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曲宮 靜心湖


    天上的雪花飄落在湖水中融化,景色很美。


    但是此時靜心湖中的景象卻有些凝重,在李道玄說出自己在最後難免會與皇帝對峙之後,楊疏桐也終於知道為什麽李道玄不想讓自己參與這些事情


    皇帝畢竟是自己的父親,雖然感情不多,但是也是給予了楊疏桐超越大部分人的成長環境,就算現在是皇帝想要自己回帝宮,用自己的古賢眼當做工具,那也會保全楊疏桐的性命,讓楊疏桐無憂無慮一輩子。


    但如果自己參與了李道玄的事情,那麽自己是一定會站在李道玄這邊的,太子當年的所作所為基本是已經讓李道玄有了殺心


    被人操控也好,被人蒙蔽也罷,在最危機的時刻對於李家沒有半點情分,不知道是說太子確實學會了無情最是帝王家還是說太子真的一點都不知道世家的陰謀野心。


    自己的父皇是一定會庇佑太子的,即使是廢了太子之位,也一定會保全性命,太子雖然天資沒有其他皇子那麽好,身體也有些弱,但是血脈卻是所有皇子中最好的


    雖然進境慢,但是未來的成就一定是最高的,即使現在廢了太子,等到父皇帝者巔峰踏上尋仙之路時,太子依然可以搶奪皇位。


    青冥帝國不是那種儲君就一定繼位的國家,隻是在當儲君的時候地位更加尊崇,權力也比一般皇子要大一些


    等到當代帝王薨逝或者是尋找仙路後,皇室之中總會爆發一場內戰,這也是為什麽青冥帝國自第三代帝王之後,異姓王占據了絕大數王位的原因。


    但是即使是異性王居多,皇帝的權力也是不曾有過衰減,更是很少發生異性王叛亂的事情,這更體現了每一代皇帝的實力都是絕對的。


    而這一代青冥帝王,也就是楊疏桐的父親,更是已經成功踏入帝者,所以無論李道玄的進境有多麽快,都是不可能平等的與皇帝談判的。


    所以想要太子的性命,幾率微乎其微。


    而如果楊疏桐卷入這盤棋局,站在自己父皇的對立麵的時候,她的性命對於父皇來說,就變成可有可無了。


    而李道玄正是思考到這一點,才不讓楊疏桐參與到這件事情裏來。


    可是楊疏桐卻並沒有去說這些,而是對著李道玄說道


    “我知道為什麽父皇允許你參加兵武祭了”


    李道玄疑惑


    “什麽意思?”


    楊疏桐看著遠處的雪山說道


    “你李家的舊部如果忠心,那麽他們是會聽你的還是聽兵部或者是太尉的?或者,是當地最高將領的?”


    李道玄沉思片刻


    “如果我在他們麵前他們會聽我的,如果我不在他們麵前,他們會以守衛邊疆為第一使命”


    李道玄在這裏並沒有說如果自己不在舊部的麵前他們會聽誰的,而是說守衛邊疆,因為這些舊部都是一部分是李家培養的


    一部分是跟著爺爺和父親在無數次沙場中浴血活下來的,建立起來的感情和對李家的忠誠程度可以說是無人能比的。


    楊疏桐聽到後,繼續說道


    “那就是了,如果你活著的消息傳到邊疆,而你被軟禁在帝都,那些將士會不會不顧一切的回來找你,我想答案是會的”


    李道玄也是點點頭,畢竟在一些將士的心裏,李家甚至要高於帝國,隻是沒人說罷了,但是私底下小時候李道玄偷偷溜進軍營的時候是聽到過的。


    “ 小九傳來的書信中提到過,你的母親失蹤了,而現在好像有了些消息,但並不確定真假


    所以這也是父皇為什麽沒有將你軟禁在帝都的原因之一,找到姑姑後,也可以對她有一個交代。


    而允許你參加兵武祭,是實際上父皇早就想對世家動手了,李家之事,幕後之人是世家這是必然的,因為你李家對於世家的威脅太大了。


    而你參加兵武祭必定會走遍三方邊疆,李家的舊部也會跟隨在你身後,能在當年那場戰爭下活下來的舊部,必定不是等閑


    待你聚攏這些舊部後,你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向世家揮刀,而你的最後一站也必定會是南疆。


    自南北上,南方是大部分世家所在之地,他們可以消耗你的一部分力量,而父皇在雲夢江兩岸陳兵,就是在等待你揮刀北上的時機


    一旦你揮刀北上,雲夢江南岸的帝國將士也會開始與你成夾擊之勢,同時北岸的將士同時出發,與帝都的將士將北方的少部分世家一一肅清。


    而最後,你會無法越過雲夢江,你最多隻能帶領極少的舊部回到帝都,這樣的勝負,就顯而易見了”


    李道玄聽完楊疏桐的話,不知道該是什麽樣的表情,皇帝這一步步的棋,自己隻看懂了表麵,但是當楊疏桐將大部分的情況說明之後,李道玄有些無力


    自己是想借助舊部的力量以及自己在邊疆積攢起來的力量逐漸蠶食世家,但是自己沒有想到,最後坐到皇帝對麵,讓皇帝把太子的命交給自己


    但是自己沒想到,皇帝就沒想讓他上座下棋。


    但是李道玄還是有些疑惑


    “帝都北方怎麽辦?世家也是存在於帝都北方的”


    楊疏桐解釋道


    “你雖然出生在王府,但是你在年紀太小的時候就被關進天牢,有很多事你爺爺和你父親並沒有來得及和你說,你在天牢也不會獲得什麽消息。


    青冥的北方確實有世家的存在,但是青冥自建國以來對北方世家的蠶食是最注重的,所以北方的世家不剩多少,當年那一戰也是在北疆,丟失一州之地,有很多世家都湮滅了。


    而青冥最嚴重的威脅不是西邊的獸域,而是北方的始魔一族,單靠世家的力量是很難抵擋住始魔的侵蝕的


    所以北方的世家也是最有融合進青冥的一部分,所以,基本不用擔心北方的世家對帝都的威脅”


    似是話說的有些多,楊疏桐停下片刻,拿起桌上的茶杯抿了一口,還不等李道玄說話,繼續開口


    “你在北疆待的時間會是最長的,也會是最危險的


    第一,你的實力還沒有成長起來,北疆的李家舊部因為當年那一戰,也會是最少的。


    第二,來自世家的威脅與襲殺會源源不斷,你前要麵對始魔的戰爭,背後要提防世家的冷刀。


    第三,也是會耗費你很長時間的一點,你在參加兵武祭並且在北疆征戰的事情一定會傳入朝堂,朝堂之中一定會有世家的暗子來上奏讓你贖罪,父皇因該對你說過,你無罪吧?”


    李道玄短暫的回想自己剛從天牢中出來後的晚上與皇帝的對話,對著楊疏桐點了點頭。楊疏桐看著李道玄點頭,繼續說道


    “雖然父皇說你無罪,但是那些大臣並不知道,既然父皇準許你參加兵武祭已經是事實


    那些大臣中世家的暗子,就一定會上奏讓你奪回丟失的一州,這會拖慢你很長的時間。


    世家之中一定會有人看懂父皇的謀劃,所以拖住你,就可以讓他們有更多的時間準備即將到來的清洗。


    如果能殺了你,再散布一些謠言說是皇室將你暗殺,你李家的舊部就會有叛亂的可能,而這樣,父皇的謀劃就會不攻自破,世家就可以再次迎來長久的喘息。”


    李道玄聽後雖然明白,但是依舊不是很相信皇帝竟然將所有的砝碼都壓在自己的身上,皇帝不是一個孤注一擲的人


    “我不可能是唯一一個棋子,這樣輸的幾率太大了,再說,就算我死在世家的手中,皇帝依舊可以調動邊疆的將士清洗世家。”


    楊疏桐聽到後搖搖頭,慢慢的對著李道玄豎起一根食指


    “不,你是一個變數,而且是唯一一個變數”


    “什麽意思?”


    “你爺爺不在,你父親不在,你也不在,李家的舊部就沒有主心骨,他們隻是在戍守邊疆,人員是會有損失,但是他們無法吸收太多的新鮮血液。


    因為你不在,無人能證明李家無罪,所以沒有多少人敢加入


    即使你到了邊疆,吸收的新鮮血液也可能不會太多,帶走後對邊疆的將士數量不會造成太大的漏洞,而李家都舊部戰力完全可以以一敵十,所以你是一個變數。


    為什麽不從邊疆抽調將士清洗世家,你覺得,世家暗地裏敵對帝國,他們會與外族沒有往來麽?


    一旦邊疆將士減少,南疆巫族和靈族,西疆的獸域,北疆的始魔就會開始發動戰爭和侵襲,而因為兵武祭而成為將士的人還沒有成長起來


    所以調動邊疆將士是很危險的,至少要極為隱秘的進行。


    必須要先清理掉朝堂中的世家暗子,而朝堂詭譎,要清理不是短時間可以完成的,況且還有地方的官員呢?”


    楊疏桐伸出手重新換了一盞燭火,繼續說道


    “小九的來信中說道,在你離開帝都不久,錦衣衛就開始有了動作,想必朝堂和地方的清理已經在進行了,這正是為了迎合你到達南疆整理完舊部,開始對世家揮刀的時間。”


    李道玄聽完這些後,看著楊疏桐,他實在沒想到,自己這妹妹能如此通透的分析出幾乎整盤棋局


    而這棋局的解釋,也讓李道玄有了些感悟,自己,終究還是太嫩了,憑借一腔怒火想要複仇,將所有事情想得太過簡單。


    在百花樓看完情報之後,自己也沒有意識到這些,而楊疏桐隻是憑借著一些消息和幾封梓璿的來信便能判斷出這些


    自己同樣也沒有想到,本來想將皇帝拉到這棋局裏麵,到現在發現,當時的自己是太自負與幼稚了。


    看到李道玄有些落寞,楊疏桐輕聲安慰道


    “你莫要感覺自己稚嫩,你幼時就被關進天牢被囚禁了七年,這七年其實正好是你接觸世間的時候,你卻錯過了


    這換誰來都會如此,但是你自幼生在王府,心智城府要比他人強很多,要不了多久,你自然就會成長到你應有的高度”


    是了,李道玄聽到楊疏桐安慰的話語,心中也是逐漸清明,自己丟失了七年,所以會有些稚嫩


    但不能因為這七年,自己就自暴自棄,覺得萬事都無法挽回,自己離開帝都,不就是為了成長嘛?如今為何要因為這一點點挫折便垂頭喪氣呢?


    李道玄抬頭看著楊疏桐


    “梓璿為何要在信裏和你說朝堂之事?她應該知道你對這些不感興趣的。”


    楊疏桐解釋道


    “我與其他皇子沒什麽交集,隻與小九還有我那暴脾氣的姐姐能聊的來,所以她們二人也會時常寫信給我


    我畢竟有古賢眼,文道之中萬千小道都有涉獵,所以朝堂之事也有些許理解,而小九也需要借助別人的理解來參考,所以才會與我說這些事。”


    “所以梓璿才想讓你回帝宮?想讓你與她一起在朝堂之上?”


    楊疏桐搖搖頭,輕輕的舒了一口氣


    “她從未強求,這也是我為什麽覺得她大概率是想讓我回去保護我而不是利用我原因。


    隻是我依舊是不會回去的,我雖與她是姐妹,但是我們的道不同,她的道在朝堂,我的道在書海,


    她修她的玲瓏心,我悟我的浩然氣!”


    李道玄點點頭,然後轉頭看向湖麵不做言語,像是在消化剛才的對話,而楊疏桐卻是低下頭,好似依舊在思考著什麽........


    而就在楊疏桐思考著這些事情的時候,李道玄不再看向湖麵,站起身,轉頭對楊疏桐說道


    “想明白了吧?所以,這件事,你就當不知道,日後也不要參與到這件事情中來。”


    可是楊疏桐卻不這麽覺得,楊疏桐其實是一個倔強的姑娘,李道玄是她心中唯一一個認可的親人


    所以即使會丟失性命,即使會麵臨一座看似根本不可能逾越的大山,楊疏桐還是選擇站在李道玄這一邊


    隻見楊疏桐對李道玄展顏一笑,這是李道玄第一次見到楊疏桐笑,她笑的很堅定,也很溫柔,甚至還有一絲慶幸


    “想明白了,但是我還是站在你這一邊”


    這句話讓李道玄眉頭緊皺


    “疏桐,我想我們的對話已經說的夠明白了,以你的聰慧,你也因該能明白這其中所涉及到的危險


    況且,你也做不了什麽,為何要冒著生命危險站在我這一邊?”


    楊疏桐靜靜地看著李道玄不做言語.........


    ...在楊疏桐的小空間裏一直都是夜晚的時間,也一直都是下著雪,楊疏桐喜歡夜晚,也喜歡下雪,因為她覺得雪夜是她最幸運的時候。


    她喜歡看夜晚的星光璀璨的閃耀著,她喜歡雪花滴落融化在臉上冰冰涼涼的感覺


    她也銘記著,在兒時的那個雪夜那隻揉亂她青絲的手,也銘記著,那個站在她麵前笑的溫暖的笑臉,她也希望,自己可以永遠站在,哥哥的身邊.......


    沉靜了片刻,楊疏桐緩緩站起身,走到李道玄的身前,定定的看著李道玄,一雙丹鳳眼中映出的是李道玄有些疑惑的臉龐。


    同樣是雪夜,同樣是兩個人,踮起腳尖,一隻手放在了一個人的頭頂胡亂的揉搓著,隻不過這次那被揉搓的人卻是換成了李道玄,而愣在那裏的也是李道玄,咧開嘴笑的,是楊疏桐.........


    “因為我是你妹妹啊~


    我不站在你身邊,誰站在你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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