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世向來不是自己能說了算。


    既然老太太想問,冷千樾索性和盤托出。


    “奶奶,我不到10歲時,爺爺就去世了,我奶奶......也死了”。


    冷千樾的記憶裏,爺爺是個慈祥正直的人,從小對她很疼愛,而老虔婆,在她心裏像死了一樣,沒啥區別。


    “爺爺奶奶都沒了”?


    老太太臉上流下淚來:“小月月,你太可憐了,如果你不嫌棄,以後我就是你的親奶奶”。


    這姑娘身世如此可憐,老太太想把她當成寶貝一樣疼。


    冷千樾:“......”


    ——自己隻是不想對老太太隱瞞身世,怎麽搞得像賣慘一樣?


    “奶奶,你已經對我夠好了,和親奶奶沒啥區別”。


    冷千樾不是拍馬屁,她說得是真心話。


    在這物質並不豐富的70年代,讓自己敞開肚皮吃雞,就是有血緣關係的親奶奶,也不一定能做到。


    “小月月,這還不夠,以後奶奶要加倍對你好”。


    老太太把冷千樾摟在懷裏,像安撫嬰兒一樣撫摸著她的頭發。


    “奶奶,我......”


    “小月月,你啥也別說了,奶奶都懂”。


    冷千樾原本想對老太太說明自己的軍嫂身份,告訴她自己其實有人疼,兵哥哥像眼珠子一樣疼她呢!


    可老太太根本不給她機會。


    在老太太看來,尊重別人的隱私是做人的基本修養,打聽別人的私事是很不禮貌的。


    問冷千樾的家人如何,就已經很冒昧了。


    她不想再打聽其他事,隻想好好疼愛這身世坎坷的姑娘。


    一個想說,一個不讓說,冷千樾被老太太急得想跳腳


    ——這樣下去,她啥時候才能讓吳斌同誌知道自己的軍嫂身份。


    ——難道要親自去找他,然後拽著他說“我是軍嫂,你離我遠點”?


    ——這樣的事,隻有二傻子才能幹出來。


    ——


    冷千樾在為自己傷腦筋,吳斌同誌並不知道,他那點小傷已經沒啥大礙了,正帶著助手小李在轄區轉悠。


    鳳城這些年的治安狀況雖然令人頭疼,但隻要是個明眼人都知道,不管公共秩序還是社會治安,鍾樓片區都是鳳城最好的。


    在不正之風泛濫的環境下,能取得這樣的成績,這當然都得歸功於吳斌同誌的責任心和敬業精神。


    吳所長天天雷打不動,身先士卒地在轄區轉悠,並不是瞎溜達。


    他是在收集掌握情報信息,排查化解不安定因素。


    現在因為多了個讓自己牽腸掛肚的冷千樾姑娘,他溜達地更勤,更來勁了。


    昨天,他遠遠看見冷千樾在店裏忙活,內心覺得甜蜜又踏實。


    今天沒見到她,吳所長內心有點小失落。


    “所長,昨天冷千樾姑娘在店裏時,你為啥不進去和她打招呼”?


    看著所長失望的小眼神,小李有點納悶


    ——明明喜歡人家,為啥不敢靠前,藏著掖著啥時候能成事?


    小李快讓自家所長急死了,平時那麽敢說敢做,從不拖泥帶水的人,怎麽看見喜歡的姑娘就畏手畏腳了呢?


    “執行公務要專心致誌,豈能隨便分心”?


    哪壺不開提哪壺,吳斌同誌板著臉呲了小李一句。


    “那所長你不執行公務時,為啥不去找她”?


    為了自家所長能早點脫單,小李大著膽子反問了一句。


    “不執行公務時,她就走了,我去哪裏找她”?


    冷千樾每天來去匆匆,不等自己下班就卡著點走了,吳斌同誌根本找不到單獨和她說話的機會。


    再說了,自己和她認識不久,彼此都不了解就急吼吼地表現自己,把人家嚇著了咋辦?


    吳所長知道,母親已經托付表姨媽打聽冷千樾的具體情況了,等對她多了解一些後,再進一步接觸也不遲。


    心急吃不了熱豆腐,為了找個稱心如意的姑娘,自己這麽多年都等了,沒必要急於一時。


    隻是,不知道表姨媽啥時候能把信息反饋給自己。


    吳斌知道,他那個貴族小姐出身的表姨媽清高的很。


    以她的教養和修養,是不願意隨便打聽別人私事的。


    啥時候能把信息反饋自己,能不能幫自己打聽明白,還不一定呢。


    ......


    吳所長果然沒猜錯。


    她這表姨媽不僅不願意打聽別人的私事,還因為心疼冷千樾,把表妹托付給自己的事,早忘得一幹二淨了。


    安撫完冷千樾後,老太太又拉著她的手道:“小月月,吃完飯你別急著走,跟我回家趟”。


    “好的,奶奶”。


    冷千樾痛快地應答。


    這年頭沒有出租車,回去還要坐公交,她肯定要一路把老太太護送回去,不然被不良售票員欺負了咋辦?


    老太太這氣質,這一身不俗的旗袍,在公交車上太惹眼了。


    想讓人不看都難。


    回去的公交車上,售票員雖然還是鼻孔朝天,斜著眼睛看人,目光在老太太身上踅摸了好半天,但她沒像上午那個一樣口吐狂言。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售票員不冒犯自己和老太太,冷千樾也不想多管閑事。


    就算她嗬斥別人時把眼珠子瞪出來,冷千樾也壓住火氣當作沒看見。


    自己又不是太平洋警察,管不了那麽多。


    當然了,如果遇到小偷,她還會管,“路見不平一聲吼”這毛病她永遠改不了。


    再說了,見義勇為和管閑事是兩碼事。


    前者是學雷鋒做好事,屬正義之舉,作為一名軍嫂,她義不容辭。


    後者有點“狗拿耗子”的嫌疑,冷千樾不願意和別人瞎扯淡。


    回到家後,老太太拿出好茶,一邊動作優雅地沏茶,一邊對冷千樾說:“小月月,吃了那麽多雞,要喝點好茶消化一下”。


    “飯店那茶說是茶,其實就像地瓜葉一樣,根本沒法喝”。


    冷千樾:“......”


    ——這老太太也太會享受了,飯店的茶是很一般,但也不能算作地瓜葉呀。


    ——再說了,自己急著回家,哪有時間喝茶?


    “奶奶,我得早點回去,明天有要緊事”。


    一看快兩點了,冷千樾坐不住了,急著要走。


    去市長家不能空著手,她想回家做幾瓶敷麵膏。


    現在正值秋季,秦省氣候幹燥,前天她發現謝主任的皮膚有點幹,做幾瓶能滋潤皮膚的敷麵膏當見麵禮,說不定她能喜歡。


    帶著煙酒糖茶上門俗氣不說,人家也不一定能收。


    “小月月,先別走,我有東西給你”。


    冷千樾正要起身告辭,老太太喊住她,轉身去了內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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