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昭和魏鏡走在大街上,後麵是牽著馬的魏書格,三人沉默默走了一會兒,氣氛有些怪異,聞昭憋不住了,輕輕碰了下魏鏡,用眼示意身後,湊近他,小聲


    “她倆到底誰大?”


    為何魏書悅排行大卻一直叫魏書格姐姐。魏鏡略一思索,與聞昭耳語


    “她倆剛出生的時候,穩婆粗心,抱亂了,又未作標記,是以無法區分兩人大小。父皇想了一個辦法,在她們周歲的時候,抓鬮前,讓她們先抓大小簽,哪知兩人同時抓住大簽,後來我說,不如按重量來吧,於是書悅排行第八,書格排行第九。長大後,書格不服,找父皇哭鬧,父皇無法,說,誰出的主意,誰收拾爛攤子。我便讓她倆每月輪流當一次姐姐。今天可能是書悅有求於書格,所以沒改口。”


    聞昭恍然大悟,微微點頭,與魏鏡拉開距離,斜看他一眼,輕聲


    “原來都是你惹得禍啊。”


    說完眼一瞟,嚇了一跳,魏書格緊緊挨在他們身後,側耳偷聽他們談話。聞昭眉峰一跳,語無倫次


    “你……你都聽到啦?”


    魏書格咯咯一笑,跳上前,站在魏鏡和聞昭中間,一把摟住魏鏡的胳膊,看向聞昭


    “對呀。”


    魏鏡垂眸,看了眼魏書格搭在他胳膊上的手,無奈


    “書悅還好吧?”


    “就那樣吧,她沒心沒肺的,過不了幾天就又該吃吃該喝喝。”


    魏鏡點頭讚同,斜睨眼她身後的馬駒


    “你的馬——?”


    魏書格看了眼聞昭,指著她的馬說道


    “那個,你能不能幫我牽下我的馬啊?”


    聞昭看看四周,指著自己


    “我嗎?我可不免費幫別人幹活兒,你讓我牽,我就騎走了喔。”


    說著,聞昭作勢要去牽馬,魏書格眼珠一轉,在心中衡量著,手抓著魏鏡不放,看著馬駒好一會兒,才道


    “那好吧,就送你玩兩天,兩天後我找你取。”


    聞昭上馬的動作一頓,下馬,站定,看著魏書格,有點生氣,心道:還是書悅可愛一點。目光一掃,看向她緊緊摟著魏鏡的手,詭異一笑


    “這樣啊,那我不要了。”


    看著魏鏡,眨眨眼,柔聲


    “王爺,你過來,妾身有話想對你說。”


    說完朝魏鏡拋了個媚眼,魏鏡一個激靈,惡寒,正猶豫著,忽見聞昭一直晃動的兩指,會意。委婉地看著魏書格,和藹說道


    “書格,你未來三嫂應該有什麽重要事情想告訴我,這樣,你先回去,明天我進宮看你。”


    魏書格一頓,抓著魏鏡的手鬆了鬆,魏鏡悄悄移開胳膊,行至聞昭身旁,看著她,挑眉


    “不是有事情要告訴我麽?”


    聞昭甜甜一笑


    “是呢,隻是當著別人,妾身不好意思,不如我們邊走邊說。”


    說著,也學魏書格的樣,摟著魏鏡的胳膊,拉著他朝前走去,經過魏書格身邊時,聞昭嘚瑟挑眉,魏書格咬唇,握緊手心,最後笑了笑,走到馬駒身邊,上馬,對魏鏡道


    “三哥你記得明天來哦,我為你做你最喜歡的桃酥。我先回去嘍。”


    說完,低喝一聲,高調經過聞昭身旁,揚起的雪沫子甩了聞昭一臉。聞昭抹臉,看著洋洋得意的少女,跺腳,忍了。魏鏡看著,突然笑了起來,聞昭一愣,鬆開手,一言不發朝前走去,魏鏡跟在她身後,問道


    “不是有話要說麽?”


    聞昭一頓,這才想起正事兒,回頭,動了動唇,欲言又止,最後一咬牙,豁出去了


    “好吧,你贏了。”


    魏鏡一愣,稍刻,淡應


    “哦。”


    “哦?你怎麽一點也不見高興?”


    “意料之中的事有什麽值得開心的。”


    聞昭氣結,轉身


    “既然你都知道了,有事再叫我,走了。”


    也不管魏鏡,徑直朝定國候府走去,魏鏡看著她的背影,動了動唇,最終沒有將那幾個字說出口,心道:哼,今天心情好,就先放過你。


    ……


    十一月十八,距裴至離京半個多月了,魏書悅的心情稍有好轉。這天天朗氣清,是個難得的好天氣,聞昭一時興起,決定騎馬去郊外溜達溜達。一大早,她便拖著祁姝上她爹那兒求馬,聞爹念及她就剩這麽些自由日子了,婚後可沒功夫瞎蹦噠了,心軟答應了。得到允許後聞昭興高采烈地去馬廄提馬。仆人剛套上馬嚼子,祁姝就帶著魏書悅跑了過來,見聞昭牽馬,魏書悅跑過去


    “你怎麽知道我找你幹什麽?”


    聞昭隻覺莫名


    “你找我幹什麽?”


    自上次那件事後,她有半個多月沒見過她了。


    “嗨,看你牽馬我還當你曉得呢。今天宮裏有擊鞠賽,上次不是答應帶你玩嗎?”


    魏書悅看著她身邊的棕紅色高頭大馬,皺眉


    “這馬脾氣應該挺大吧?”


    聞昭反頭瞅了眼,點頭


    “一般人很難馴服它,得虧我和它從小處到大。”


    而後輕輕拍了拍馬身


    “不巧,我正好要出門去郊外逛逛。”


    “哎呀,逛什麽逛,十多年了你還沒逛夠嗎?今天難得天氣這麽好,恰巧大家都有空。”


    而後又對著聞昭身後的仆人道


    “幫你們小姐把馬牽回去吧,她不用了。今天本公主帶她上宮裏玩去。”


    仆人看了眼聞昭,聞昭點頭,仆人把馬牽回。魏書悅拉過聞昭,右手勾著她,左手勾著祁姝


    “走!”


    ……


    碧悅軒


    聞昭換好衣服從屏風後走出來,便見祁姝和魏書悅正低頭整理深褐色鑲紅玉石蹀躞帶,如她一般,二人皆束發,身穿大翻領窄袖對襟長袍,著黑色長筒皮靴。魏書悅一身紅色瑞錦紋中袍,袍下自腰下兩側開衩,祁姝穿白底纏枝紋長袍,領口與門襟處為藍底寶相花紋。看看二人,再看看自己,淺藍色翻領斜襟長袍,黑色寬大鑲白玉蹀躞帶,和她們截然不同的裝束,不由疑惑


    “你們為何又把我單獨排除在外?”


    進宮後,這兩人背著她嘀嘀咕咕不知說些什麽。進屋後,把她塞進屏風內,扔了套衣服讓她換上。正困惑著,魏書悅抬頭看了她一眼,摸摸下巴,得意一笑,對祁姝道


    “我就說你家小姐絕對適合,她這樣穿出去絕對沒人會把她當成女人。”


    聞昭……


    祁姝拍拍腰帶,圍著聞昭上下打量了會兒,在魏書悅身邊站定,學著她,摸摸下巴,稱讚


    “嘖嘖,不錯。誰說我們家小姐長得醜來著,就這一身,勝過多少京中男兒!”


    聞昭……感情她就隻配和男人比?


    魏書悅點頭讚同,對聞昭說


    “看不出來啊,聞昭,你長得還挺順眼的,如果你是一個男的,我——還是會欣賞你的。”


    如果聞昭是男的,她還是會喜歡裴至的。聞昭翻了個白眼,皺眉,不滿


    “我說你們倆這一唱一喝的,還排擠我,我好像沒有哪裏得罪過你們吧?”


    說完眯眼危險地看向祁姝,祁姝脖子一縮,無辜搖搖頭,向魏書悅投去求救的信號。魏書悅安撫地拍拍她,看著聞昭,抬頭挺胸


    “什麽叫排擠你,自己和別人不一樣,心裏沒數嗎?”


    “什麽和別人不一樣?我哪裏跟你們不一樣了?”


    魏書悅笑了笑,看著那笑,聞昭莫名想到包子開花。魏書悅正欲開口回複她,春溪走進來,催促


    “公主,你們好了沒?四皇子來催人了呢。”


    魏書悅不爽,扯著嗓子怒道


    “催催催!催鬼呢!這不來了嗎!


    幾人剛到門口


    “喲,終於舍得出來了?”


    魏荊揚看著妹妹,陰陽怪氣兒道,魏書悅走到他跟前,瞪了他一眼


    “怎麽的,宮裏缺人還是你有又新癖好了?還勞你親自跑一趟?”


    魏荊揚抽抽嘴角,他給忘了,他這妹妹剛從情傷中緩過來,心頭火正愁沒處發。想著,魏荊揚趕緊打住,他可不想當受氣包。看向魏書悅身後,指著祁姝,轉移話題


    “這就是我未來三嫂吧?”


    說著在魏書悅她們還未反應過來之際,對著祁姝,作揖行禮


    “三嫂,小弟這廂有禮了。”


    祁姝看著眼前眉清目秀,彬彬有禮的男人,一時不知如何是好。魏荊揚見她不答,尷尬起身,抬頭,卻見聞昭站在旁邊看著他微笑,不禁疑惑,看向魏書悅


    “這位公子是——”


    他記得後宮不許其他男丁入內。魏書悅朝聞昭使了個顏色,信口說道


    “三嫂的貼身侍從,我讓他進來的,有什麽不妥麽?”


    魏荊揚會意,一臉怪異地看看魏書悅,又看看聞昭,心道:世風日下啊,世風日下。魏書悅接收到他的目光,鄙夷


    “收起你那肮髒的想法,再不走三哥他們該過來叫人了!”


    而後拉著祁姝和聞昭她們徑直朝擊鞠場走去。


    太極宮雲生殿


    聞昭一入殿門,不由驚訝。隻見殿前方場整體平坦寬闊,光滑如鏡,長約六百丈,除入口處,其他三麵皆有矮牆環護。十多個侍衛端肅立於牆垣兩邊,放眼望去,好不氣派。殿前站了幾個人,皆頭戴襆頭,著白色卷草暗紋翻領右衽中袍,腰係或褐或黑鑲紅白玉石皮質蹀躞帶,腳著黑色牛皮平頭靴,遠遠看去,個個豐神俊朗,儀表不凡。見他們過來,為首的一男子對著魏書悅道


    “八妹,你又晚到了。”


    魏書悅嘿嘿一笑


    “二哥,人家是女孩子嘛。”


    “九妹和五弟妹也是女人,怎麽不見她們晚到?就你愛貧嘴。”


    而後看向祁姝


    “想必這位就是三弟妹吧。”


    那日宮宴他和魏荊揚醉酒,錯過了精彩好戲。


    祁姝使勁搖頭,魏冀梁直接忽視,看著聞昭,皺眉


    “這位俏生生的瘦弱公子不會就是你請來的救兵吧?看著也不怎麽樣嘛。”


    魏荊揚聽了悶笑,魏書悅正欲解釋,聞昭卻搶在她前麵,直視魏冀梁,學著他的語氣


    “想必這位就是梁王殿下吧,久聞您大名。今日得見,幸會幸會。”


    魏冀梁一聽,很是享受,謙虛


    “哪裏哪裏,本王倒是不知自己有何值得稱頌的?”


    聞言,聞昭揚唇,京中人誰不知梁王好武,時常花重金在招募勇士試武,但其空有蠻力,武藝平平,是以每日上門比武的人都快將梁王府門檻踏破。曾有笑言,梁王乃神人,憑一己之力養活了多少京中乞兒。


    “其他我不清楚,我隻知道坊間人都說梁王您是菩薩心腸,知京中百姓生活不易,特用試武之法以緩他們拮據之境。”


    魏冀梁一怔,聽出其中嘲諷,見其他人悶笑,不由一怒,手指著聞昭


    “你——”


    聞昭抬頭,無辜


    “如何?”


    魏冀梁正要發作,魏鏡自殿內走出,看著和自己同樣裝束的聞昭,低喝


    “昭兒,不得無禮!”


    而後走至聞昭身邊,對著魏冀梁抬手


    “二哥,昭兒無狀,驚蟄在此向您賠個不是,還請看在她初入宮廷,不識規矩的份兒上原諒她。”


    看著魏鏡,聞昭這才知道魏書悅為什麽要讓自己穿成這樣了,一時無語。魏冀梁和魏荊揚同時一怔,睜大了眼看著聞昭


    “她才是——”


    而後倆人齊齊瞪了眼魏書悅,魏書悅別開眼不看他們,幸災樂禍:活該!魏鏡對聞昭示意,聞昭抬手,對魏冀梁道


    “聞昭放肆了,在此向您賠個不是,望梁王殿下莫要與小女一般見識。”


    “無妨,倒也不是什麽大事。權當誤會一場。”


    打量聞昭一會兒,魏冀梁笑道


    “原來你就是京中人口中說的那個女俠啊,今日一見果然不同凡響。有無興趣上梁王府切磋切磋?”


    聞昭笑笑


    “殿下過譽了,不過花拳繡腿,難登大雅之堂。”


    “三弟妹就不要謙虛了,八妹都誇你是難得的高手了。就這麽定了,後日我正巧有空,你居於何處?我讓人去接你。”


    聞昭......梁王果然名不虛傳。正想著如何拒絕,一直不說話的魏青徐走過來,看了眼聞昭,抬手示好,而後對著魏冀梁道


    “二哥何必強人所難,三嫂忙於應嫁,恐怕無暇其他事物吧。”


    魏鏡點頭


    “望二哥體解。”


    魏冀梁一哽,看了眼二人,冷哼


    “如此,試武之事隻能稍後再議了。”


    這回聞昭無語了,果然沒有最執著,隻有更執著。正想著,一個清亮的女聲傳來


    “呀,還以為你們已經開始了。”


    “念青。”


    魏青徐看向來人,莞爾,眼神溫柔。聞昭循聲望去,隻見來人麵若芙蓉,眉似新月,眼眸含情,兩魘生花,唇紅似血,膚若凝脂,體態豐纖得宜,著一件碧煙含翠羅裙,緩緩向他們走來,似嫋嫋升仙。聞昭驚歎,除卻簡笙,她還是第一次見如此佳人。


    “殿下。”


    來人輕喚一聲,行至魏青徐身邊。一時間,所有目光都聚集在她身上。聞昭正看著,那女子似有所感,朝聞昭看過來,微微一笑,輕聲問道


    “這位是——”


    魏青徐看了眼魏鏡,見他隻是安靜地站著,沒有要回許念青的意思,輕聲


    “念青,這便是我之前和你提到的未來三嫂。”


    許念青恍然,溫柔朝聞昭笑笑


    “聞姑娘好。”


    聞昭回以同樣微笑


    “你好。”


    “父皇要過來嗎?”


    魏青徐問道,其他人看過來,許念青點頭


    “嗯,我去的時候母後也在,父皇說過會兒就來。”


    “如此,那我們便先開始吧。”


    “可是,五皇嫂不加入的話,我們這邊便少了一個人。”


    魏書格站在魏鏡身邊,提出疑問。魏書悅看看聞昭,看看魏鏡,出主意


    “我看不如這樣,讓三哥先去你們那兒,我、聞昭、祁姝、四哥、春溪高護衛等十人一隊。你、二哥、三哥、五哥、劉適周護衛等十人一隊,怎麽樣?”


    魏青徐和魏冀梁點頭,祁姝慌張地看向聞昭,小聲


    “怎麽辦?小姐,我好像不太會。”


    聞昭斜睨她一眼


    “那你之前和魏書悅興奮個啥勁兒。”


    想了想,安慰她


    “沒事兒,他們那隊看著就很強,咱輸了也不丟人。況且還有你家小姐我頂著,放心,會騎馬就好了。”


    祁姝點點頭,見她們商量好了,許念青才道


    “既然你們已決定了,那就由我作判。單球門還是雙球門?”


    “當然玩雙球門,單的不好玩。”


    魏冀梁率先回答,其餘人點頭,無異議。


    “那我簡單說一下規則吧。你們各占一球門,以擊過對方球門為勝。全場一共十局,半柱香一局,五局後休息半柱香。一球一分,分多者勝。以下情況視為違規,故意擊傷馬或人者,故意讓球者。無特殊情況,右手持杆,每隊最多換一次人,中場需換馬。發球,待會兒我會將球立於中場線上,你們看我手上旗頭,旗頭一倒,你們便可以搶球。誰先進球,誰便有再次擊球的機會。待會兒,我會給你們發綢帶,你們拿著綢帶係於左胳膊上,以示區分隊伍。”


    “贏了,有何獎賞?”


    魏荊揚問,許念青掩唇笑了


    “贏了,父皇自有獎賞。四哥應比我更清楚才是。”


    聞言,眾人哄笑,魏荊揚自比賽以來從未獲勝過,宮中人盡皆知,津津樂道。見狀,魏荊揚臉一紅,哽著脖子


    “有什麽好笑的!今次,我就贏一場讓你們見識見識!還不信這個邪兒了!”


    “勇氣可嘉。”


    魏冀梁拍拍他肩膀,讚許。


    “少廢話,開始吧!”


    魏書悅不耐煩道,她也是蠢,怎麽把魏荊揚排進來了!眾人接過許念青遞來的紅綠綢帶,聞昭這隊擇紅色,魏書悅說紅色能帶來好運。馬官將賽馬牽入場內,供眾人檢查和選擇。選馬前,魏書悅將隊員召過來,商討攻略。魏書悅看著聞昭,想起上次在街上她徒手擒拿賊人的手法,指揮


    “聞昭、高護衛、李護衛你們負責擊球入門。我、劉護衛、徐護衛負責守門擋球。祁姝、春溪、四哥、白護衛負責傳球,如何?”


    聞昭略一思索,目前她還不恨了解這些人,不過以她的標準來看,這安排還是可以的,點點頭,眾人同樣讚同,魏書悅拍手高呼


    “勇者無敵,紅隊必勝!”


    片刻,對麵也傳來


    “強強聯手,綠隊必勝!”


    一時間,彩旗招展,鼓聲震天,號角聲聲,激動人心。各隊十人手持做工精美的木製鞠杖騎馬並排立於中場線三丈處,呈對峙勢,許念青將同樣做工細致的木製如拳般大小的紅球立於中場線上,見侍衛已經燃好香柱,旗頭一倒,一聲令下


    “開始!”


    號角再起,兩隊逐馬,馬蹄聲急如雨,以聞昭為首的紅隊主力和以魏冀梁為首的綠隊主力右手持鞠杖策馬奮力朝球所在方向馳去。聞昭衝在前麵,球就在眼前,她隻要一揮杆便可觸得,正要下手,才一揚杆,魏鏡腳下用力,夾緊馬腹,搶在聞昭前,揚手一擊,幹淨利落,那球在空中形成一道優美弧線後墜落,魏鏡繼續前進,逐球而去,魏冀梁等人緊隨其後。聞昭愣怔際,魏書悅在她身後怒吼


    “聞昭!看球!攔住他!”


    聞昭回神,咬牙,調馬向魏鏡追去,還未跟上,便聽身後一聲歡呼


    “好!”


    聞昭看去,隻見那球直直射入她們隊球門,魏書悅懊惱垂下鞠杖,魏冀梁得意揚頭,與魏鏡等人碰杆。聞昭抿唇,手握緊鞠杖,蓄勢待發,迎接下一輪攻勢。兩隊奮力追逐,馬蹄聲聲、搖旗呐喊聲、鞠杖碰撞聲、策馬聲融合在一起,一時間,場上氣氛好不熱鬧。天啟帝領著眾妃和幾個大臣們到場時,聞昭正翻於馬下,反手一揚,球利落入門,贏得一片歡呼。還有不到半刻鍾就要到中場了,聞昭隊暫得十四分,以三分之差落後於魏鏡那隊。天啟帝立於殿前主位上,拍手


    “好!”


    又對眾人道


    “早聞聞卿之女乃女中豪傑,今日一見果然不同凡響。”


    “皇上說的是啊。”


    聞昭幾人大汗淋漓,剛剛,高詢又進一球,她們,還有兩分之差了。想到魏冀梁得意的姿態,聞昭一抹臉,對著身邊的高詢低聲


    “等下我假裝從東麵往前擊球,分散他們注意力。但其實我不是射向球門,而是傳給你,你挑一個合適位置,將球射入他們的球門。”


    高詢點頭,聞昭看了眼香柱,快燃盡了,時間不多了。兩人動身,看準位置後,聞昭持杖策馬,穿過魏冀梁和魏青徐的防守,鞠杖直抵紅球,不想,她還沒碰到球,魏鏡從側麵躥出,斜出一杆,將球傳給魏青徐


    “五弟,接著!”


    魏青徐得令,提杖擊球,聞昭咬牙,策馬回追。香柱還差一點點便要到底了,這是最後的機會。天空中太陽笑得燦爛,金色光輝灑了一地,將方場照得通透,場上眾人興致高昂,聚精會神地盯著那球,揣測它的去向。聞昭已追至敵方地盤,看了眼在中場線上蟄伏的高護衛和李護衛,抿唇,握緊鞠杖,決定做最後一搏。想著,聞昭腿一閉,夾緊馬腹,一拍馬屁股,低喝


    “策!”


    魏青徐回頭,看向身後,許念青拿著旗子正朝中場線走來,快到時間了。一個分神,聞昭抄起那球奮力一擲,回頭朝高詢喝道


    “高護衛!”


    高詢一凜,策馬準備接球,號角聲響起,時間已到,許念青走了過來,高詢一窒,緊張勒馬,卻忽視那球。一時間,眾人驚呼,眼看那球就要射向許念青,劉後不動聲色地看著,心中冷笑,這個賤人,活該!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魏鏡飛身下馬,至許念青跟前,球順勢而來,一刹那,場中人鴉雀無聲,眾人屏息凝神,少頃,隻聽,“浜”的一聲悶響,接著“哐啷”一聲,魏鏡鞠杖掉於地。愣怔際,聞昭隻覺身邊一道風刮過,伴隨著一聲低呼


    “念青!”


    “來人!宣太醫!”


    天啟帝站起,對著朱承德道,而後率眾人下場。聞昭等人下馬,走至魏鏡身邊,正欲詢問,魏青徐一把將她推開,冷聲


    “都到時間了!你沒看到麽?輸贏有這麽重要嗎!”


    看著眼中滿是恐懼的許念青,心疼地摟著她。聞昭舔舔幹裂的唇,看向魏鏡,魏鏡摟著右胳膊,看向聞昭,皺眉不語。聞昭一時手足無措,看著魏鏡的胳膊,欲言又止。這時,天啟帝下來,侍從帶著禦醫擠進人群,撥開聞昭,走到皇帝身邊跪下


    “陛下!”


    “快,別行禮了,看看鏡兒怎麽樣了。”


    雖說那球是中空的,但看聞昭那架勢,衝擊力應該不小。聞昭皺眉,立於人群外,第一次覺得那麽無助,正慌神,魏書格從人群中鑽了出來,怒視她,用力一推


    “都是你!要是三哥有個三長兩短,我們決不饒過你!”


    聞昭措不及防,跌坐在地,祁姝驚呼,正要扶起她,身後一人卻先她一步。許奕伸手,扶起聞昭,看向魏書格


    “公主,我想聞姑娘她已經夠自責了。並且,下官以為,此事並非都是聞姑娘的錯。”


    聞言,眾人回頭,看向許奕,魏青徐冷笑


    “依許將軍之言,倒是念青和三哥的不是了。”


    “五哥,你冷靜點,聞昭她也不是故意的,而且,比賽時間未到,五嫂——”


    “住口!書悅,要不是你非要讓她來,三哥也不會受傷。”


    “青徐,不得無禮。好歹她也是你未來三嫂,你冷靜點!”


    隻要涉及許念青,她這個兒子就跟瘋子一樣!就在眾人你一言我一語,互相詰難時,一直沉默的魏鏡突然開口


    “各位!請聽我一言。”


    眾人停下,看向魏鏡,魏鏡看著正被許奕摟著的聞昭,蹙眉,低聲


    “昭兒。”


    聞昭看過去


    “過來。”


    聞昭走過去,魏鏡站起,倚著她,對魏青徐道


    “五弟,五弟妹,適才是昭兒魯莽,讓你們受驚了。”


    說著,俯身一鞠


    “我們在此,向你們賠不是,還望你們原諒她。”


    聞昭慌亂的心瞬間安定下來,學著魏鏡,低眉斂目,躬深,語氣真摯


    “五殿下,五皇妃,對不起,都怪我好勝心太強,讓你們受驚了。”


    這下反倒弄得魏青徐倆人不是了,魏青徐尷尬抿唇,看著魏鏡,好一會兒才點頭


    “嗯。我也有不對的,下次注意。”


    劉麟臉黑了又黑,好一招夫妻情深,兄弟和睦啊,魏鏡啊魏鏡,你又贏了一回!


    魏鏡起身,挨著聞昭,對天啟帝抬起一隻手作揖


    “父皇,讓您擔憂了。”


    天啟帝擺擺手,看著他的手


    “朕倒是無妨,隻是你的手——”


    魏鏡搖頭


    “區區小傷,再者,昭兒力氣也不是特別大,回去靜養幾日便好。”


    天啟帝點頭


    “如此,那你們就先回去,我讓徐太醫幫你看看。”


    “是,謝父皇”


    天啟帝擺擺手,招來禦駕


    “送岐王回去!”


    “是”


    ……


    出了皇宮,車內,聞昭扶著魏鏡,擔憂


    “你真的沒事嗎?”


    魏鏡艱難地動動手指,搖搖頭閉目,不再看她。聞昭悻悻然,對著魏鏡做個鬼臉。一陣沉默,過了一會兒,聞昭輕聲


    “今天,謝謝你。”


    魏鏡睜眼,看看自己受傷的胳膊,從喉腔發出一聲回應


    “嗯”


    調整姿勢,靠在車椽邊,重新合上眼。馬車走了一陣,就在聞昭以為他要睡著了時,魏鏡突然來了句


    “第三,協作期間不能對我動用武力。”


    以聞昭今日攻勢,他日後恐怕真的吃不消啊。


    聞昭……好半晌,悶悶應道


    “哦”


    魏鏡睜眼,見她情緒低落,心有不忍


    “其實,你這樣,挺好的。”


    “什麽?”


    聞昭不解,魏鏡垂眸,淡聲


    “這件事,你沒錯,你不用為此而難過。”


    聞昭撇嘴


    “我才沒有難過了,我隻是想,你反應怎如此快?輕功師承何處?”


    魏鏡……果然,他的安慰是多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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