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若真站起身理了理衣裳,好整以暇的準備先回齊家。


    才下了樓,都還沒有出第一重院子,她隻聽見周圍一陣尖叫,而後就有一東西從天而降,砸在了她的正前方。


    跟著齊若真的丫頭叫的簡直像是見了鬼,一屁股跌坐在地上,痛哭流涕的就往後爬。


    她平時是怕極了齊若真的。


    但是此時,竟然,顧不上向來什麽事都講究規矩的齊若真,一個勁兒的爬。


    隻留下齊若真一個人愣怔著看著麵前的屍體。


    是的,剛才掉下來砸在她麵前的,就是一具女子的屍體。


    那女子看起來大約二十出頭,此時摔在地上已經骨頭都碎了,大腿以一個奇異的姿勢曲著,頭上破了個大洞,正目光空洞的盯著齊若真的方向。


    院子裏的時間仿佛是暫時停住了。


    這個女子掉下來,讓院子裏所有人都不知道該怎麽辦。


    還是齊若真皺了皺眉頭,往後退了一步。


    她冷漠的問:“她死了,你們也是死人嗎?!”


    剛才亦步亦趨跟下來的管事這才反應過來,大聲嗬斥著下人將這屍體給收拾了。


    地上一大灘的血跡,也馬上有人端了大盆的水過來,一遍遍的衝刷,幾遍之後就再也看不出來了。


    出了這樣的事,齊若真肯定是暫時不能回家了。


    她哼了一聲轉身回了樓上。


    樓下幾個善堂的管事都跟著上了樓,站在她身邊,一副垂頭喪氣的樣子。


    屋子裏很安靜,過了片刻,齊若真才冷冷的扯了扯嘴角:“說說吧,怎麽回事?”


    她從在邊關開始,便開始經營善堂了。


    善堂的分工井井有條,像是這種直接鬧出人命的事,還真是很少見。


    尤其是現在京中剛出了迎賓樓的事。


    開迎賓樓的那還是長公主的駙馬呢,可結果怎麽著?


    結果人家惹出事端,該死還是死了。


    雖然這死的是個普通人,但是,萬一呢?


    齊若真做事,可從來不喜歡萬一。


    看著她手腕上掛著的碧綠通透的鐲子,幾個管事都遲疑著不敢出聲。


    “都啞了不成?!”齊若真環顧了一圈,怒斥出聲。


    管事們都噗通跪在地上。


    還是領頭的胡管事戰戰兢兢的說:“是,是前些天投奔來的兩母女,這個當娘的二十一歲,她女兒六歲了......”


    胡管事覺得晦氣:“咱們善堂的規矩,嫁過人生過孩子的,那就不值錢了,是要送到北地去的。”


    “但是她那個女兒,長得卻是個美人胚子。”


    “一看就知道適合咱們揚州那邊兒的生意,我就讓人帶走了。”


    善堂表麵上是善堂,可實際上,卻是借著善堂的名義,籠絡拉攏吸引人口進來。


    進來的人,那可都是活生生的牲口啊。


    老了的做不了工的,那就在善堂當個吉祥物,還省了代言費了。


    而年輕嫁過人的女子,北邊那邊的黑煤窯還有軍營裏頭,那可都是暢銷貨色。


    沒嫁過人的十一二歲往上的雛兒,杭州和金陵都有現成的青樓。


    至於更小的小孩子,那可更是個個都值錢。


    男的養大了,以後做護院做勞力都可以,有成色更好的,送去小倌兒館也多的是貴人喜歡。


    至於小女孩兒,揚州瘦馬可不就是得從小開始抓起嗎?


    見胡管事這麽說,齊若真冷笑一聲。


    她跟土生土長的這些人不同。


    她出生長大都在現代。


    當然了,她當時的社會法製是很完善了的。


    但是放眼望去,別說是周邊那些小國了,便是大美麗國不就是吃買賣人口的紅利起家的嗎?


    在齊若真眼裏,這些無家可歸,甚至無處可去的流民,已經不算是人了。


    他們都是能明碼標價賣出去的貨物,就跟市場上的那些牛馬一樣,都是有價錢的。


    她收留他們,還給他們找出路,這就是善堂啊,沒錯啊!


    做妓女怎麽了?當瘦馬怎麽了?


    現代還講究笑貧不笑娼,三百六十行,人人出狀元呢!


    幹什麽還職業歧視?


    古代人就是沒見識!


    她摸了摸自己頭上的發釵冷笑:“算了,既然她自己要死,誰也攔不住。”


    頓了頓,她看了眾管事一眼:“但是我醜話放在前頭,人死在哪裏都行,別死在我跟前,也別再被人發現!”


    “不然......”她皮笑肉不笑的看著眾人,麵上笑意逐漸消失:“不然我讓你們的家眷,都比今天跳樓的要淒慘百倍!”


    此話一出,管事們頓時臉色煞白。


    他們心裏都清楚,齊若真絕對是說的出做到的。


    這女人跟普通的女人完全不同。


    外頭人人都說她是菩薩。


    隻有他們真正在善堂管事的做事的人才知道,這菩薩的心腸都是黑的。


    交代完了,齊若真出了門。


    剛才嚇傻了的兩個丫頭魂不守舍的跟過來。


    齊若真看了她們一眼,淡淡的說:“你們不必跟我回去了,就在善堂幫忙吧。”


    丫頭們嚇了一跳,跪在齊若真麵前求饒。


    齊若真卻根本連看都不再看她們,徑直上了馬車。


    旁邊的棗樹上,幾隻鳥兒立在上頭看著熱鬧。


    宋家,宋祈笙正在想著如何能夠穩準狠的將齊家連根拔除。


    窗戶就被篤篤篤的敲響了。


    紫瑩急忙去把窗戶打開,虎皮大人便圓滾滾的滾了進來。


    一進來,它連瓜子都顧不得吃,隻是盯著宋祈笙:“丫頭,你哥哥要有大麻煩了!”


    宋祈笙手裏的動作立即就頓住,問它:“怎麽說?”


    虎皮大人抖了抖羽毛,將今天善堂發生的事都說了一遍。


    聽見說一個母親因為孩子被帶走,而從善堂跳了下去,死在了齊若真麵前。


    所有人臉色都變了。


    竹笙睜大眼:“這,她們憑什麽把人分開?!”


    憑什麽把人家的女兒帶走啊?!


    宋祈笙卻沉默下來。


    她也當過侯門主母,當然也做過救濟災民的事兒。


    所以許多事情,她都是一點就通的。


    這隻有一個解釋,那就是,善堂不是善堂,隻是在做生意。


    而且,做的還是人口的生意。


    她想過齊若真目的不純,卻沒想到她會卑劣到這個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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