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晉淇解開襯衫的的袖扣,要把袖子卷上去,賀舟舟很自然地幫他卷袖子,發現他今天戴的袖扣是自己送的小貓袖扣,偷偷抬眼瞥了他一眼。


    厲子源看了一眼兩個人自然又親近的互動,有些不自在地拿起茶杯,眼睛看向了茶杯裏的茶水,卻又沒有喝。


    厲老爺子敏銳地注意到自己這個小孫子今天的狀態不對,和往常比起來他變得格外的沉默,尤其是賀舟舟來了之後,他顯得有些緊張,時不時又偷看賀舟舟,看來自己這兩個孫子都對賀舟舟有一樣的心思。


    不過這也不是他該管的,厲子源表現的那麽明顯,他不認為自己聰明的大孫子會看不出來,他相信厲晉淇會處理好的。


    賀舟舟幫厲晉淇卷好袖子後,魏叔拿著兩個人送給厲老爺子的禮物進來了,賀舟舟主動去接過盒子,親自打開盒子的蓋子放到厲老爺子麵前的桌上:“爺爺,我聽阿淇說你喜歡喝茶,也不知道送什麽好,就挑了一套茶具,不知道你喜不喜歡。”


    厲老爺子從盒子裏拿出了那個玉壺,仔細端詳了一下,放下後拿出配套的茶杯,逐一看了上麵的花紋,接著又再次拿起已經放下的玉壺,捧在手裏手不斷用手指在表麵摩挲著,頗有愛不釋手的意思。


    賀舟舟言語謙虛,可厲老爺子見過的好東西不少,一看就知道這套茶具價值不菲,上麵的花紋和鑲銀的技藝也雅致,不用想就知道是用心了解挑選過的。


    厲老爺子慈祥地笑了笑,放下了手裏的玉壺:“多謝你想著我這個老頭子,有心了,我很喜歡這套茶具。”


    厲老爺子身在高位多年,見過不少阿諛奉承之輩,有不少人就算想給他送禮也沒有門路,雖說賀舟舟挑禮物應該也是讓厲晉淇幫忙參考過的,不過投他所好,也算用心了。


    魏叔還站在旁邊,手裏拿著一個長條形的盒子,賀舟舟提醒道:“您喜歡就好,阿淇也準備了禮物。”


    魏叔聞言把盒子放在桌邊,從西裝內側的口袋中拿出手套戴上,打開盒子小心翼翼地把畫拿出來展開,送到厲老爺子麵前讓他觀賞。


    厲老爺子先是草草地掃了一眼就看出了不少東西,笑著說:“明代的老東西?從哪弄來的?”


    厲晉淇準備開始泡第二壺茶,正在用傭人捧上來的溫水淨手:“從一個收藏家手中買來的,您喜歡就好。”


    厲老爺子拿出了老花鏡戴上,又靠近觀賞了一番:“這幅踏雪尋梅圖,山石棱角方硬,樹幹虯曲蒼勁,是好東西,魏明,好好收到畫藏室裏。”


    魏明是魏叔的全名,厲老爺子習慣這麽叫他。


    魏叔應了一聲是,把畫卷收好放回盒子裏,捧著離開了茶廳。


    賀舟舟對國畫了解不多,看不出好壞,不過剛剛也好奇地探頭過去看了一眼,沒看出個所以然來,又轉頭看向厲晉淇泡茶的動作。


    厲晉淇泡茶的步驟比在家裏泡茶要繁雜一些,賀舟舟其實很少這麽仔細看厲晉淇泡茶,她一般隻負責喝,如今看來覺得動作也算行雲流水,並不生疏。


    雖然剛剛賀舟舟笑言厲晉淇泡的茶沒有厲老爺子泡的好喝,可是她光看動作,其實也看不出有什麽很大的不同。


    第二壺茶泡出來的時候,有傭人送上了茶點和擦手用的熱毛巾。


    茶點有三樣,丹桂花糕、烏龍茶酥和紅糖麻花。


    賀舟舟用熱毛巾擦幹淨手後,看到厲老爺子開吃了,才動手拿了離自己最近的紅糖麻花嚐了嚐,麻花又香又脆,大小適中,兩口可以吃完一個,也不會過甜,的確很適合配茶。


    烏龍茶酥放在靠近厲子源那邊,賀舟舟伸手有些夠不到,看了一眼似乎在猶豫要不要站起來拿,厲子源也發現了,輕輕把烏龍茶酥的碟子往賀舟舟那邊推了一點,不過賀舟舟正好扭頭看向厲晉淇,也就沒注意到。


    賀舟舟用手肘輕輕碰了碰厲晉淇,小聲說:“我想吃茶酥,幫我拿一塊。”


    厲晉淇的手臂很長,手一伸就撈了一塊回來送到賀舟舟嘴邊,賀舟舟卻沒像平常那樣張嘴就吃掉喂到嘴邊的食物,而是用手接過來放進嘴裏。


    畢竟還有長輩在場,她還是有些不好意思的。


    看到這一幕的厲子源更鬱悶了。


    喝完第二壺茶,厲晉淇就帶著賀舟舟起身說要先回房間收拾一下行李,兩個人剛出茶廳,賀舟舟一改在茶廳裏安靜乖巧的模樣,忍不住一臉興奮地和厲晉淇說:“剛剛那個龍井茶酥好好吃!”


    龍井茶酥做的比外麵賣的要小很多,外層的酥很香,酥到掉渣,裏麵的餡料是綠豆和龍井茶調製的,茶香很足,甜味正好。


    “那我們明天走的時候帶一盒走。”厲晉淇向來是對賀舟舟有求必應的。


    隻是有時候厲晉淇忍不住想是不是賀舟舟以前在娛樂圈工作的時候為了保持身材飲食太苛刻了,所以現在才報複性補償一樣地對食物那麽執著。


    他腦海中突然閃過夢中骨瘦如柴失去生氣的那個賀舟舟,心裏一緊,下意識握緊了賀舟舟的手。


    原本隻是隨意牽著的手突然被對方握緊到賀舟舟感覺有點疼的地步,她卻沒掙紮,反而調皮地回握住厲晉淇的手也用自己最大的力氣捏了捏,有些疑惑地問厲晉淇:“怎麽了?”


    厲晉淇停住了腳步,賀舟舟也跟著停了下來,兩個人站在走廊裏,牽著的手沒放開,微微側身互相對視著。


    賀舟舟歪了歪腦袋看向厲晉淇,發現厲晉淇盯著她的眼睛,沉默了好幾秒後才突然笑了,本來握緊的手也鬆了一些,他搖了搖頭說:“沒事,隻不過是覺得我以後要多練習一下茶藝了。”


    賀舟舟先是愣了一下,然後才反應過來厲晉淇是在說她剛剛說他泡的茶沒有爺爺泡的茶好喝的事。


    賀舟舟衝著他皺了皺鼻子,壓低聲音說:“這麽記仇?其實我也喝不出太大的區別,不過大紅袍真的很香,下次還可以回來蹭爺爺的大紅袍喝倒是真的。”


    厲晉淇這才真的心情放鬆下來,真心實意地被賀舟舟逗笑了。


    兩個人回了厲晉淇在老宅的房間,房間在二樓,麵積大的可以在房間裏開派對。


    貓房被安排在了隔壁的房間,當賀舟舟看著厲晉淇打開房間裏的一個高櫃,櫃裏還有一個門,打開後就到了隔壁房間的時候,原來隔壁雖然也有通向走廊的門,可是以前是厲晉淇臥室的一個小書房,所以做了個連通的隱藏門。


    賀舟舟不禁感歎,厲晉淇是真的喜歡隱藏門,怪不得在鬼屋的時候解密也挺快的,原來是家學淵源。


    可可正在貓房的沙發上趴著,看到有人來了就站了起來跳下沙發往兩個人這邊跑了過來。


    賀舟舟蹲下抱起可可,往貓房的窗邊走去,想看看窗外的風景,發現貓房的窗外正對著後院的錦鯉湖,忍不住笑道:“也不知道可可會不會對樓下的錦鯉感興趣。”


    厲晉淇站在她身邊也看著窗外的湖,提議道:“還有一個小時才吃午飯,要不要去喂魚?”


    可可對錦鯉有沒有興趣不知道,不過賀舟舟倒是挺感興趣。


    “要!”


    下樓前賀舟舟回房間換了更舒服的棉拖鞋,還被厲晉淇督促著披了一件長款暗灰色針織外套,輕便又保暖,厲晉淇也放棄了外出的大衣外套,穿了一件和賀舟舟同款的針織外套。


    對於厲晉淇執著於情侶款這件事賀舟舟已經見怪不怪了。


    兩人下樓先在湖旁邊的工具房拿了一小碗魚食,才從推開玻璃門來到了後院。


    老宅的後院很大,除了有湖之外還有亭子,再往深處走還有假山石景,綠化也做得很好,古香古色的。


    沿著湖邊的長廊走了幾步,選了一個位於亭子和主樓中間的位置停下,賀舟舟從厲晉淇手裏的瓷碗裏抓了一把魚食,彎腰探頭看了一眼自己站著的地方的湖邊,發現有一尾黑色的鯉魚,她輕輕灑下幾顆魚食,看著鯉魚張開嘴微微露出水麵把魚食吃掉。


    注意到它把魚食吃完,賀舟舟又灑下新的魚食,沒過一會,就有不少鯉魚往這邊聚過來,爭著搶著吃賀舟舟投下的魚食了。


    賀舟舟幹脆坐在欄杆上,手裏的魚食喂完了,就往旁邊伸手,厲晉淇會自覺把碗遞過去讓她抓魚食。


    厲晉淇站在賀舟舟身邊,一隻手搭在她的肩膀上,當賀舟舟往欄杆外探頭看魚的時候,就抓住她的手臂,像是擔心她一不小心掉下去一樣。


    賀舟舟察覺到他的擔心,扭頭看向他問:“你和你弟小時候有掉下去過嗎?”


    賀舟舟之所以這麽問除了因為厲晉淇過度地擔心外,還因為厲子源很不喜歡這個湖,她以前和厲子源戀愛的時候雖然經常和他一起回老宅,可是他一次都沒有帶她來這裏喂過魚,如果要去老宅別的樓,他寧可繞遠路也不願意走經過錦鯉湖的這條近路。


    “嗯,阿源小時候在這玩掉下去過,差點溺水了。”


    賀舟舟露出了原來如此的表情,又問:“那後來呢,是誰把他救起來的?”


    “是我,我在可可現在住的那間房間的窗邊畫畫,正好看到了。”


    “你當時多大?”


    “十歲。”


    賀舟舟算了一下,厲晉淇十歲的話那麽厲子源當時就是六歲,年紀還很小呀,難怪那麽討厭這個湖,估計當時是真的被嚇壞了。


    “你才十歲,跳下湖裏救人也太危險了吧?”賀舟舟想了一下,十歲的孩子應該不到一米五,很小一個,她估計都能抱得動。


    厲晉淇無奈地笑著說:“舟舟,這個湖隻有一米三深。”


    賀舟舟又探頭看了一眼,不過因為水的折射原因,也看不出有多深,還是不服氣地嘀咕了一句:“那你還不是擔心我掉下去。”


    厲晉淇握著賀舟舟肩膀的手稍稍用力:“任何有可能讓你受傷的事我都會盡量避免。”


    他希望賀舟舟永遠安全、健康、幸福。


    賀舟舟感覺厲晉淇對她有些保護欲過度了,不過也還在她可接受的範圍內,她也就由他去了。


    等到把一碗魚食喂完後,厲晉淇就拉著人回去了,說是怕賀舟舟著涼,雖然賀舟舟覺得她並不冷,可是有一種冷叫做厲晉淇覺得她冷。


    兩人把碗放回工具房裏,牽著手回到主樓裏的時候,在樓梯口正好遇上了腳步匆匆的魏叔,厲晉淇感覺魏叔的狀態有些不對,主動開口問:“出什麽事了,魏叔?”


    魏叔臉上又是慚愧又是著急的表情:“剛剛有女傭開錯了房間門,錯把貓房的門打開了,可可從房間裏跑了出來,女傭被嚇了一跳,反應過來的時候可可就已經不見了。”


    賀舟舟心裏一突,她下意識看向厲晉淇,像是用眼神在詢問對方該怎麽辦,厲晉淇摟住她的肩膀輕輕拍了拍,然後對魏叔說:“魏叔,讓人把門窗都關好,隻要確定可可還在主樓裏就可以讓傭人們慢慢找,可以拿些凍幹和零食吸引它,找到了就來告訴我和舟舟。”


    魏叔聽了快步離開去吩咐傭人們找可可了。


    賀舟舟站在原地,眼睛快速眨了許多下,她並不像厲晉淇那麽冷靜,她的呼吸有些急促:“可可會不會是跟著我們跑到後院去了,不會掉到池子裏吧?”


    “不會,我們剛剛進出的時候都關了門的,主樓通往錦鯉池隻有那一個門,別著急。”


    賀舟舟並不想坐以待斃隻是等著魏叔他們去找:“我們也一起找找吧,人多找的會快一些。”


    “好,我們一起找。”


    主樓的占地麵積很大,一共有三層樓,光是房間都有十幾個,茶廳也有好幾個,不過幸好大部分房間都是關著門的,因此可可能去的地方很有限。


    賀舟舟搖了搖頭:“我們分頭找吧,效率更高一些,樓上我不方便去,你去,我就在一樓沿著走廊和幾個茶廳找一找。”


    說完賀舟舟甚至都沒等厲晉淇答應,就沿著走廊一邊叫著可可的名字一邊小跑著往外走了。


    厲晉淇看著賀舟舟的背影,反複回想著賀舟舟剛剛說的話,若有所思。


    不過當務之急還是先找到可可,然後安撫賀舟舟的情緒,其它的事暫時都可以往後排一排。


    他抬腳往樓上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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