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後,林山村中一般人都會躲在家中不外出,當然,也有少數例外。


    比如早上要去田裏看莊稼有無倒伏的陸梨、陸武林,比如替陳阿婆請醫的蘇小滿,返回鎮上上學的林宗男林宗聖。


    再比如剛又和蘇芒幹了一架的喬氏。


    蘇芒和喬氏自那日找蘇小滿要錢被潑了大糞之後,老實了好一陣。


    可他們的老實僅限於不去找蘇小滿,在家裏時,兩人一點都沒消停。


    每每喬氏想跟蘇芒貼貼時,他立馬就會想起當日她後腦勺的那坨,瞬間就沒了想要親熱的欲望。


    而喬氏有些食髓知味,欲求豐富。


    在蘇芒屢次拒絕後,她嚴重得不到滿足,火氣難免疏泄不出,堆積體內。


    於是,兩人常因小事爭吵。


    就像今日,喬氏收拾打扮一番,心情極好地站在蘇芒麵前轉了個圈,問他,“阿芒哥,我好看不?”


    蘇芒眼皮不抬就說,“好看。”十分敷衍。


    喬氏忍著氣,“你覺得哪兒好看?”語氣有些冷。


    蘇芒低頭自顧自穿衣服,依舊沒看她一眼,“哪兒都好看。”有些不耐煩


    隨即他又說,“才下過雨,你打扮再好看也沒用,出不去。”聲音輕輕的,淡淡的。


    是實話,卻實在不中聽。


    喬氏惱怒。


    “那是她們。我不,我偏要出去。不出去,待家裏就能有錢?你可別忘了,你答應馮全他家到期再多還半兩銀子。”


    不提這個還好。


    一提這個,蘇芒把手裏的褲子往地下重重一摔,怒道,“你還有臉提?要不是你娘貪心昧下那麽銀子,我會還不上?我會被人逼著簽多還半兩銀子的字據?”


    吵過太多次,喬氏對蘇芒的怒火已產生免疫。


    她不怕他,翻個白眼不打算回應。


    “你跟你娘,一對兒害人精。”


    說完,蘇芒撿起褲子要穿。


    喬氏被他這句話刺激到了。


    她撲上去又撓又打,嘴裏還罵罵咧咧。


    “就你這種下麵家夥事兒怎麽弄都沒反應的窩囊樣,也配罵我和我娘?”


    “當初是你怕蘇小滿連累了你的名聲,想把她弄遠點才找我娘幫忙。要不是我娘,你能找到馮家那樣肯出那麽多聘禮的人家?”


    “要不是你不想去服徭役,答應分家,又答應婚事作廢,會有這麽多事?現在你怎麽有臉怨這個怨那個?”


    喬氏說話完全忘記當初首先同意分家的是她自己。


    蘇芒因一隻腳穿進了褲子,一隻腳剛進未進,身體十分不平衡,被喬氏衝過來一下就撞倒在地。


    喬氏順勢騎了上去,手上也下足了勁,在蘇芒臉上脖子上撓出不少血道子。


    發泄完火氣,她第一時間從蘇芒身上下來,逃也似的跑了出去。


    好巧不巧讓她看到蘇小滿領著李大夫回村。


    喬氏偷摸跟過去才知道,陳婆子病了,又從李大夫套出了出診費。


    “一百文?這麽多?”


    喬氏沒想到蘇小滿能拿出一百文給陳婆子看病。


    給個非親非故的老婆子看病,出手還真大方。


    這麽大方,怎麽不見她給她親娘看看病?


    喬氏撇了撇嘴,麵露鄙夷。


    不對。


    自家東屋躺著的可是蘇小滿她親娘。


    毫無關係的老婆子有了病,死丫頭都肯出錢醫治,親娘有病,那死丫頭也必須得管。


    分家歸分家,可不代表死丫頭不用贍養親娘。


    百善孝為先,盡孝得掏錢。


    喬氏翹起唇角。


    回家,跟阿芒哥好好說道說道去。


    回到蘇家後,喬氏一提此事,兩人立馬冰釋前嫌,很快統一戰線。


    等他們做好準備,抬著骨瘦如柴的周氏到了陳家院中時,嚇得差點把周氏扔飛出去。


    “啊!”打頭的喬氏驚恐大叫,“死人了。死人了!”


    在後麵的蘇芒盯著地上躺著的那個孩子,緊張的手心直冒汗。


    聽到動靜,蘇小滿和陸母慌忙跑了出來,就看到蘇芒、喬氏和周氏竟在院中。


    可兩個孩子卻不知去向。


    順著蘇芒和喬氏的視線看去,小石頭竟全身縮成一團,口吐白沫地擠著眼睛躺在地上。


    “小石頭。”


    陸母雙腿一軟,險些癱倒在地,好在蘇小滿眼疾手快扶住了她。


    蘇小滿眼神如利刃,閃著悠悠寒芒,刺向喬氏和蘇芒兩人。


    知道蘇小滿在懷疑他們,喬氏和蘇芒趕忙把周氏放下。


    喬氏連連擺手,“不是我們。跟我們沒關係。我們進來時他就這樣。”


    蘇小滿沒空搭理喬氏。


    因為她倏然發現蘇蟄不在院中,有些擔心,怕弟弟也出了意外。


    “蟄兒?”


    蘇蟄在聽到蘇小滿的呼喚後,慢慢從臨時超市裏走了出來。


    “我在這兒。”說完就跑過去抱住蘇小滿的腿,“石頭哥哥叫我藏他抓,可他一直沒來找我。”


    蘇小滿鬆了口氣。


    陸母這時也緩過來點。


    她踉蹌著跑過去把小石頭抱起來,眼淚撲簌簌地砸下來。


    “好好在院子裏玩,怎麽會這樣?”


    蘇小滿剛想問問蘇蟄發生了什麽,可視線無意中掃過地上掉的糕點,雙眸瞬間放大。


    那塊糕點旁邊死了一片螞蟻,還有其他貪吃的小蟲。


    “有毒。楊嬸,是糕點有毒。”


    想到蘇蟄也拿了糕點吃,蘇小滿又急忙問蘇蟄,“蟄兒,那糕點你吃沒,吃了多少?現在有沒有什麽不舒服的?”


    蘇蟄指著地上的糕點,“蟄兒沒吃,就掉了。”


    蘇小滿懸起的心立馬回位,一把抱住蘇蟄,“還好還好。”


    可在看到陸母懷中一臉痛苦的小石頭時,她的心又提了起來。


    “蟄兒,你回屋去把糕點看好。”


    “你倆,趕緊去陸家叫人,再去鎮上醫館請大夫過來。”她快速下達命令。


    見蘇芒和喬氏不動,怒道,“快去,晚了真會出人命。”


    “哦,好。”蘇芒拉著喬氏一溜煙跑了。


    蘇小滿跑去廚房,翻找一番,終於找到了綠豆。


    用蒜臼把幹綠豆搗爛,點著火準備燒水煮綠豆。


    都說綠豆能解藥性,毒藥也是藥,興許多喝點綠豆水,能幫小石頭緩解一點中毒症狀。


    隨即,又想到喝大量淡鹽水可以催吐,相當於洗胃。


    蘇小滿立馬捏少許食用鹽放進碗裏攪動化開,隨後就端到了陸母身邊。


    “楊嬸……”


    陸母神情呆滯,手卻緊緊抓著小石頭不鬆。


    蘇小滿沒辦法抱著小石頭灌水,隻能一手捏著他兩側腮幫子,迫使嘴巴張開,一手用碗抵在他嘴邊,往裏倒水。


    流出來的多,咽下去的少,還容易嗆進氣管和鼻子中。


    蘇小滿覺得這樣下去不行,想起前世在影視劇裏看到有用蘆葦管喂藥的片段。


    她放下碗就跑出去,到池塘邊上找,看是否有中空的草杆。


    就在她找到一根還算合適的草杆時,前後兩道身影閃進了自己家中。


    “什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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