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麽這麽說?”


    薑莞確實有些疑惑,畢竟既然她是董事長秘書,在外人看來應該跟邵廷這個董事長本人有關係的可能性更大才對。


    許安然看了眼周遭,方才低聲道:“因為集團員工都知道邵董是真的從來沒對誰特殊對待過啊,即便是邵氏的人來也沒用,可能最多也就能給蔣特助幾分麵子了。”


    “而且你既然是秘書,其實差不多也就是分擔蔣特助的日常工作對吧。”


    話落,或許是怕薑莞因此不自在,她又寬慰道:“不過莞莞你放心,以往空降來邵氏的年輕海歸就挺多的,也多少會被質疑是關係戶,但最後確實能力出眾,旁人也就沒話可說了。”


    “邵氏嘛,終究還是個靠能力吃飯的地方。你才剛來,沒過觀望期誰都不清楚你的底細,不會有人當出頭鳥的。”


    薑莞輕抬了抬眼尾,柔聲啟唇:“安然,你對這些還挺了解的。”


    許安然有些不好意思地擺了擺手。


    “沒辦法,來這兒之後了解這些事情已經成我的本能了,我就是學行政管理的。”


    薑莞輕笑了聲。


    “你挺適合這個職業。”


    許安然抿唇笑了笑,又提了不少她認為在公司需要注意的地方。


    薑莞和許安然確實還算聊得來,可惜快要到上班時間了,自然不能繼續坐在這兒聊天。


    兩人加了個私人微信後便道了別。


    薑莞早知曉從沒有什麽無緣無故的示好,但許安然倒是頗為坦然,直言她跟誰都想交個朋友,說不準以後就是個機會。


    某種程度而言薑莞還挺欣賞這樣的直白,有想法是好事,能做到讓人不反感也是能力的體現。


    這樣的人在哪都不會太差,轉職不過早晚而已。


    思及此時,她已經走到了電梯口。


    剛剛按下向上按鈕之後,身後卻突然傳來一道陌生的男聲。


    “看來薑秘書適應得還不錯。”


    薑莞順著話音側眸,便看到一道並不算全然陌生的身影。


    男人約莫二十七八歲的模樣,眉目含笑,相貌端正。


    她眸光微動,柔聲打招呼:“還行,多謝俞經理關心。”


    眼前這位俞經理全名俞景舟,年紀輕輕便當上了運營部門經理,昨天蔣言帶她熟悉工作時正好遇上了,便給她介紹了一番。


    好在薑莞記憶力還算不錯,即便昨天打過交道的人不少,她也基本能分辨清楚所有人的模樣和身份。


    俞景舟視線落在她因為淺笑而愈發顯得柔美動人的麵容上,眸色略深,片刻才溫聲道:“薑秘書記性挺好的,看來以後工作配合起來會很順利。”


    薑莞輕笑了聲。


    “盡我所能吧,希望不會讓俞經理失望。”


    她嗓音輕柔,言行之間大方又得體,再有過人美貌的加持,對男人著實極具吸引力。


    俞景舟目光微頓,心底難以避免地生出幾分想法來。


    見電梯馬上要到,他很快便不經意般開口:“以後難免要打不少交道,咱們加個微信?”


    薑莞輕垂下眼簾,並沒有立馬答應下來。


    邵氏集團這麽多員工,自然有自己特有的工作軟件可供隨時互聯,再加上各部門都有不同功能分區,用於工作的話可比微信要方便多了。


    但畢竟也隻是加個微信好友而已,男人語氣溫和,眼神裏並沒有半分冒犯之意,又是以後會經常見到的人,拒絕也不太合適。


    薑莞最終還是拿出了手機。


    她添加完俞景舟微信之後,電梯門也正好“叮”地一聲緩緩敞開了。


    她要乘的是去七十九層的專屬電梯,俞景舟自然不會一起,因而她下意識便要啟唇和俞景舟道別。


    結果不經意抬眸之時,餘光竟瞥見兩道熟悉的身影。


    薑莞視線倏地頓住。


    靠左前方站著的是蔣言。


    那站在裏側的身形極高大英挺的男人自然隻可能是邵廷了。


    男人看過來的目光一如既往地深沉平靜,薑莞濃睫卻輕顫了顫,莫名覺出些許不同來。


    不過反應兩秒,她便輕聲喚道:“邵先生。”


    俞景舟也連忙打了招呼。


    “邵董好。”


    話音落下他隻聽男人低嗯了聲,那深沉得叫人辨不出絲毫情緒的目光卻落在了他身旁那女孩的身上。


    “還不進來?”


    薑莞也沒有多言,抬步便走了進去,轉身對俞景舟頷首道別。


    電梯門緩緩攏上,俞景舟卻怔在了原地,緩緩皺起長眉。


    都在傳薑莞與蔣言關係不一般,但怎麽現在看來,與薑莞有關的更像是邵董才對……


    或許是出於某種直覺,俞景舟眼神忽地猶疑起來。


    他們對邵廷很早便生出了固有印象,總覺得男人應該很難有對哪個女孩另眼相待的可能。


    但如果是薑莞……


    俞景舟臉色微沉。


    看樣子剛才那微信,加得不應該。


    *


    薑莞不知曉俞景舟的猜測,進電梯後站在一側的蔣言不動聲色看了身側男人的神情,問道:“薑小姐這是剛吃完早餐?”


    薑莞點了點頭。


    蔣言又問:“俞經理剛才……是找您有事嗎?”


    薑莞睫毛輕眨,如實回答:“就認識了一番,想著以後方便打交道便加了個微信。”


    這話音落下,蔣言連忙低咳了聲,溫聲道:“原來如此,不過其實咱們技術部門自己研發的工作軟件更方便員工交流,薑小姐用習慣了就知道絕對夠用了。”


    薑莞眼尾輕抬了抬,若有所思道:“說實話我也在想公司有這麽多人,如果認識一位就要留微信的話似乎有點麻煩,但我又不太清楚大家私底下會不會還是另外加了微信。”


    蔣言心頭一鬆,笑道:“熟悉的當然會加,這不熟悉的嘛,那就得看情況了。”


    薑莞彎了彎眉眼。


    “這樣那我就放心了,畢竟微信還是很私人的,我都覺得有邵先生的好友就足夠了。”


    她抬眼望向一旁從始至終沒什麽變化的邵廷,溫溫慢慢道:“而且,也就隻有先生的微信,是我好不容易才加到的了。”


    邵廷微垂下眼睫,目光凝落在她一瞬不瞬巴望著他的清亮雙眸上。


    他早知道這姑娘很擅長裝乖,大多時候都軟聲軟氣的,也沒刻意隱藏自己的小心思。


    就是明晃晃地告訴他,她在討好他。


    但對視了幾秒之後,他卻並沒有說什麽,電梯抵達便抬步徑直進了辦公室。


    薑莞也沒在意,之後一上午都沉浸在蔣言給到她的某個剛剛落定的項目當中。


    過幾天邵廷會有個針對這個項目的財經訪談,要準備相應的資料。


    蔣言把這個任務交給了她,從旁輔助指導,算是練手。


    但中午她準備去員工餐廳時,卻被蔣言攔了下來。


    “薑小姐不用下去了,午餐會有人送上來的。這個事也是我疏忽了,昨天中午先生一直在開會,我沒來得及交代他們。”


    “以後早餐也會提前送上來一份,薑小姐每天到公司後直接上來就好。”


    薑莞眸光微動,由衷稱讚。


    “蔣特助太貼心了。”


    蔣言卻搖了搖頭,笑道:“還真不是我貼心。”


    “這是先生特意交代的,薑小姐還是去誇先生吧。”


    *


    薑莞端著茶敲門進辦公室時是下午三點,邵廷正在批閱文件。


    或許是聽出腳步聲的不同,男人很快抬眼看了過來,詢問:“蔣言呢?”


    以往泡茶都是蔣言的工作。


    薑莞卻沒有立刻回答,將茶杯輕輕擱在男人右手邊。


    “我不是您的秘書嗎?”


    她彎彎翹翹的眼睫垂落,聲音放得很輕。


    “以後我給您泡茶,蔣特助也可以把更多精力放在更重要的工作上。”


    邵廷卻幾不可查地皺了下眉,啟唇:“入學辦了實習手續之後,你會去投資部。”


    薑莞輕抬了抬眼尾。


    “我知道呀,但那是之後的事了,現在我就是您的秘書,不是嗎?”


    說著,她便抬手將茶氣氤氳的瓷杯推到他身前。


    “要麽您先嚐一嚐,如果不過關以後我就不泡了。”


    她畢竟做過那麽長時間的會務接待,泡茶的手藝自然不會差,不說手法如何,至少對水溫、茶葉和水的比例把控得還算不錯,否則也不會主動向蔣言攬下這事。


    她顯然很是知道怎麽做最容易讓人心軟,所以就這樣垂著眼睫用那雙水盈盈的眸子巴巴地望著他。


    邵廷靜視她幾秒,終歸還是執起茶杯輕嚐了一口。


    但他並沒做什麽評價,隻是問:“可以安心工作了?”


    薑莞卻已經品出意思,唇角頓時翹起漂亮的笑痕。


    “當然可以,您先忙吧。”


    她轉過身便準備退出辦公室,但沒走兩步,身後就傳來男人淡沉的嗓音。


    “今晚有沒有事?”


    今晚?


    薑莞頓住步伐,壓住陡然加快的心跳,轉身道:“沒有事,先生有什麽工作要交給我嗎?”


    男人目光停在她臉上,語氣平靜。


    “行程表你應該記住了,晚上有個飯局,你跟著一起。”


    猜測落定,薑莞呼吸也緩下來,抿唇思忖幾秒之後,細聲問出應有的顧慮。


    “但我跟您一起去,會不會……不合適?”


    她指的是哪裏不合適不言而喻。


    邵廷卻很輕地抬了下眉,反問:“你不是我的秘書?”


    薑莞愣了愣,竟頭一次捕捉到他唇角淡淡抬起的痕跡,頓時低聲抱怨起來。


    “邵先生,您怎麽也會戲弄人……”


    “沒戲弄你。”


    邵廷往椅背靠了靠,注視她幾秒,才繼續問道:“你有沒有去的意向?”


    男人嗓音低沉,仿佛沒什麽特別的情緒。


    薑莞卻從他的目光裏覺出幾分似乎久違了的審視意味。


    她連猶豫都沒有便點了點頭。


    “我當然想去呀,我都看到有銘達董事長和君建董事長了,當然想見識見識。”


    邵廷眼底的審視頃刻間消散了,語氣卻莫名沉下幾度。


    “對他們這麽好奇?”


    薑莞搖了搖頭,臉頰粉白,天生有種讓人心軟的嬌憐感。


    “好奇是一方麵吧,重點是您會去啊。”


    她輕輕出聲:“您會去,我就也想去。”


    “秘書不就應該是您的跟班嗎?”


    她問得如此理直氣壯,以至於邵廷最後還真的答應了下來。


    門被緩緩合上,那股子擾人心神的錯覺也終於隨之消失。


    邵廷低下眉眼,視線落在還升騰著氤氳水汽的瓷杯上。


    片刻,他還是端了起來。


    *


    傍晚,暮色將至,晚霞的餘暉撥開雲層,深黑色轎車平穩泊停在奕瀾灣門廊邊。


    侍者很快迎上來拉開後排車門,身旁的男人下車以後,薑莞便也從善如流下了車。


    當然,與交流會那晚不同的是,這次她來的是另一棟樓,也就是上回邵廷所在的那棟三層建築。


    那晚她沒來得及注意,這回抬眼時才發現原來這棟樓有個相較於來這裏的人物而言頗為低調尋常的名字,叫做奕景閣。


    邵廷很快察覺到身後的人沒跟上,眉心微擰,止住步伐,轉過了身。


    “怎麽?”


    男人低沉的嗓音落入耳中,薑莞也回過神來,迎上他隱含探究的深邃目光。


    “沒什麽,就是想起上回才來過而已。”


    她走到他身側,語氣放得很輕。


    “走吧先生。”


    邵廷也沒再追問,抬步走進電梯。


    這算是個看起來極不重要的插曲,從旁指引的侍者卻著實忍不住心驚起來。


    他當然知曉邵廷的的身份。


    但也正是因為知曉,他才萬萬沒想到這位竟然還有停下步子等人的時候。


    等的,還是位生得極漂亮的年輕女孩。


    偏偏不管是邵廷本人,還是男人身邊的那位蔣特助,似乎都並沒有覺得有什麽不對。


    幹他們這行最重要的無非就是會看眼色,還極擅長以小見大。


    不過一個極尋常的小事便足以讓他們瞧出些許關竅來。


    這可真是沒想到,竟真有人能入邵氏這位的眼。


    不過這些想法侍者當然不敢表露半分,電梯一到三樓,他便抬步引著幾人到了所在包間的門口,而後抬手輕敲了敲門。


    門很快被人從裏邊打開,露出一道修長的身影。


    男人一身黑色西裝,眉目很是謙和。


    薑莞眸光微動,正當她猜測眼前之人的身份時,對方已經朝著邵廷微微頷首,而後轉過身,望向一側。


    “邵董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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