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她十四歲悄悄進到他的房間,那是她第一次成功進到他的房間。


    正好那日他臨時被叫出去有事,而她,這個書儀自小的玩伴,家屬院裏的鄰家妹妹,終於有了第一次進到自己喜歡的大哥哥房間去看看。


    她想去看看她仰慕的人,自小在大人們口中都優秀,經常她都能聽見自己父母稱讚的顧家二兒子,他的房間到底是怎麽樣的。


    那時她剛清楚自己的少女心事。


    在那之前她都隻知道自己想靠近這個大哥哥,即使他不跟自己說話,她也會很開心。


    所以她跟小自己兩三歲的顧書儀一起玩,跟她玩,就能離她家閃閃發光的兩個哥哥近一些。


    顧家的大哥哥,跟她年齡相差太大了,即使他比書儀的二哥哥臉色還和善一些,葉夢晴也喜歡她的二哥哥。


    他下學回來騎在自行車上的身影,他瀟灑肆意,夕陽和樹影灑在他肩頭的畫麵,在球場打球躍起伸展的瞬間。


    葉夢晴覺得,全世界都沒有比他更閃亮,更耀眼奪目的人。


    她一雙眼睛多年之前就注意到了他,在整個少女時期,在整個青春學生時代,他就是她的指路明燈,就是她所有關於未來的美好憧憬。


    所以那天成功進到他的房間裏,她開心得心髒都要跳出來。


    而也就是那一天,少女的心被填滿了酸澀。


    顧家二哥哥出去了,他平時珍藏保管的畫冊,被放在了書桌台上。


    葉夢晴在他的房間裏,感受他的習慣他的生活,在他的房間中一一打量過他睡覺的地方,他看書看報,欣賞窗外風景的位置。


    他的牆上貼著什麽字畫,他的書架擺著什麽掛件,書籍。


    他用過的鋼筆,他寫過的本薄,他記下的每一個字,她都細細撫過、看過。


    她能想象到他寫這些字時的畫麵,能感受到他筆下文字被書寫出來時的心情。


    她看到他桌上放置著的一切。


    看到了那本從未見過,但聽說顧二哥哥有個從不給人看,保管得極好的畫本子。


    那天他似乎打翻了墨水在上麵,也不是他打翻的,在跟書儀玩的時候,聽她說是她新養的小貓,從窗戶溜進了他二哥哥的房裏。


    應該是貓打翻的。


    那本速畫本子被打濕了封麵與前幾頁,他放在桌上在晾幹。


    而平時從來沒有人會不經過他同意,進到他房間,那天他也被顧伯伯有急事叫出去,就沒收起來。


    葉夢晴看到那本畫本子,心情激動得無以複加。


    聽書儀說他們從沒人能看過她二哥哥的那本畫本子,上麵的東西他從來不會拿出給別人看。


    而且把畫本他會鎖在櫃子裏,她好奇悄悄進他房間去找過,都被發現丟了出來。


    而那刻,那本畫本子就在自己麵前擺著,安安靜靜放在那裏。


    那瞬間葉夢晴覺得,自己就是全世界最幸運的人。


    她喜歡的人的秘密,他保管珍藏的內容,她終於在下一刻,馬上,即將就能知道了。


    她按住自己狂跳不止的心。


    小心翼翼拿起那本畫本將它打開。


    畫本的右上角墨跡還沒幹,中間被鉛筆隔開紙頁,以免繼續浸染。


    葉夢晴小心輕輕翻動著畫本書頁,每一頁的內容她都細細觀看。


    那本畫本的前幾頁是一些練習筆法的粗稿,上麵粗劣生疏的畫功,抽象的內容讓她忍不住笑起來。


    曾經她聽書儀說過,她二哥哥專找過人教了他畫畫,找的是她媽媽單位同事的女兒,她見過的溫念姐姐,教他畫的。


    上麵的圖稿,就是他練習時候畫的吧。葉夢晴那時想。


    她翻看覽過他每一頁上的圖畫,每一頁圖紙上的內容她都仔細閱覽。


    前麵幾頁粗稿過後是明顯進步的畫作,圖紙上的內容慢慢開始出現一些她看不懂的了。


    畫還是用鉛筆畫的,但畫的不再是一些水果、球體、文具,而開始是一些像器械、像工具,又像看不懂複雜的東西。


    她看得一頭霧水,十分難理解上麵的內容,她看不懂了,隻得一張張看過就繼續下一頁,一直翻,一直翻。


    直到那頁,出現了跟前麵不同的內容。


    也是那頁,讓她一直牽起的嘴角瞬間凝固。


    那頁上麵的內容,不再是前麵不同樣子但都差不太多的複雜機器,零件之類的東西了。


    那是一幅人像畫。


    一幅一個女生的人像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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