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現在不行了,連站起來的力氣也沒有。


    她艱難側了個身,“這是又出什麽事了?”


    進來的不是破山,墨承影料想也不會是什麽大事。


    “許是臨安那邊。”


    沈雁歸想想也是,“我瞧臨安為人大氣,若駙馬真心與別的女子相愛,她必然能成全,偏駙馬與她的貼身婢女苟合。”


    這種事對任何一個女子來說,都是奇恥大辱。


    想到墨承影昨夜所說,沈雁歸懷疑前世便是這琥珀與駙馬聯手,給長公主下藥,將她囚禁後山山洞,加以虐待。


    琥珀被臨安長公主一刀了結,駙馬現在大抵隻剩下一口氣。


    東道主不出現,別苑無人主事,賓客無措,或許永恩侯世子趁機鬧些亂子,想要打聽淩滄院的情況,也未可知。


    “不必管她。”墨承影將陶泥捏成的沈雁歸撈進懷中,“安撫好小王爺,我們就去湯泉。”


    沈雁歸嗔道:“去得慢,起得倒是快,怎麽這麽嗯。”


    墨承影進門很絲滑,青霜卻打了個趔趄,“王妃,不好了。”


    “何唔。”


    沈雁歸張嘴,便被墨承影封了口。


    青霜著急忙慌道:“小小姐來了!”


    !!!


    沈雁歸和墨承影同時頓住,二人明明都聽到了,卻還是異口同聲道:


    “誰?”


    青霜一手握拳捶在另一手掌心,“小小姐來了,奴婢怕攔不住,特意先來稟告。”


    沈雁歸和墨承影目光交匯,她們忘了一件重要的事情。


    “打獵!”


    眼前別說去後山打獵,她起不來,他出不去,連麵都不好見。


    小圓圓很懂事,隻要同她說明原因,她定然不會胡攪蠻纏,可有些事,沒法跟一個四歲小孩解釋清楚。


    “曲徑通幽處,禪房花木深。”


    沈圓圓邊走路邊背詩,奶萌的聲音從外頭傳來,“山光悅鳥性,潭影空人心。”


    墨承影感慨,“咱們家小圓圓頗有靈性,句句寫實。”


    沈雁歸啐他一口,“都什麽時候了?還沒個正形。”


    她實在無力推動身上這座大山,捶了一拳,“你快走啊。”


    墨承影覺得她反應甚是嬌俏可愛,“我是你家王爺,不是你隔壁王兄,幹嘛要走?”


    這個時候讓他走?


    笑話,這個時候他走得了?


    他不走,還好動。


    變著法兒的叫她出口的聲音打了彎。


    十八彎。


    墨承影有恃無恐,“哄小小姐去書房,就說姐夫馬上就到。”


    青霜抿了抿嘴,“王妃……”


    王妃現在但凡能清晰說出一個字,那都是攝政王無能。


    青霜也不敢耽誤,轉身出去。


    院子裏,春褀和夏安正拿東西哄沈圓圓。


    “你們攔著我,是不是姐姐和姐夫不在呀?”沈圓圓看著正殿,兩條眉毛耷拉下去,“她們是不是已經去山裏了?”


    “姐姐和姐夫答應要帶我一起去的。”


    “奴婢、奴婢們陪小小姐……”


    沈圓圓還以為春褀會說,陪自己去山裏,可春褀她們哪有膽子帶小小姐進山?


    春褀也不敢實話實說,柔聲哄道:“奴婢們陪小小姐在院子裏練習,好不好?”


    “都怪阿娘,她說姐姐和姐夫昨晚很忙,今天起不來,非要做藥,耽誤時辰,結果姐姐姐夫偷偷去不帶我。”


    沈圓圓委屈死了,她今天天沒亮就起床,拿著弓箭在小院裏射了好久,還被父親嫌棄了一頓。


    好不容易等娘親忙完了過來,這一路上她那雙小短腿跑得飛快,生怕趕不上。


    沒想到還是趕不上。


    她一個人生悶氣,小小一隻蹲在那裏,跟隻紅色的糯米團子似的。


    青霜將她哄去書房,不一會兒江佩蓉也來了。


    “夫人也去書房候著吧,王爺馬上就到。”青霜道。


    江佩蓉心如明鏡,溫和道:“我去正殿等著。”


    她徑直走到正殿門口,但沒有立刻進去,隻坐在廊下曬著太陽。


    耳聽有腳步聲出來,江佩蓉起身行了一禮,“臣婦參見王爺。”


    墨承影衣著整齊,霜色長袍被三寸銀線祥雲紋腰帶束著,身姿挺拔、精神抖擻,並無半分淫靡之感。


    長發半挽,被陽光籠罩,更顯平易近人。


    “阿娘來了。”


    “王爺抬舉,臣婦擔待不起。”江佩蓉抬頭看向墨承影,“臣婦鬥膽,想請見王妃。”


    “她……”


    墨承影不是不願她們母女相見,隻怕她現在已經睡著了。


    “王爺放心,臣婦並非是要打攪王妃。”江佩蓉頓了頓,“是帶了些禮來見王妃。”


    墨承影心下便明白了,“有勞阿娘。”


    江佩蓉剛走兩步,聽到小圓圓的聲音傳來,轉身看過去。


    書房裏的小圓圓衝出來,委屈巴巴解釋自己遲到的原因,被墨承影一把抱住,二人不像姐夫和小姨子,倒有些像父女。


    這便是權傾朝野的攝政王,年紀輕輕便將一眾文臣武將拿捏得死死的。


    似他這樣高高在上的男子,隻需要灑下一點雨露恩澤,天下女子便會如過江之鯽,向他奔來。


    然而他卻是個情種,與雁兒成婚還不足三個月,便對她死心塌地。


    就因為過去那點微不足道的恩情?


    還是說,他其實也跟沈庭一樣,別有所求?


    江佩蓉掀了朱幔進了內殿,殿中花香襲人、溫暖如春。


    沈雁歸胳膊露在紗帳外,白玉之上指痕點點,腕上還有紅痕。


    窺斑知豹,昨夜應是風狂雨驟。


    換做從前,隻是多個人影,雁兒便會醒,眼下自己坐到床邊,三指搭上她脈搏,她仍無所動。


    雖有勞累之由,亦有心安之故吧?


    王府和王爺讓她心裏多了份安全感。


    江佩蓉心中欣慰,她握著沈雁歸的手,想將女兒胳膊放回被中,簾子掀開,大驚失色:


    “我的天爺,怎麽傷成這樣?”


    她曉得習武之人,膽子終究要比旁人大些,沒想到這般離譜。


    沈雁歸睫毛動了一下,沒有立刻睜眼,雙手伸出被子,做擁抱狀,“怎麽這麽快就回……阿娘!”


    天底下再沒有比這更尷尬的事情了!


    她還沒穿衣裳呢!


    魂魄方才似乎被嚇得離了身,沈雁歸手忙腳亂用被子將自己裹好,隻留了個腦袋。


    她紅著臉道:“阿娘,您怎麽來了?”


    “這身上都是他傷的?”


    溫順的兔子急紅了眼,江佩蓉強行將被子扯開一角,瞧見那肩上的痕跡,心疼道:“虧我還當他是心疼你的,竟是個……”


    她的教養到底沒讓她當著女兒的麵,說出畜生二字來,隻道:


    “虎豹豺狼,非人哉!”


    男人果然沒一個好東西!


    江佩蓉的眼中閃過一抹殺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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