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房內,不等賈璉提問,王府老四已經全都招了,這搞的賈璉很沒成就感。


    “狗日的,都怪你,害的老子要加班,晚上不能浸潤而眠。”賈璉低聲罵著,抖了抖手裏的供狀名單,交代顧秉章等禦史:“大家晚上加個班,把人都抓回來。”


    一幹禦史表情各異,有的擔憂,有的躍躍欲試。


    既然賈璉決定了,下屬們隻能照辦,各自帶著人馬出門,殺向各家各戶。


    抓人的過程意外的順利,比如左宗正,直接讓管家把人送來了。


    對著賈璉,管家還再三表示:“這孩子不懂事,您幫著管教一二。讓他以後長進點。”


    賈璉對此深表歉意:“回去告訴你家主人,就說賈璉也是公務在身,下次當麵賠罪。”


    “不敢,不敢!”管家丟下老三,自己先回去了。


    陸陸續續的,兩邊架起來三十個人,全都帶回來了。巡城禦史們跟做夢一樣,到地方說明來意,知道的直接配合,給人提溜出來,不知道的去問清楚,還是選擇配合。


    對此,賈璉很是惱火:“不是說勳貴的麵子大過天麽?就沒一家反抗的?”


    顧秉章聽這話後脊梁都在冒冷汗,這什麽人啊,沒人反抗還不好麽?


    案情其實很簡單,三兩下就搞清楚了,沒啥可審的。但人一個都沒放回去,全都丟屋子裏,四人一間,沒床,隻能睡地上。屋裏有個糞桶,那味道,老正宗了。


    沒吃晚飯的給倆窩窩頭,吃過晚飯的一碗涼水,就算是這幫人在五城兵馬司安營紮寨了。


    賈璉辛苦了一下,寫了一張通知,交代書吏,一人一份,讓那幫孫子按手印簽名。


    看看上麵的抬頭,書吏都傻了。《自願加入遵紀守法學習班通知書》。


    老三老四關一個屋子裏,兩人素有舊怨,但此刻能住二人間,也隻好互相包容了。


    該損對方的也不能不損,所以老三開口嘲諷。


    “喲,您也來了,王府也沒護著您呢?”


    王府老四虎倒架子在,梗著脖子反駁:“左宗正也不差啊,我可聽說了,您是被送來的。”


    兩人互相看看,再看看屋裏的環境,頓時沒心思抬杠了,各自找個幹淨的地方坐下。


    “連把椅子都沒有,學習一個月,學費三百兩,這……,心都是黑的。”老四吐槽。


    “我們家老子告我,這狗……,惹不起,誰都惹不起。隻能委屈自己了。”


    “娘的,這廝真威風啊,站我家門口,明火執仗的,不知道的還當是在攻打王府。”


    “你爹要不交出人,你看他打不打?忠順王府的管家怎麽死的,你能不知道?”


    兩人就這麽有一句沒一句的聊著,迷迷糊糊的也睡著了。


    賈璉雖然沒怎麽累著,弄完都半夜了,準備就在辦公室裏眯一會的時候,有人敲門。


    “進來!”


    枝丫的一聲,老舊的木門聲音在半夜格外清晰。


    聽動靜太過溫柔了,賈璉抬頭看一眼,進來的居然是那對姐妹戲子。


    這時候再看,她們都仔細收拾過了,臉長的一模一樣,原來是對孿生姐妹。


    “不是讓你們回去了麽?”單獨一個的話,賈璉興致不高,畢竟這對姐妹單獨拎出來,跟桂香比都差一點。換上戲服的話,嗯,似乎別有情趣。兩個一起出現,情況又不一樣了。


    【我是不是東瀛老師的課上多了,怎麽越發的變態了?】


    賈璉心裏嘀咕,其中一位上前道:“民女多謝大人救命之恩,不然民女隻能一條繩子吊死在王府。”賈璉真沒起壞心,隨意的擺手:“行了,趕緊回去吧。”


    二人互相看看,一起上前,賈璉抬手製止:“幹啥?”


    “倪大爺說,做這行的得有靠,不然便是火了,也是被人隨意糟蹋的命。以前我們還不信,今日算是徹底的信了。大人若不嫌棄,我們姐妹二人今後便托付給您了,不求別的,但求能安生的在京唱戲。”


    長的一樣,一樣的綿軟無語,一樣的楚楚可憐,賈璉在這樣一個夜晚,嗯。


    “知道了,你們先回去,以後再說這些。”


    這裏是衙門的辦公室,借賈璉十個色膽,也不敢造次。


    姐妹二人退下,賈璉讓人給倪二叫進來訓斥:“你不會等明天再說麽?非要今晚上過來。成何體統?辦事毛毛糙糙的,以後做事要成熟一點,下去吧。”


    夜深人靜,沒有多少睡意的賈璉,在躺椅上披著一張毯子,看著屋頂腦子裏賊亂。


    我明明想做一個好人的,為何總要考驗我?區區一個戲班,也弄出姐妹花的花樣來。


    大清早的賈璉醒來,聞到空氣中有脂粉味道,忍不住怒道:“怎麽還在,不是讓伱們走麽?”熟悉的聲音傳來:“二爺,跟誰生氣呢?不樂意見婢子,我便回去。”


    迷糊狀態的賈璉瞬間清醒了,對屋裏的平兒奇怪的問:“你怎麽來了?”


    “衙門條件簡陋,二奶奶擔心您吃不好睡不好,這不,讓婢子送點吃的來,跟前伺候著。”


    “胡鬧,這裏是衙門,無關人等不得入內,誰放你進來的,我得收拾他,免得再犯。”


    這當口把丫鬟帶進來伺候著,還真就是胡鬧。


    賈璉不好罵自己人,隻好對著外人,心裏懷疑,幹這事的人,是不是故意的。


    “門房問了一句,直接放行了,哪有那麽多這個那個的。”平兒解釋了一句,賈璉這才放心道:“東西留下,趕緊回去。也不看看時候。”


    平兒突然問一句:“昨晚上有女人在這屋裏?”


    正在吃東西的賈璉差點給噎著了,喝了一口茶才壓下去,翻著白眼:“兩個事主,唱戲的。昨天的案子,就因為其中一個而起。”。


    平兒沒再問,伺候賈璉吃完,收拾好東西便回去了。


    忙活了大半夜,今天所有人都起晚了,賈璉沒回去,其他人也不敢回去。幾乎是平兒出去的瞬間,這個衙門才從死寂狀態活了過來。


    什麽,偷聽大人的好戲,不想活了是吧?


    這不是啥大事,但還是驚動了總憲孟大人,畢竟這衙門裏沒秘密。


    孟大人特意給賈璉叫去問了問,賈璉如實匯報。


    孟大人撫須笑道:“原來如此,夫妻感情好,可以理解。下不為例!”


    往辦公室裏帶丫鬟,成何體統?


    不是每個禦史都有孟大人的度量,消息傳開後,很多人都急忙回去奮筆疾書。做禦史也不容易的,每個月總要彈劾幾個人的,這麽現成的事情,彈劾了也不會太得罪人。


    不輕不重的罪名,有傷風化,業績到手,多好?


    有這種想法的人不少,不過這些人很快就放棄了這種想法。


    因為賈璉走後不久,林如海到了都察院,身後還跟著龍禁尉。


    夏守忠親自帶隊,見了袁大人便皮笑肉不笑:“袁大人,勞駕跟咱家走一趟,南陽官倉的案子,請您去配合調查一番。”


    正在寫折子彈劾賈璉有傷風化的袁大人,手裏的筆落在了紙上,錦繡文章變成了一團黑。


    袁大人離開的還算體麵,沒有打落官帽,扒掉官服。畢竟隻是配合調查,未必有實據。


    這等高官,差一步就是九卿,可不敢輕易亂來。


    袁大人失魂落魄的走了,夏守忠當眾宣布聖意,林如海任右都禦史。


    至少二十份彈劾賈璉有傷風化的奏折被撕成碎片,點火燒成灰。


    賈大人的【災星】屬性發作,很多人在暗地裏慶幸,【多虧耐心好,總算等到了,不然……。】


    “狗日的到一個衙門,克一個上司。”


    “也不全是吧?戶部,鄖陽,不就沒克上司麽?”


    “鄖陽是沒克上司,就是帝師跳江了。”


    “……,真邪門啊!”


    京城裏幾乎每個衙門都在議論這個事情,袁大人被龍禁尉請去喝茶了。


    繼任林如海見了同僚後,果斷與孟大人關門商議。


    “陛下口諭,在下負責吳玉輝的案子。”


    孟大人聽了表情頹然道:“陛下這是急了,案子遠在西北,都察院人都去了十幾個,這不一直在查麽,總得有個時間嘛。”


    孟大人誤會了,還以為是袁大人這個副手在吳玉輝的案子上做手腳的事發了。


    林如海自然知道他的意思,這就是個燙手山芋,沒人敢接。這案子接下來,得罪的人可太多了。可是林如海沒得選啊,皇帝欽命,不上都不行。


    眼前這位總憲,就是一直躲著,拖著的主謀。龍禁尉隻有提供情報,負責行動的權利。抓誰,審問誰,龍禁尉沒有權利。


    林如海隻能提醒一下孟大人道:“如今是下官來了,萬一陛下直接讓龍禁尉全麵負責。”


    說著停下,孟大人頓時滿頭冷汗,這要這樣,他姓孟的在文人留下的記錄中,那真就是千古罪人了。好不容易給龍禁尉綁住了,如今再放出來,那就是他的鍋。


    “如此,本官再抽調一批精幹人員,林大人辛苦一番,親自去西安。”


    林如海也沒逼迫他,能做到這個地步就不錯了,點點頭:“也隻能如此了。”


    無論如何,勳貴家庭出身的林如海位列右都禦史,這個信號對於傳統文官而言,太過震撼了。以前林如海一直在三品之下打轉,如今直接幹到從三品。未來會有更多的勳貴出身的官員,走林如海的路,寒門出身的文官無路可走。


    算上一個賈璉,堅固的文官集團上層,出現了一絲裂縫。


    這個事情,就看怎麽理解了。


    反正承輝帝表示,我就是出題的,答案什麽的,哪有你們做題的會閱讀理解。


    最近京城的樂子人,真是一波接一波的看樂子。


    先有五城兵馬司折騰集市乃至整個京城的衛生運動,昨晚上又是一陣狂風驟雨,這次直接給南安郡王家的老四抓了。


    沒等樂子人從兩撥震撼中走出來,更大的震撼又來了,說書先生講的【官場災星】裏的事情,居然是真的。已經是午後了,茶樓裏的人還是堆不下,茶樓老板嘴都笑歪了。


    說書先生也賺的盆滿缽滿,打賞不斷,真的要感謝金庸新先生,寫出來的評書本子居然免費。客官們還特別喜歡聽,還能結合實事,好人啊,真是好人。


    這一波瓜還沒吃透,新一波瓜又上市了,一大早的,掃大街的老頭差點以為看錯了,一群身穿錦緞的公子哥,扛著鐵鍬推著車來搶活幹了。


    “老眼昏花,癔症了,揉一揉!”揉了好幾下,老頭再仔細看,真的,真的,竟然是真的!衣服都是好料子,一件衣服能讓老頭吃半年的衣服,皺巴巴的,這些公子哥頭發淩亂,很久沒有收拾了,眼角還有眼屎,早晨沒洗臉。


    “你特麽的會不會幹活,差點鏟了我了。”


    “我特麽的會不會,你能不知道?”


    “別吵吵了,一上午得幹完,不然中午沒飯吃,沒水喝。”


    “我估摸著,這是要熬死我們這些人啊。”


    一群公子哥正在磨洋工的時候,一匹馬不緊不慢的走來,眾人頓時精神一震,進入了工作狀態。馬背上的人用鞭子指著他們:“你們這群人渣敗類,最好別叫我抓到痛腳,不然我有一萬種法子,讓你們後悔來到這個世上。”


    本來想說九種,奈何怕被人說是抄襲,不是致敬。


    午飯的時候,看著窩窩頭和鹹菜,一個公子哥扛不住了,把窩頭一丟:“每個月三百兩,就給我們吃這個?我要吃肉,我要吃席。”


    禦史和兵丁們躲的遠遠的,沒人敢湊近了聽他們抱怨。


    附近茶樓裏的賈璉,不緊不慢的放下茶杯,信步出來,走到幹活的公子哥們跟前。


    “想吃好的也行,五十兩銀子一頓,我給你們叫席麵。沒錢也不要緊,我借給你們,九出十三歸。”賈璉一番話說完,左宗正老三立刻道:“我要吃席,先借我五十兩。”


    賈璉熟練的掏出一張借條:“來,簽字,畫押,早給你們準備好了。”


    就在王府左宗正老三準備簽字畫押時,斜刺裏衝出來老管家:“等等!”


    賈璉把臉拉下來,對著這個破壞自己賺錢大計的老頭:“怎麽個意思?”


    “大人,五十兩銀子,我出,我出啊!”說著掏出一摞子銀元,賈璉無奈的看著他道;“既然如此,那就依著你,以後想吃好的,提前跟家裏說,均價五十兩的席麵,管夠!”


    王府老四壯膽道:“大人,我想洗澡,換衣服。”


    賈璉笑道:“沒問題,一百兩!”


    這叫就錢能通神!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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