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村長在臨近傍晚時才將村民召集到一起。


    “安靜。我說兩句啊。”


    村民的哄鬧漸漸平息下來。


    “小滿丫頭從明早開始,收豆角。誰家菜園裏豆角吃不完的,可以送去村南小嬸子家。”


    “村長,怎麽個收法?不會是讓我們白送吧?”有人問道。


    聽口氣,像是嘲諷。


    林村長蹙緊眉頭,“白送你們幹?你們願意,我還不願意呢。我家可是有不少豆角呢。”


    說完還衝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翻了個大大的白眼。


    “人家按市價買。一文一斤。價錢公道。”


    “我可不敢上她家去。昨天去她家,我家平兒就拿了一塊西瓜,她差點給我們娘倆打出來。”


    剛才那人說話太突然,林村長沒看清是誰。


    這回,林村長很快就精準找到了說話的人,車秀媳婦。


    “是嗎?小滿那姑娘看著不像是個小氣的啊。”


    “就是。人家家裏雇著兩個長工呢。哪裏能一點兒西瓜都舍不得給孩子吃?”


    一時間,竟有不少人幫著蘇小滿說話。


    這是車秀媳婦沒想到的。


    “什麽不小氣?我親眼所見,親耳所聽。還能有假?”


    “我帶孩子去了,臨走的時候讓孩子拿了塊西瓜,她追著喊著讓孩子把西瓜放下。說那是她家的。”


    她將昨天發生的事避重就輕,顛倒黑白地說了出來。


    “真的?”


    “確實過分了啊。”


    “什麽人啊,一個孩子,吃個西瓜能咋地?她都當老板了,還在意這點?”


    車秀媳婦見終於有人和自己站在一邊了,嘴角悄悄揚了揚。


    馬上又變得委屈起來。


    “可不是嘛。所以我說,她那樣的人,我可不敢和她再打交道了。


    誰知道她這種發家就瞧不起人的,會不會臨時壓價?


    別到時候,收了豆角卻不給咱們錢,嘖嘖嘖。”


    說完,她心裏暗想,“叫你有錢不借我,我叫你一斤豆角也別想收到。哼。”


    可惜,她並沒有發覺,剛才還附和兩聲的人,此時並沒有繼續出聲支持她。


    準確來說,絕大多數人都不認同車秀媳婦說的。


    有之前做口罩,收知了猴的例子在先,村裏人對蘇小滿的人品多少有所了解。


    其他事情不說,單說錢這方麵,蘇小滿就從未拖欠過任何一個人的錢。


    收知了猴時,更是每日現收現結。


    所以,車秀媳婦說的事情可能存在,但蘇小滿壓價或者不給錢白嫖的事,不可能存在。


    林村長一直觀察著村民的態度,見隻是車秀媳婦這個少數在鬧,其他人並沒有受影響,便沒有出聲幹涉。


    “明早,有想把家裏豆角賣給小滿的,就直接送去她家裏。現秤現結。但是……”


    所有人瞬間安靜,等著林村長繼續說。


    “但是,人家隻收新鮮的,好的。可別拿些老了的,爛了的去充數。


    本身這事兒,小滿是想幫著大家增加些收入,你們要是誰以次充好,可就寒了人家的心。


    到時候,小滿不收你們的豆角了,或者以後有啥發財的路子再也不想著你們了,可別怪我沒提醒過你們。”


    “放心吧村長。咱咋能幹出那樣昧良心的事呢。”


    話音剛落,不少人應和出聲。


    “好。那就散了吧。”


    蘇小滿在和林村長商談過後,要準備第二天的梅菜扣肉,就直接回了家。


    等她知道上麵的事情時,是第二天一早。


    蘇小滿才剛起來,把早飯做上,就聽到有人在院門外說話。


    聲音不大,嘀嘀咕嘀嘀咕。


    她打開門,還以為是強哥和鐵蛋兩人。


    “強……”


    才剛說出一個字,她就發現是幾個不能叫上名字的村婦。


    她們各個頭上滲著細密的汗珠,肩膀上都背著一個竹簍。


    見蘇小滿打開了門,她們笑著就迎了上去。


    “小滿。”


    “小滿。”


    蘇小滿猜到她們的來意,趕忙把院門敞開來,請她們進來。


    “嬸子們怎麽來這麽早?快來快來。”


    幾位婦人笑得有些局促。


    因為昨晚半夜下了一陣雨,菜園的地有點點濕,她們的鞋上沾的有泥。


    紛紛低下頭看看自己的腳,猶豫著要不要進去。


    蘇小滿順著她們的視線看向她們的鞋。


    “嗐。咱們都是莊稼人,有點土才接地氣。快進來吧。沒事的。”


    “小滿丫頭就是會說。”


    “要不然人家能在鎮上開飯店呢。”


    “可不。這姑娘說話真好聽。”


    蘇小滿笑而不語。


    拉過幾把凳子先讓幾個婦人坐下,這才轉身進屋去拿了秤。


    一婦人先把竹簍裏的豆角全部拿出來,抱在手中。


    “小滿丫頭,你檢查檢查,我這挑的都是最新鮮最直溜的。你看看。”


    “好。我看看。”


    蘇小滿隨手翻了翻,的確是新鮮,有蟲眼兒的也沒看見幾根。


    “不錯。嬸子家的豆角真不錯。”


    上稱一約,十五斤七兩。


    “十五斤七兩,算十六斤。”不能讓老鄉吃虧。


    蘇小滿數出十六個銅板交給婦人。


    “誒誒誒,謝謝,謝謝,謝謝。”


    婦人拿著錢,連連道謝,走了。


    有她的打樣,後麵的婦人也都有樣學樣,將自家豆角抱著,主動要求蘇小滿檢查。


    這時,慢慢有其他的村民背著自家豆角來了陳家。


    強哥和鐵蛋兩人見有人在院門處排隊,緊走幾步進了院中。


    蘇小滿正低著頭在給村民數銅板,沒注意到強哥和鐵蛋來了。


    “姑娘,要不我來秤吧。”


    說著,他就從蘇小滿手裏抽出了秤杆。


    蘇小滿見是強哥,自當鬆開了秤。


    “強哥,你秤吧。”又看向鐵蛋,“鐵蛋哥,你去檢查豆角,看看有沒有太老的,蟲眼兒太多的。”


    “誒。”


    “強哥,你秤完最好記個數。”


    “好。”


    分好了工,蘇小滿這才得到了片刻的喘息。


    她匆忙跑去廚房,往快要熄滅的火中添了幾根細柴。


    見火苗重新燃起,才衝出廚房,給老鄉們結算銀錢。


    又忙了一會兒。


    “陸大哥,陸大哥。”她抬頭時,看到了陸達安,“快來,江湖救急。”


    她想上廁所。


    這時,悄悄站在隊伍最後麵的一個人引起了她的注意。


    “車秀家的,你昨天不是說不來的嗎?”


    “就是哦。你不是說你不敢來,還說人家小滿昨天把你們娘倆打出來了?”


    “還說,人家會收了豆角不給錢。你看看,前麵多少人都拿到了錢?”


    車秀媳婦的出現引起了隊伍最後人群的騷亂,這些話也傳到了蘇小滿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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