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道玄猛地抬頭,隻見主座上坐著一位老者,滿頭的華發,胡子也是雪白,一身樸素的麻衣灰袍,手裏握著一卷書,不過李道玄可不敢當這位是個弱不禁風的老者,先不說剛才悄無聲息落座的那一手


    坐在主座,此人是誰自然不用多說,青冥帝國的宰相,聞名天下輔佐青冥三位帝王成就當前人族盛世的相爺,陳鍔!


    小時候模糊不清的記憶終究是被陳鍔這充滿鋒銳氣息的兩個字照亮了


    即便李道玄出身武將世家,但是文學一道身為王府世子自然也要學習,連文脈聖地的文曲宮他也待過幾年,所以當他從父輩口中聽到當朝宰相叫陳鍔的時候也詫異了好些日子


    當朝宰相,百官之首,文脈一道上能與之比肩的可能也就文曲宮那幾位活了不知道多久的老怪物了,其自身更是文曲宮的掛名供奉


    可以說除了青冥帝國外,唯一能請動這位的也就隻有文曲宮了,可是一位在文脈一道上成就如此之高的人,名字怎麽就充滿了兵戈鋒銳之氣?


    就在李道玄愣神之際,陳相輕笑道


    “怎麽,本相長得就如此嚇人?都給你嚇愣了?”


    李道玄連忙回神,起身行禮道


    “小子見過相爺,相爺莫怪罪,隻是有些回憶湧上心頭,一時間愣神了”


    陳相抬起手向下按了按,示意李道玄坐下,


    “本相今日找你來,也算是為你解惑,但也不算是,你且聽我慢慢與你說,說完後,你有什麽疑問的,再問我,不過我僅回答你三個問題”


    李道玄挑了挑眉,沉聲道


    “好!”


    陳鍔拿起茶杯,慢慢的喝了口茶,緩緩地說道


    “該從什麽地方說起呢?嗯,便從那時說起吧。


    那一年,其實我已經感覺到了青冥風雨欲來,那一年,陛下也宣布了閉關讓太子監國,這種風雨欲來的感覺愈加強盛


    幾乎是在一夜之間,邊疆戰事四起,但是在我的視角下,這並不是一夜之間能呈現的景象,而最終,就是以你李家為結局,結束了這一盤棋


    在那一夜之前,我曾給那些人送去四個字,落子可悔?可是卻並沒有收到一句回言,我知道你想問我是否參與了那一夜,我可以告訴你,我並沒有參與,但是我也並沒有阻止,因為我阻止不了


    這青冥,這人族,並沒有你想象的那麽簡單,那麽明了,朝堂之上百官有大有小,我是為宰相,我也可以製止百官,但是整個青冥,並不是隻由百官組成的,我們口中的世家大族,是傳承了千年萬年的世家大族,而不是青冥中的官家氏族


    青冥始帝,當年建國,滅了一部分,融合了一部分,而剩下那一部分不是降了,而是妥協了,不願意兩敗俱傷罷了


    而在青冥慢慢的強盛起來之後,他們發現,他們即使連兩敗俱傷也做不到了,但是他們總歸還是有些底蘊的,所以他們開始影響朝堂,站隊皇子,打擊武將


    而你李家,就是千百年來他們誓要壓滅的首位!


    我與你爺爺,是老相識了,雖說不上多麽要好,但是也算一同走過來的老朋友了,所以必要時,我會護著你些


    朝堂之上參與你李家之事的官員,陛下也已在出關之後命我清理,而你李家家風,我也是知曉的,你也如我所料那般,踏入了你李家王府


    你將要做什麽事情,我不會管,也不會幫,全憑你自己,但我要告誡你一句,莫要做出危害人族,危害青冥的事。”


    陳相拿起茶杯再喝一口茶,便沉默不言,就靜靜的看著李道玄


    李道玄低頭沉思,半柱香後,緩緩抬頭


    “相爺,剛才你說我可以問三個問題是吧?第一,我想問,世家大族,可危害我青冥否?”


    “確是蛀蟲”


    “第二,勾結敵國者,危我青冥者,無論何人,可殺否?”


    “當斬無疑”


    “第三,誣我李家者,可還有苟活於世者?”


    “藏於深井”


    李道玄緩緩吐出一口氣,


    “明白了,相爺,多謝解惑”


    陳鍔看著李道玄


    “好了,此事暫且結束,接下來,就是我所求你之事了。”


    “相爺如此地位,還有事要晚輩幫忙?”


    陳鍔無奈苦笑


    “相信你也在初次聽到我名字時有些詫異,這其中故事,我就不與你說了,日後有緣,你自會知道。


    我知道你過些日子會參加兵武祭,我也知道你會先去北疆,我希望在你經過文曲宮的時候,能去看一看我的小孫子陳墨行,勸說他不要再參加兵武祭了。


    我兒子兒媳遠遊山海古陸,如今能繼承我衣缽的隻有我這小孫子了,可是他的情況.......唉...你見了,自然就明白了。”


    李道玄雖心有疑問卻也並未多說什麽,隻是問道


    “我與相爺的孫子並未相識,突然勸說,他必然不信不聽的,要不然相爺給我個信物,我也好有憑證。”


    “你來時應該看到一個霧氣彌漫的院落了吧?去那裏吧,有人想要見見你,到時候她會給你信物的”


    李道玄明了,在陳鍔微微點頭示意下行禮後向門外走去,就在剛要踏出大門的時候,身後傳來相爺一聲問


    “落子,可悔?”


    李道玄也不回頭,隻是身形微微一頓,沒有說話,邁出門去,向著來時的霧氣院落走去.........


    來到霧氣院落前,李道玄沒有過多猶豫,抬腳邁進,在闖過一片薄薄的霧氣之後,映入眼簾的是一片無半點波瀾的清澈的小湖,湖中心有處亭子,隔水望去,遠處的小亭如在畫中


    模糊中小亭裏好像坐著一個人,一席白衣,李道玄禦風輕點湖麵,縹緲幾步便落入小亭,隻是在落入小亭的一瞬間便想要給自己一巴掌


    這坐於小亭裏的,分明是一位女子,自己有些太冒犯了,隨即拱手道


    “抱歉,失禮了,望姑娘見諒,相爺說有人想要見我,不知可是姑娘你?”


    白衣姑娘抬手示意李道玄安靜,隨即便繼續用心的寫字,看樣子是要李道玄等自己寫完再聊


    李道玄見此情況,便安靜的站在一邊看著白衣姑娘寫字,自己也是仔細看起這姑娘寫的字


    看著看著,李道玄便心裏一驚,這姑娘在自己的感知下,修為並不強於自己,但這字裏所藏浩然氣之純,不亞於文曲宮裏那些文脈天才們,這陳相從哪裏找來這麽個妖孽,天生文脈聖體啊?!


    就這程度,文曲宮那些老怪物們不來搶人?都傻了?


    不過一會,白衣姑娘便放下了筆,將筆墨卷紙放於一旁,緩緩坐下,李道玄見狀也是坐於白衣姑娘對麵,此時細細打量


    這姑娘青絲肆意垂落,相貌頗為清冷,一字眉添了些靈動,細巧挺秀的俏鼻好似白玉雕刻,朱唇微抿,但是與之清冷氣質不符的是,她有一雙桃花眼,不過那並未有半點胭脂的玉麵卻是有些許病態的蒼白,惹人憐惜。


    “就這麽盯著姑娘家看?你倒是依舊這麽不客氣啊,李玉白?”


    “?!!你知道我的字?你如何知道我的字的?”


    不應該啊?知道自己字是什麽的隻有親近一些的人和皇室的一些人,自己親近的人大多數都已經逝去了,這女子自己也沒在皇室見過啊?


    “不記得我了?”


    白衣女子定定的看著李道玄,眼中閃過一絲幽怨,但隨即還是被淡然取代,起身緩緩走到李道玄身邊


    李道玄見狀也趕忙起身,李道玄身高是有的,女子頭頂剛好能頂到李道玄的下巴,李道玄後退半步,將距離控製在半臂之間


    女子抬頭看著李道玄,抬手牽起李道玄的右手,隻將李道玄大拇指與食指漏出做捏物狀,然後將李道玄的手放在自己的下巴上,看著李道玄問出一句


    “現在呢?”


    此番動作如一道驚雷直接劈在李道玄頭上,李道玄當場就呆愣在原地,過往的記憶如狂風般席卷而來。


    記得小時候,王府裏來了位大人物,自己不知道是何人,也並未在乎,隻不過在自己的小院子裏耍刀的時候看到門外站著一個怯生生的小姑娘,也是一襲白衣,也是有些柔弱


    當時的自己一眼就瞧上了,覺得圓乎乎的小臉煞是可愛,直接就拉著人家進門,先是問人家是誰,見人家不說話,也依舊問東問西、


    自己當時也是不懂事,說著說著就捏著人家下巴把臉抬起來,看見那雙桃花眼就嚷嚷著要娶人家當妻子


    更何況當時手裏還拿著刀,一天天玩的身上黑一塊白一塊的,活像個小土匪,當時直接給小姑娘嚇哭了,那嗓子,給李道玄都震愣了片刻


    而聽到哭聲的娘也是聞聲趕來,看見自己的土匪兒子拿著刀還拉著人家正在嚎啕大哭的小姑娘,二話不說上去就是一頓胖揍,然後直接給小姑娘抱走,留著李道玄在原地捂著屁股哭。


    這件事後來也就不了了之了,李道玄也沒傷到小姑娘,就是給人家嚇到了,沒啥大事,因為隻是被揍了一頓,也沒罰跪啥的,李道玄也就沒去問那小姑娘是誰,免得再遭一頓打,然後這件事就被李道玄拋在腦後了。


    隻是沒想到,如今在這裏遇到的白衣女子,正是當年的小姑娘。回憶到這裏,李道玄慌忙把手拿下來


    “你.....我.....你是,你是當年那個小姑娘?”


    “想起來了?你個小土匪!”


    “呃......對不起,年少無知,冒犯了姑娘,實在對不起”


    李道玄心裏苦笑,這都什麽事啊!


    不過李道玄不知道的是,自己倒真的是從一而終的人,小時候也確實是喜歡這位白衣姑娘


    導致現在慌亂之下連自己臉上有些紅也沒有察覺到,姑娘自然是看見了,卻也不提醒,好似是很喜歡看到這一幕。


    李道玄見氣氛有些向著不對勁的地方發展,趕忙問道


    “兒時匆忙,如今再見,還不知道姑娘芳名?”


    白衣姑娘也不正麵回答,隻是從桌案上拿起一封信


    “你要去參加兵武祭,先是向北而去吧?這是相爺給你的信物,到時候給陳墨行看就好,至於我的名字,若是有緣,下次見麵,我再告訴你”


    李道玄接過信封放入藏戒


    “好了,也沒其他事了,今日也就像見你一麵,你去吧,我還要寫字”


    看著白衣姑娘趕人了,李道玄心裏雖然詫異,但也不好多做停留,轉身踏水離去,隨著李道玄的身影逐漸消失在霧氣,亭中的姑娘望著李道玄離去的方向,嘴角微微揚起,俏皮的喃喃道


    “這緣,自是我來定的啦!”


    李道玄在侍女的引領下,走到相府的大門處,本來要踏出門的腳忽然一頓,隨即放下,轉身看向相府中心也是剛才與陳鍔談話的方向


    “自然,無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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