快點道歉!”


    “在網上曝光他!”


    這突如其來的火力攻擊,讓大胡子與大光頭傻了眼。


    不對啊,你們是來救火的吧?怎麽變成了人身攻擊?


    通信保障車那邊,蘇珊閉了下眼睛,同樣作為女性,她都看不下這些姐妹的言行了。


    但心裏怎麽想,都沒有耽擱她使用隱藏攝像機,拍下發生的這一幕又一幕。


    米歇爾這時站了起來,竭力想把場麵控製住,但上了頭的女人情緒難控,好不容易讓她們專注於本職工作,救火中又各種意外情況頻發。


    公園裏的火,不可避免的失控了。


    米歇爾身心俱疲,但好歹能看清現場形勢,眼見火焰朝著加油站燒去,趕緊下達了撤退命令。


    即便到了這種緊急時刻,仍然有女人在跟加油站的男人糾纏不清,稱不道歉就把他們掛在推特上麵。


    等到了上了消防車,撤離的時候,這些女人又在車裏吵成了一團,推卸責任,陰陽怪氣,互相指責,就差動手打起來了。


    聽著車載無線電裏傳來的爭吵聲,蘇珊繼續錄音的同時,突然明白了一件事,消防局總部辦公室裏的風氣,為什麽越來越差。


    因為女人數量太多了。


    車隊遠離火場,後方火勢驟然變大。


    火燒進了加油站,幸好一天的加油幾乎耗光了儲油罐,引發的爆炸規模不算大。


    但漫天炸飛的燃燒物,紛紛落進周圍的街道、建築和綠化帶裏麵,引發了新的火災。


    警車和消防車的警笛鳴叫聲,響徹半個洛杉磯。


    聖莫妮卡山北端,兩支消防隊守在一處社區前麵,阻擋火焰衝進居住地。


    領頭的佩頓大聲喊道:“車載水箱空了,打開消防栓,啟用消防管道!”


    城市消防用水使用的是專用管道,其水壓更高。


    高壓水槍連上消防栓,全副武裝的男消防員們,兩人就能控製一個高壓水槍,朝著火場走去。


    水槍閥門打開,水竄了出來,但壓力嚴重不足。


    佩頓不明白怎麽回事,喊道:“加大壓力!”


    消防栓那邊的坎貝爾喊道:“頭兒,沒水!消防管道裏麵沒有水!”


    “怎麽可能!”佩頓不相信,這可是救命的水,市政廳即使再不靠譜,也不可能在這種事情上麵開玩笑。


    另外一個人跑著過來,隔老遠就喊:“頭兒,沒有水!沒有水啊,我看了幾個消防栓,全都沒有水!”


    佩頓罵道:“該死!”


    消防員們紛紛撤了回來。


    佩頓是個責任心比較強的家夥,當即喊道:“拿風力滅火機,跟我來!”


    他剛要走,卻被坎貝爾一把抓住了。


    這人提醒道:“頭兒,你忘了911的同行們?夥計們大都有老婆孩子,萬一出現意外情況?”


    聲音不算低,周圍的消防員都聽到了。


    所有人都默不作聲。


    另一個人說道:“消防管道沒有水,證明上麵全是一群混蛋,我們真要受了傷,他們會給錢?”


    旁邊的人摘下安全帽:“那些混蛋寧願削減購買消防器材的費用,也要搞什麽性別平等,我們福利被砍了那麽多……”


    佩頓閉上眼睛:“我們盡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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