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嬪微微勾唇,卻又輕搖頭,“這話不一定準。這位舒常在……”


    瞧著確實像是個沒腦的貨。


    可她話裏話外幾番試探,舒常在又未有一次中招。到底是沒聽懂,還是初入宮在立人設演戲……


    再看看吧。


    “叫人給舒常在送些回禮去,免得傳出去,倒讓旁邊人說本宮沒規矩。”


    和嬪輕聲又道:“到底是個美人兒,怕是有些前程。”


    她貼身婢女聞言,心下了然,“奴婢明白。”


    她主子恩寵日漸稀少,眼下是看好舒常在的未來,想拉攏一下,就算拉攏不成功,也提前示個好。


    琢磨著日後想從舒常在手裏分杯羹。


    所以這份回禮,輕不得。


    沒多久,舒姣就接到她親自送來的禮物。


    布匹、首飾、香料……


    樣樣俱全。


    舒姣瞬間明白和嬪的意思,故作驚喜的推辭道:“怎麽好接和嬪姐姐這般大的禮,這可真是……”


    “我家娘娘實在是喜愛您,想著您剛入宮來,帶的東西也不多,便想盡量給您填補上……”


    和嬪的貼身婢女,自然是向著和嬪說好話。


    一番客套之後,她才帶著人離開。


    等人走後,舒姣眼眸微眯,卻是笑吟吟道:“迎春,和嬪姐姐待我可真好。性子又溫柔,人也大方,我們以後可以多和嬪姐姐來往。”


    一邊說,她的眼神落在門口侍弄花草的宮女身上。


    迎春看著她的目光,瞬間了然,接住話題,壓低聲音道:“是啊,和嬪娘娘真是和善。主子若得和嬪娘娘的庇佑,在這宮裏定然也會安全不少。”


    和嬪在永安宮一住多年。


    這宮裏除了剛分配來的宮女,隻怕上上下下都是和嬪的眼線。


    舒姣必然得擺出個“以她馬首是瞻”,或者至少也得是個友好態度,才能讓和嬪放心啊。


    否則……


    這根橄欖枝不接,和嬪隻怕就要動用非常規手段,讓舒姣也成為那個“因病”被搬走的嬪妃了。


    不止和嬪。


    很快,宮中各大高位妃嬪挨個兒送賞。


    隻不過她們送來的東西,都是按照位份高低送的,看不出任何偏好和態度。


    舒姣小發一筆財。


    她預想的也沒錯。


    等到晚上,她跟迎春這一番表態的話,便送入和嬪耳中。


    然而和嬪謹慎無比,仍沒有真正相信舒姣,隻是因著她表現出來的“友好”,決定暫時按兵不動。


    在宮裏一混三天。


    舒姣還沒拜見過皇後,暫時也不好出去溜達,隻能在永安宮轉。


    看著那幾朵花、幾棵草,無聊的開始數起磚頭。


    隻是還沒等她數完,就被和嬪喊去,陪對方下棋閑聊。


    舒姣逐漸將自己“單純活潑”又“略有驕縱”的一麵展露在和嬪麵前。


    和嬪雖然被她聽不懂話偶爾氣得不輕,但麵對一個美人花瓶,她惡意也沒那麽大。


    第四天,新人全部安頓好,去了鳳儀宮見皇後。


    皇後是個很和善的人。


    至少看起來是這樣。


    她高高坐在上方,戴著金嵌點翠的鳳冠,東珠流蘇鳳簪,略有些皺紋的鵝蛋臉上帶著似乎永恒不變的微笑,唇角的弧度都好似被精心設計過一樣。


    可身上那股掌權多年的威嚴,又讓人不敢輕易冒犯。


    四妃也早已到齊,顯然並沒有準備挑戰皇後權威的意思。


    “臣妾參見皇後娘娘~”


    剛進宮的小新人,站在殿中齊齊行禮。


    興正帝這次一共選了八個秀女進宮。


    其中除去最高位份的順貴人,是因其父兄得力,摻雜著某些政治因素進宮之外,其餘都是家族背景不高,靠臉進的宮。


    “起來吧。”


    皇後抬抬手,“既然進了宮,便都是姐妹。你們年歲小,平日裏愛玩鬧點都無關緊要,隻是要記著,切莫亂了宮中規矩……”


    你們想怎麽爭寵,用什麽手段都無所謂。


    隻要別舞到本宮麵前,隨你們的便。


    “哎呀~臣妾看來真是上年歲了。新來的這些妹妹,一個個瞧著轉眄如波眼,娉婷似柳腰。咱們呐,是比不上咯~”


    坐在左下位的賢妃輕笑道。


    這位殺傷力就大了。


    “轉眄如波眼,娉婷似柳腰”出自溫庭筠的《南歌子》,前兩句確實算是誇讚,後幾句那可就不妙了。


    “花裏暗相招,憶君腸欲斷,恨春宵。”


    什麽意思呢?


    是指回憶起花間幽會那些深情過往,恨這春宵孤獨難過。


    花!間!幽!會!


    這是形容正經人的話嗎?


    這分明指的是酒肆青樓之女。


    賢妃這兩句詩詞一出,擺明就是把新進的這群妃嬪比作青樓女子,貶低成伺候人的玩意兒。


    若是無人揭穿,大夥兒就受了這辱。


    若是有人揭穿……


    揭穿又怎麽了?


    一句話說錯了而已,誰不知道賢妃是武將之後,出了名的不通文墨。難道還能為了這批新人,罰她一個有子傍身的妃位妃嬪嗎?


    別鬧。


    舒姣正想著呢,就聽到前麵的順貴人道:“多謝賢妃娘娘誇讚,嬪妾不過是蒲柳之姿,哪裏比得上娘娘仙姿玉貌。”


    聽見她這話,賢妃笑得頭上簪子都輕晃起來。


    上座的皇後麵不改色,眸中卻也不禁閃過一抹輕諷的笑意。


    舒姣:……


    舒姣低著頭默不作聲翻個白眼。


    怪道這順貴人入宮之後不得寵,興正帝喜歡才女,就順貴人這腦子,估計跟興正帝是聊不到一塊兒去的。


    她接什麽話!


    這話一接,好嘛,新人的格調瞬間下降。


    賢妃是吧~


    舒姣不動聲色打量對方一眼,默默記在小本子上。


    拋開這事兒外,這次的宮鬥新人見麵大會,說實在的,一點兒風波都沒有。


    舒姣之前預想的刻意為難、故意挑刺罰她們蹲一蹲、跪一跪……都!沒!有!


    全都沒有!


    枉她還做了應對計劃a、b、c來著,全都沒用上。


    舒姣出了鳳儀宮歎一口氣,早知道昨晚不想那麽多了。


    不過很快她就明白過來,那群高位妃嬪為什麽不動手了。


    因為她們這群新人,位份太低,濺不起一點兒水花。而且緊接著皇上入後宮,新人之間必然要起一波爭搶。


    等到時候誰贏了。


    誰才有真正麵對她們的資格。


    在此之前,她們根本不會把剛入宮這群小卡拉米放在眼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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