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王妃玉體有恙之事在宮裏悄然傳開,不時能聽到紮堆的宮人在低聲議論,禦花園裏蹲著拔草的幾個小內監也絮絮叨叨。


    “怎麽會無端端病了呢,前兒王妃還誇我擺的花盆好看呢。”


    “可不是,那日我瞧著王妃精神奕奕的,康健得很,還衝我笑呢。”


    “估計隻是小毛病吧,畢竟王妃有孕在身,金貴得很,有點輕微不適就夠太醫們急的了…哎,張良,還沒拔完草呢,你去哪?”


    名叫張良的麵白內監掩嘴低聲咳了一下,衝幾人擺擺手就上了一邊的長廊。


    “嘖,又躲懶去了,你們沒發覺這張良出宮一趟回來就變得怪怪的嗎?”


    “我也覺得,這小子不光不幹活還幾乎不說話了,還有前兒讓他幫忙搬個花盆,給我摔了,他居然丟了塊銀錠給我,足足有十兩多呢,你們說他是不是發財了?”


    “聽說他唯一的老子娘沒了,主管公公可憐他才批了他出宮回去送葬,估計是家裏沒人了,賣了房子啥的才有錢的吧。”


    “唉,咱們這些人,這輩子也就沒法給爹娘盡孝了,算了不管他,讓他消沉幾天就過去了,趕緊幹活吧…”


    *


    明露施針後,戚嫋嫋果真好幾天都沒做噩夢。


    看似一切恢複如常,但她夜裏睡覺和上茅廁都幾人貼身跟著,吃喝是宛蘭和蘇惠去食膳房親手做的,穿用得裏裏外外檢查個兩遍才能上身,殿裏什麽有味道的東西都被蓮太妃撤下,更加顯得素簡了。


    十一等人跑死了幾匹馬,終於在十天之後將錦紅帶了回來。


    蓮太妃千叮囑萬叮囑,把之前給兒媳接生的幾個嬤嬤都派了跟著,才滿心忐忑把人送出了宮。


    蘇惠扶著疲累的主子回到殿裏坐下,神色擔憂替她揉著膝蓋。


    “娘娘這腿好不容易養好了,這些天累得又開始疼了。”


    “沒事,按照嫋嫋之前的法子養養就好了。”


    蓮太妃微微搖頭道:“說實話,當我知道背後之人不是皇後不是榆陽,我很是鬆了口氣,但又憂心找不出凶手,拖下去嫋嫋會出什麽事,長卿那邊怕他分心又得先瞞著,可我這心時時刻刻都提著啊…”


    蘇惠緩緩點頭,“王妃說的也是道理,她這莫名而來的真氣尚且有明神醫祖孫倆在這撐著,可王爺那邊卻是刀槍雨林,稍有分神就會出大事,王妃是真心疼王爺的呀。”


    “嫋嫋自然是個好孩子,哀家是怕長卿怪我,他有多緊張嫋嫋我是最知道的,如若嫋嫋有驚無險還罷了,若萬一有點什麽…哀家可怎麽對得起長卿啊。”


    “娘娘,王妃是福澤深厚之人,聰慧機敏,身邊又那麽多得力親近的人,一定會平安無事的,咱們就盡心照顧好小世子,免她後顧之憂便是幫忙了。”


    說起孫子,蓮太妃總算來了點精神。


    “晚間把圓圓的小床移到我寢殿裏吧,我要時刻看著才放心,吩咐下去,哀家身體不適,閉宮休養。”


    英王府


    後院密室裏,蒲薇一身粗布灰衣挽著婦人發髻,臉上皮膚發黃,掩蓋了七分豔麗,此刻有幾分狼狽淩亂,睜大眼睛看著走進來的人,視線有些微愣落在她微隆起的腹部。


    “…王妃萬福。”


    十字輩宛蘭明露和四個丫鬟都跟著,目光警惕憤怒盯著跪下的人,戚嫋嫋則是走到密室裏唯一的軟椅坐下,神色平靜抬手。


    “木槿芍藥留下,其他人先出去吧。”


    “…是。”


    十一頓了頓,帶著警告的陰冷眼眸掃了女人一眼,抬腳走到門外站著,手自始至終都沒離開過劍柄。


    “…王妃突然急召蒲薇回來,是發生什麽事了嗎?”


    戚嫋嫋再次看到這個隱藏不住欣喜愛慕的眼神,不由有些佩服。


    這可是古代啊…


    “蒲薇,你相信我嗎?”


    “相信,蒲薇全然相信王妃。” 蒲薇目光坦蕩點頭。


    戚嫋嫋嘴角微揚,“可我沒有全然相信你,在車夫把你們放下之後,我的人一直在暗中監視,因為兩國交戰之際,我要確保你們沒有逃回西晉告密。”


    蒲薇抿嘴一笑,“我一直都知道,謝謝王妃坦白相告。”


    “果然,我料想也瞞不住你。”


    戚嫋嫋搖搖頭笑道:“蒲薇,你武功高強,練的是什麽心法內功?”


    “蒲家獨有的乾息訣,可控製周身氣息。”


    “可以傳輸給別人麽?”


    “…可以,但要配合心法口訣,費時頗長。”


    蒲薇如實說出,眼中多了幾分疑惑,“王妃為何有此一問?”


    戚嫋嫋挑眉,歪頭盯著她的眼睛,“我體內多了一絲莫名其妙的真氣,會導致我和腹中孩子一屍兩命,我想問問你有什麽看法?”


    “什麽?”


    蒲薇驚愕睜大眼睛,跪著往前兩步伸出手,還未開口就被木槿的長劍擋住。


    “你想幹什麽!”


    “王妃,我蒲家的乾息決能助真氣紊亂之人調息返正,請讓我給您把一下脈!”


    蒲薇神色著急,“王妃可以懷疑我,但我以亡父亡兄之名發誓,蒲薇絕無害王妃之心之舉,王妃,您沒練過心法內功,若貿然被人傳輸真氣是件極危險之事,輕則內傷元氣,重則七竅流血身亡,您讓蒲薇把一下脈吧,或許能助您一二!”


    木槿蹙眉要阻止,戚嫋嫋卻開了口。


    “讓她過來。”


    木槿猶豫著退到主子身邊,和芍藥死死盯著跪行過來的人,全神貫注,蓄勢待發。


    蒲薇伸手搭上那雪白的骨腕,閉上眼睛微微側頭,片刻蹙起,猛地睜開眼。


    “怎麽會?!”


    戚嫋嫋放在膝蓋的另一隻手輕捏玩著長針,水眸微眯看著神色驚愕的人,沒有出聲。


    蒲薇又診了片刻才放開手,抬頭細細看著戚嫋嫋的臉。


    “王妃近日是不是多思多夢,容易疲累,丹田處有發熱發脹的細微感覺?”


    “對。” 除了什麽丹田發熱發脹,她又不是穿到玄幻修真世界了。


    戚嫋嫋盯著她很是震驚的表情,非常好奇挑眉。


    “你知道這是什麽?”


    蒲薇緩緩點頭,神色凝重。


    “西晉閻魔穀禁術,噬魂心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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