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吃著燒烤,聊的都是無關緊要的話題,以及大學的時光。


    大學的時光,蔥蔥鬱鬱,朦朦朧朧。


    也就是在那個時候,裴靜一襲白裙,讓陳海朝思暮想。


    如今佳人就在身側,別提多高興了。


    高興了怎麽辦?


    多喝一點唄!


    平時,陳海想和哥們一起喝酒,裴靜都勸他少喝一點。


    今天是個意外。


    裴靜不僅沒讓陳海少喝,還說什麽高興,那就敞開喝。


    女神發話,陳海就像打了雞血一樣,要和祁同偉拚酒。


    祁同偉明白裴靜的意思。


    想了想,還是不停舉杯,直到把陳海灌醉,讓他趴在桌上,不再動彈。


    “陳海,醒醒。”


    裴靜拍了拍他的肩膀。


    沒有動靜,很快還傳來了呼嚕聲,看來已經進入了深度睡眠。


    祁同偉點了一支煙,眯著眼,審視著對麵的女子。


    “祁處長,你這樣盯著好兄弟的女友,是不是不太禮貌?”


    祁同偉瞥了一眼熟睡的陳海,又挑眉看向裴靜,“裴小姐,陳海是我兄弟,你若不喜歡他,就別纏著他。”


    裴靜托著腮幫,狐媚一笑,“祁處長,你是不是有什麽誤會?我和陳海是戀人,怎麽會不喜歡他呢?”


    “喜歡一個人的眼神是藏不住了,陳海對你掏心掏肺,可你從始至終,都沒睜眼瞧過他。”


    “那又怎麽樣?”裴靜也掏出一支細煙,熟練點燃,猛吸一口後,輕笑道:“我和陳海的感情,用不著別人說三道四。再說了,祁處長,你了解我嗎?”


    “裴靜,1970年生,杭城人,十歲時父親病逝,十一歲時,母親改嫁外省,沒再出現。從此,你和年邁的奶奶相依為命。”


    “十五歲時,奶奶在一場意外中,困入了火海,慘遭意外。”


    “十七歲時,你憑借自己的努力,考入漢東大學,主修政法,在大學這段時間,你始終打著兩份工,學費和生活費,都是自給自足。”


    “二十歲時,在金陵律師所實習,也因此結識了趙瑞龍,後憑借敏銳的嗅覺以及冷靜的頭腦,被趙立春納入麾下。”


    “這幾年,在趙立春的授意下,你不是跟著趙瑞虎,就是跟著趙瑞龍,說是秘書,作用更像是謀士。”


    “說了這麽多,夠了嗎?”


    七月的盛夏,清冷的夜晚,蟬聲和蛙聲不斷。


    燒烤攤位上,隻有這一桌客人。


    老板靠在搖椅上打盹,燒烤爐裏的餘碳,被風吹過時,泛起隱約的火光。


    露天的日光燈下,裴靜五官精致的臉,冰冷慘白,纖瘦的手指,緊緊握在一起。


    良久之後,臉上才稍微有點血色。


    “祁處長,我拿你當自己人,你這樣揭我的傷疤,真的好嗎?”裴靜踩滅煙頭,盯著祁同偉,眸中明暗交雜。


    “這是傷疤?我不認為!”祁同偉搖搖頭,認真道:“裴小姐,在我看來,你之前的經曆以及苦難,和傷疤扯不上關係,正是因為那些不堪的過往,才能讓你如此強大。”


    “你這話,又是什麽意思?”裴靜眯起眼,三分忐忑,三分謹慎。


    祁同偉輕聲道:“裴小姐,你能有今天,實屬不易,也讓我看到當年的自己,在泥濘裏掙紮過的自己!不過,我想提醒你,也提醒你身後的那個人,在漢東接下來的渾水中,最好別搞事,如果被我抓到把柄,一樣不會留情!”


    裴靜緩緩地吸了一口氣,試探性問道:“這麽說,祁處長知道我身後的人是誰了?”


    “這不難猜,鷸蚌相爭漁人得利。”


    裴靜繼續問道:“所以呢?我身後的人是誰?”


    祁同偉搖搖頭,“我不想說的太明了,也不想和你身後的人為敵,如果他有什麽第一手信息,又不方便出麵,你可以做那個中間人,轉交給我!”


    “祁處長,你比我想象中的還要聰明。”


    “我知道,我一直都很聰明!”祁同偉轉頭盯著裴靜,“所以,你有第一手消息?”


    裴靜也不再藏拙,“韓兵有四個身份和護照,除了國內的,還有美利堅、英格蘭、緬北這三個地方。”


    “繼續說。”


    “你手下的那些人,也就是第三檢察部的那群愣頭青,大張旗鼓地跑到檔案局找證據,這事已經驚動韓兵。說不定,這兩天他就會跑路。”


    祁同偉點點頭,“我想,這也是你此行的目的吧?”


    “沒錯。”裴靜麵無表情道:“原本,我是想借著吃燒烤的機會,把這些信息旁敲側擊送給你,可你太聰明了,咱們就省去那些流程。”


    “你盯著韓兵多久?”


    “很久,包括那些舉報信,並非全是漢大幫的手筆。”


    “懂了。”祁同偉點點頭,又一次看向裴靜,“最後一個問題,希望你能老實回答我。”


    “祁處長,請說。”


    “拋開你個人不談,你身後那個人,他幹淨嗎?”


    裴靜楞在原地,沉默幾秒。


    隨後反問道:“不知道祁處長這個幹淨,是什麽標準?”


    “人無完人,你心中的標準。”


    裴靜用力點點頭,“他若能上位,肯定比肖鴻運和梁群峰更好。”


    “明白了。”


    “那我可以走了?”


    “別啊!”祁同偉指著睡的像死豬一樣的陳海,頭疼道:“他是你男朋友,你打算把他一個人扔在這裏?”


    裴靜揉了揉太陽穴,“祁處長,我是女生,難道讓我背他回去?我做不到啊!”


    “矯情了不是,你可以的。”


    說完,祁同偉買單走人。


    裴靜搖搖頭。


    她那細胳膊細腿,想背起五大三粗的陳海,確實困難。


    再看向祁同偉。


    他已經消失在了漆黑的夜。


    無奈下,裴靜隻能打開手機,打算尋找支援,可看著通訊錄上孤零零的幾人,苦澀得笑了笑。


    她比李達康更加孤獨。


    沒有親人,沒有朋友,甚至沒有同事。


    夜越深。


    就在走投無路時,肥頭大耳的侯亮平出現,他來到燒烤攤,對著陳海就是一頓臭罵,接著讓裴靜給他點幾個烤腰子,再加兩瓶冰可樂。


    用他的話說,背人是個苦力活,必須先吃飽再說。


    裴靜也納悶。


    這個時候,怎麽會遇見侯亮平,一問才知道,是祁同偉叫他過來的。


    又一次聽到“祁同偉”三個字,裴靜先是一愣,接著轉頭看向熟睡的陳海。


    輕聲呢喃:


    “你要是有他一半的聰明,那該多好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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