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說安遠伯通敵,我頭一個不信,林大人為人中正,絕對不會做這樣的事情。”


    安用說得斬釘截鐵,“據我所知,攝政王早就有心對付勳貴遺老,尋一人下手是必然的事情,之所以選擇林家,多半還是為了討好王妃,一舉兩得。”


    林惠茹握拳捶在桌麵上,“我就知道跟那個小賤人脫不了關係!”


    安用不管她恨誰,隻要能與攝政王府為敵,他的目的就達到了。


    “攝政王出手,借力打力,想要找到證據為安遠伯證明清白,隻怕很難……”


    林惠茹眼神悲戚,“難道我弟弟注定……”


    “我有一計,進可救人、退可報仇。”


    “還請先生明示。”


    “沈小姐。”


    安用簡單同林惠茹說了自己的想法。


    “你的意思是,讓我女兒去……”


    “在下知道此舉委屈了沈小姐,可實在沒有比令嬡更適合的人選。”安用曉之以理,“沈小姐從小在林家長大,想必與江氏母女並無什麽大仇,若由她出麵去求江氏,接近攝政王不成問題。”


    林惠茹覺得懸,“江氏唯唯諾諾,生出的女兒卻桀驁不馴,相較之下,我這個女兒瞧著任性,其實性子軟弱,膽子又小,她便是接近攝政王,也斷然不敢對他下手。”


    “人,是會變的,尤其是在遭遇巨大打擊之後。”


    安用給了林惠茹一個堅定而意味深長的眼神,不等林惠茹領悟這句話中的深意,他又道:


    “不管沈夫人如何考慮,在下初心不改,若不能救出恩人,拚了這條命也會替他報仇!”


    說罷,他抱拳告辭。


    林惠茹但凡昨日細心些,便能發現此人與昨日王府街巷口的“小販”,身形相似。


    安用,陸安用,奇峰寨大當家的軍師。


    他本是打算混進郡主府,去找薑從容匯合的,奈何郡主府戒備森嚴,他嚐試各種方法,都沒能進去,隻能扮作小販,遠遠觀察,等待時機。


    沒想到老天開眼,讓他看到了沈家馬車。


    陸安用連夜派人打探,花銀錢撬開沈府下人的嘴、綜合各種市井傳聞,了解到沈府的事情,雖缺少細節,但可以肯定沈家主母與王妃不和,沈清月也因為王妃黃了親事。


    天賜棋子,不用白不用。


    陸安用離開之後,林惠茹在房中來回踱步,她不知道自己該不該相信這個人。


    可是她還有別的更好的辦法嗎?


    “母親。”


    沈清月端著參湯進來。


    林惠茹瞧著自己女兒這張臉,她與沈雁歸同一個父親,眉眼之間總會有那麽幾分相似。


    這天底下,再恩愛的夫妻,也免不了磕磕碰碰。


    倘若自己女兒能接近攝政王,趁他們爭吵分歧時,一舉奪了沈雁歸那個賤人的寵愛,取而代之,未必不是一種解救林家的方式。


    不,這不叫奪,這是月兒在拿回屬於自己的東西。


    攝政王妃之位,本就是自己女兒的!


    ??椒房殿。


    沈雁歸趴在床上,青絲如綢遮住大片肌膚,她撐著下巴,瞧著自家夫君,“你這兩日背著我偷偷喝藥,莫不是大補之物吧?”


    此大補自然不是指尋常補益藥。


    墨承影被最後一口湯藥嗆住,輕咳兩聲,讓宮女千帆將空藥碗端下去,轉頭看向自家夫人,故意蹙眉道:


    “你這是在懷疑你家夫君的能力?”


    今年京城比往年更冷些,椒房殿早早用上地龍,椒牆受熱、滿室馨香。


    沈雁歸赤著腳走來,順勢往他懷中一坐,身子往後一靠,一雙眼睛勾著他的魂。


    墨承影雙手摟住她,手掌滑過細嫩的肌膚,“也不穿件衣唔。”


    沈雁歸雙手一勾,丁香獨自上陣,輕易撬開他的口齒。


    椒房殿中有一魚缸,裏頭養著一尾金鯉,小紅鯉初來乍到,充滿好奇、處處觀賞。


    她用溫柔做偽裝,沒有絲毫攻擊性,貼著玉瓷內壁、戲著成排的蓮子。


    紅鯉所到之處,都能感受到方才藥湯留下的藥草影子。


    七葉一枝花、土貝母、山慈菇……還有雷公藤!


    小金鯉被小紅鯉的主動溫柔,麻痹意識,他歡喜回應,魚尾糾纏、唾液交換,後知後覺,發現紅鯉意圖不對。


    金鯉退、紅鯉進。


    紅鯉露出真麵目,不顧金鯉阻攔、躲避,強勢進攻。


    墨承影落在她後背的手,挪到她肩頭,想要將她推開。


    他才離遠些,便發現被偷家了。


    “啊。”


    紅鯉再入。


    好卑鄙。


    墨承影抓住她那隻偷襲的手,翻了個身,將她按在地板上。


    好不容易脫身,他嗔道:


    “跟誰學來的?想廢了你家夫君?”


    沈雁歸抿唇感受他遺留在自己口唇上的味道,微攏的眉頭表示,她在思考。


    墨承影南下在先發城受過重傷,雖有沈雁歸在側調理,但一直不得時間好好休養,這次回來,李不言給他開方調養,他一日三頓吃著補藥。


    可沈雁歸分明記得,李不言的藥方上寫著一日兩次,且在早晚服用,他好像在那兩次之外,還會吃一次藥。


    仍是當她的麵喝下,卻不許她細究用藥,連空碗也不給她瞧。


    昨日她便已懷疑他有事瞞著自己,方才吻他,便是為了一探究竟。


    現在探出來了,心下不可謂不震驚。


    沈雁歸陡然用力、欺身而上,將他按下,有些氣惱道:


    “墨景明!你在想什麽?!”


    墨承影曉得這事遲早瞞不下去,可沒想到僅僅兩次就被發現。


    他可憐兮兮道:“這也能嚐出來?”


    沈雁歸質問道:“你可知道雷公藤有毒?”


    “你還是大夫呢,哪有大夫拋開用量談毒性的?”墨承影對她的話表示不讚同,“何況藥毒向來不分家,用對了都是良藥,這點你比我更清楚。”


    沈雁歸沒說話,她不想同他爭論,起身往床榻去。


    墨承影瞧她背對自己穿衣裳,曉得她是生了大氣,連忙跟過來。


    他從背後抱住她,在她耳邊柔聲逗著:“生氣了?要收拾東西回娘家?”


    “我沒生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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