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十二點時,伴隨著傭人敲門的聲音,厲子源終於從夢魘中掙脫出來,睜開眼的時候,他的額頭和背都已經汗濕了,可見這個夢對他有多麽大的觸動。


    門外沒有得到回應的傭人在又敲了一次門後原本打算放棄下樓和魏管家複命,這個時候房間門卻被打開了,厲子源還穿著睡衣,額前的頭發因為出汗被打濕了,有幾根還黏在了額頭上,顯得他有些狼狽。


    他沒有穿拖鞋,表情看起來有些著急地問:“舟舟還在老宅嗎?”


    傭人像是反應了一會才想起他說的人是誰,搖了搖頭:“賀小姐和大少爺上午就已經離開老宅了。”


    她注意到厲子源臉上的表情因為她的話由著急變成了挫敗和失落,傭人覺得有些意外,畢竟二少爺大部分時候都是神采飛揚的,隻不過從昨天賀小姐和大少爺回到老宅後,二少爺就內斂了不少。


    “二少爺,魏管家讓我來叫您,到吃午飯的時間了。”傭人終於想起她本來是來做什麽的了,提醒道。


    厲子源抹了一把額頭上的頭發,有些頹喪地說:“我知道了,你就說我洗漱完就下去。”說完他又把房間門關上了。


    沒人能體會厲子源現在內心的山呼海嘯,他的腦中還在不斷地重播夢中的場景,那是所有他前世有關的記憶,就好像他在夢裏重新過了一生一樣。


    尤其是他把賀舟舟關在他的私人別墅中那段時光,讓他既痛苦又幸福。


    痛苦是因為看到賀舟舟痛苦還有意識到無論如何賀舟舟也不會喜歡他;幸福是因為賀舟舟終於能隻看著他一個人,每天都待在他身邊,偶爾她也會真心的笑一笑,無意識地撒撒嬌,他就像飲鴆止渴一樣,明知道這樣下去一切都隻會更糟,卻不願意放手。


    他幾乎是瞬間就意識到了賀舟舟一定是有前世的記憶的,所以她才會厭惡自己,寧可放棄自己喜歡的演藝事業,也不想再遇到他。


    可是天意弄人,他們還是相遇了,他也還是和前世一樣對她一見鍾情。


    更可笑的是賀舟舟居然在那麽厭惡他的情況下還選擇了他的哥哥,明明在前世的記憶中賀舟舟對厲晉淇並沒有什麽多餘的感情的,他不理解,不明白,也很難接受這個事實。


    他迫切地想見到賀舟舟,看到她還是鮮活的,生動的,而不是像前世那樣毫無生氣地模樣。


    為什麽他沒有早一點想起來前世的事呢,如果早一點想起來,去改變,會不會賀舟舟會回心轉意呢,他如此自欺欺人地想道。


    之前那種莫名的錯失了自己愛人的感受此刻得到了印證,他感到痛苦,又不知道自己還能再做些什麽。


    *


    另一邊,到達冰城的賀舟舟和厲晉淇已經在去往他們吃晚飯的餐廳了。


    冬天天黑的比較早,到達餐廳的時候冰城的天已經完全黑了。


    兩個人到達冰城吃的第一頓就是賀舟舟之前想吃很久的鐵鍋燉。


    賀舟舟看著菜單開始糾結是要吃燉大鵝還是吃豆角燉排骨了,因為這兩個她都很饞。


    糾結了半天最後還是厲晉淇幫忙做了決定,今天先吃燉大鵝,下次來再吃豆角燉排骨。


    除了燉大鵝之外,賀舟舟還點了鍋包肉和軟炸鮮蘑。


    菜一上來賀舟舟看著用比她腦袋還大的盤子裝滿的軟炸鮮蘑,感覺幸福感要溢出來了。


    剛炸出來的新鮮平菇沾上辣椒粉,表層的麵糊層酥脆,裏麵的平菇汁水充足,像是小零食一樣,開始吃了就停不下來。


    賀舟舟吃了半天,感覺盤子裏一點沒少,和菜剛上來的時候一樣。


    厲晉淇看賀舟舟頗有一種一口氣要吃到飽的氣勢,給她點了杯橘子汽水,把盤子挪走了:“留點肚子吃別的。”


    賀舟舟咬著吸管喝著格外濃鬱的當地品牌的橘子汽水,她把玻璃瓶遞到厲晉淇嘴邊,厲晉淇也順著她的動作輕輕咬住已經被她咬扁的吸管,喝了一口她的汽水,然後評價道:“這款橘子汽水對你來說或許太真材實料了一些?”


    中肯的,賀舟舟想,他總是能馬上明白她的意思。


    賀舟舟把拿著玻璃瓶的手收了回來,又喝了一口:“不過因為和你一起喝過了,所以它現在是我第二喜歡的橘子汽水了。”


    有些東西你會覺得它很輕,輕到睡一覺起來就會忘記,可是因為和你一起體驗的人不同,那段共同體驗的記憶會成為寶石,變得很重,之後再也不會忘記。


    這家東北菜的鍋包肉是老式的做法,因此聞起來醋味有點嗆鼻子。


    賀舟舟不喜歡吃太酸的食物,可是本著來都來了,而且這家店的鍋包肉評分也很高,她還是嚐了嚐,第一口還覺得有點太酸了,再吃了幾口又覺得酸甜口正好,尤其是配上剛炸出來的肉片,正是這股醋的味道,很好的中和的油炸的油膩感,這東西必須得現場吃才最好吃。


    燉大鵝其實上的最早,就在桌上的鐵鍋裏燉著,期間服務員還來給鍋邊貼了玉米餅子,這時候才能吃。


    厲晉淇挑著裏麵的肉夾到賀舟舟的盤子裏,賀舟舟吃的不亦樂乎,最後不僅吃了滿盤子的骨頭,配菜的土豆胡蘿卜也吃了不少,就連鐵鍋邊的玉米餅子也吃了兩塊,撐的不行。


    兩個人最後也沒把所有菜吃完,隻好打包了,厲晉淇還多買了幾瓶剛剛那款橘子汽水。


    來接兩個人的司機又換了個人,剛剛送他們來的那個司機已經把他們的行李和可可一起先送回了他們住的地方。


    這次在冰城厲晉淇訂的是一個度假村別墅,也是厲氏旗下的,單獨一棟的小別墅,配備了二十四小時的管家和司機,平常如果沒有吩咐,不會有外人到別墅裏來。


    兩人下了車,賀舟舟小跑著進了別墅,因為晚上的風實在是太猛了,她感覺自己在室外多待一會都有可能被凍死。


    厲晉淇拿著賀舟舟的包,跟著進了屋。


    別墅裏已經開著暖氣了,兩個人進屋換了拖鞋脫了外套往裏走,可可就從樓上飛跑下來,賀舟舟聽著那個動靜,都怕這孩子摔到自己。


    賀舟舟抱著可可,像是巡視地盤一樣,在別墅裏四處看了看。


    這個別墅並不大,一樓除了廚房餐廳客廳外,還有洗衣房、一個小健身房和一個浴室,二樓就是一個超級寬敞的主臥,還有書房和影音室,很符合賀舟舟和厲晉淇的生活習慣。


    不過讓賀舟舟感覺驚喜的是,別墅後麵的小院子有個小篝火堆,還在燃燒著,旁邊還準備好了炭火。


    篝火旁邊還放著幾個露營椅和一個簡易的小桌子,看起來很適合在那坐著一邊賞雪一邊喝熱可可。


    可可也好奇地從玻璃門那探出頭,後院已經積攢了薄薄的一層雪,它又想去靠近篝火,又在階梯的最後一層猶豫,它伸出爪子試探地碰了一下雪,似乎是被冷到了,又馬上把爪子收回去了。


    賀舟舟把它抱著靠近篝火邊讓它看了一眼,然後就抱著它回了屋子裏。


    厲晉淇剛把打包回來的食物放進了冰箱裏,出來就看到賀舟舟從後院回來:“出去記得穿外套,外麵太冷了。”


    “我就出去了不到一分鍾啦。”賀舟舟把可可塞到厲晉淇懷裏,然後撲到了沙發上癱著。


    厲晉淇抱著可可坐到她旁邊:“明天想去做什麽?要不要去滑雪或者看冰雕?”


    賀舟舟吃飽以後都會懶懶的,趴著會壓到肚子不舒服,她翻了個身,拿起旁邊的一個抱枕抱在懷裏:“可是我不會滑雪,我運動細胞很差的,你又不是不知道。”


    “我可以教你,或者你也可以去兒童區,那邊有可以坐雪橇的地方。”


    賀舟舟其實不太想動彈,她對絕大部分運動都不感興趣:“明天再說吧,我要睡到自然醒,如果我醒了以後想去的話……”


    厲晉淇知道賀舟舟這麽說就是不想去的意思,伸手摸了摸她的臉蛋:“好,明天一起睡懶覺,想做什麽都聽你的。”


    他來冰城就是為了陪賀舟舟的,自然是賀舟舟怎麽開心怎麽來,況且在放假前賀舟舟每天陪他去上班,這兩天又因為要出門,她都沒睡懶覺,算起來小姑娘已經早起超過一周了,也是時候睡個懶覺鬆快鬆快。


    因為吃的太飽,加上室內暖氣太足,躺了一會賀舟舟就感覺有點熱了,坐起來把身上的毛衣和保暖內衣都脫了,上身隻剩一件白色的吊帶。


    厲晉淇起身去樓上拿了個薄披肩披到賀舟舟身上,賀舟舟有些不耐煩地要把扯下來,就被厲晉淇抱住阻止了動作:“乖一點,要是感冒了接下來的假期我們都隻能待在房間裏了。”


    賀舟舟瞪了他一眼,推開他,坐了起來,不過也沒有把披肩拿開了,而是好好披著。


    她拿遙控器打開了客廳裏的電視,隨意切換著不同的頻道,結果換到北寧的地方台春晚的時候,正好是一個唱歌的節目,而唱歌的三個嘉賓裏就有梁含玉。


    賀舟舟有點心虛地偷瞄了一眼厲晉淇,當場被厲晉淇抓包,他挑了挑眉,嘴角邊帶著若有似無的笑問:“看我做什麽?”


    賀舟舟緩慢地挪向厲晉淇,然後倒進他懷裏:“你今天有沒有什麽想問我的呀?以後可以每天問我一個問題,這樣就可以越來越了解我啦!”


    厲晉淇也如賀舟舟期待的那樣問出了她想讓他問的問題:“你和梁含玉之間是怎麽回事?”


    賀舟舟就像是聽說了一個特別有趣的八卦,迫不及待分享給親近的人一樣,興致衝衝地說:“他也是男主之一,我之前也攻略過他,不知道為什麽,他居然有我攻略他那個周目的記憶,所以我之前才會去見他,他當時就威脅我呀,說什麽要把我和他以前的事告訴你。”說到後麵她又有些生氣,不過接著又馬上平複下來,“不過我和他後來再見麵的時候我已經鄭重地拒絕過他了,以後估計也不會有機會再接觸了。”


    “那就好。”


    賀舟舟心情正好,本想和厲晉淇討論明天要吃什麽,厲晉淇就又說:“你很喜歡吃他做的焦糖布丁?”


    賀舟舟:???


    賀舟舟是不知道話題怎麽扯到這個的,不過還是老實回答:“還可以吧,我本來就喜歡吃甜食,大部分焦糖布丁隻要做的不差的過分,我應該都喜歡。”


    她觀察了一下厲晉淇的表情,感覺自己好像還沒答到點子上,她稍微思考了一下,又補了一句:“不過我還是最喜歡你做的焦糖布丁。”


    厲晉淇的表情幾乎沒有變化,可是賀舟舟還是馬上捕捉到了他嘴角上揚了一個像素點,看來是被哄好了。


    雖然賀舟舟總說厲晉淇是大家長,可是有時候又覺得他和小孩子一樣好哄。


    “我隻喜歡你,所以不要吃別人的醋啦,好嗎?”賀舟舟抬手學著厲晉淇對她做那樣,揉了揉他的耳垂。


    厲晉淇低頭和賀舟舟對視了幾秒,似乎是在思考,又像是在猶豫,最後才給出答案:“我盡量。”


    賀舟舟顯然對這個答案不太滿意,她的手從厲晉淇的耳垂摸到他的臉,捏住他的臉頰:“原來厲先生是個醋壇子呀,這一點也不符合你的高冷總裁人設!”


    厲晉淇也不讓著賀舟舟,以牙還牙,也捏住她的臉頰肉,不過沒舍得太用力:“請小姑娘不要隨便給我安人設,我和其他陷入愛情的普通人沒什麽區別。”


    “我可不知道有哪個普通人會送人房子。”


    “你不也送了曹卉一輛超跑?”


    雖然那輛超跑和頂樓公寓比起來還是便宜很多的,不過也算是豪擲千金了。


    賀舟舟拍開厲晉淇捏她臉的手,坐了起來,和厲晉淇麵對麵:“你這人真的很會計較誒,卉姐的醋你也要吃?”


    “我沒說我是普通人,隻不過我覺得在嫉妒心這方麵,我並沒有比普通人處理的更好。”他把賀舟舟摟進懷裏,“所以,要麻煩小姑娘多多包容我了。”


    厲晉淇一示弱,賀舟舟也馬上就軟下來了,她“哼”了一聲,回抱住厲晉淇:“當然啦,我是你的愛人,我不包容你誰包容你呢,麻煩的大家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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