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


    酒店的房間裏黑漆漆的,僅有窗戶透進來三兩月光。


    牆壁上的空調散發著溫熱的氣流,讓房間裏的溫度和室外的溫度徹底達成平衡,適眠。


    “呼哈……”


    無意識的翻身,讓武道熊師的臂膀在床上落空。


    它嘴裏嘟囔了一下,猛然驚醒,整個熊軀向上一挺,碩大的腦袋開始左右環顧。


    我辣麽大的訓練家呢?


    左側的大床上,電擊怪正沉浸在酣眠的狀態裏。


    而在它身邊,僅燃燒微弱火焰的炭小侍忽然伸出手指,在武道熊師的視線裏抵住了自己的嘴巴


    噓。


    做完這個動作,它指了指了窗邊。


    武道熊師順著方向看去,瞧見月光之下,一個穿著睡衣的身影,正坐在椅子上,背對著他們,看向落地窗外。


    從聲音來判斷,窗外沒有車輛橫行。


    從光線來判斷,路上恐怕也沒有行人。


    那訓練家到底在看什麽呢?


    …


    對於這個問題,楊霄自己也沒有答案。


    他已經坐在這裏很久了。


    將腦海中的記憶全部拎出來捏扁揉圓,楊霄翹著二郎腿看向窗外,眼神平靜。


    在其他人的視角裏,這叫emo,深夜是它的保護色。


    窗外寂靜,黑暗,僅有路燈作伴。


    在清晨經曆過與蘇晚瑜的對戰之後,楊霄坐在席位上,一邊等待著武道熊師治療結束,一邊以旁觀者的角度看著北土大的校隊集合,訓練。


    一直到武道熊師恢複如初,楊霄便獨立離開了北土大,但也並沒有就此前往滔海道館,迎接晚上的戰鬥。


    而是臨路打車,又提著一籃水果去看了看霍峻。


    許是察覺到了楊霄的情緒異常,霍峻並沒有如往常一般和他閑聊。


    而是把病房讓給了他,然後自己就出門不知道做什麽去了。


    於是。


    鳩占鵲巢的楊霄又在病房裏發呆待了一下午,直到霍峻回來時,才反應過來此刻已然天色漸晚。


    “道館戰,我替你往後延了兩天。”


    見楊霄正要說話,霍峻直截了當的搖了搖頭,繼續說道:


    “此事不用再議,最多也隻能延長兩天……更何況,你現在的情緒也不適合去參加道館戰。”


    楊霄張了張嘴,最後沉默下來。


    霍峻瞅了瞅他,徑直走到桌子,倒了一杯保溫的熱水,轉身遞給楊霄。


    後者在沉默中接過。


    “戰敗了?”


    “沒有。”


    “沒有你搞這副表情什麽意思?”


    楊霄抿口熱水,調整了一下自己的思緒:“隻是有些……”


    “憂愁?”


    霍峻斜他一眼:“你個大男人,玩什麽聊齋啊。”


    楊霄噎了一下。


    “這種情緒,很正常的啦,我不會安慰你。”


    霍峻撇了撇嘴,拉開床頭櫃,似乎在裏邊找什麽東西:


    “別說你了,秦昭曾經也出現過類似的情緒……我對此的評價隻有毫無意義。”


    “你既然沒輸,何必要擺出這種姿態來,豈不讓人徒增笑耳?不過是些許風霜罷了。”


    “真正的男子漢,可不會被情緒左右……不過我對你還是有信心的,快收收你這情緒吧,你剛進屋的時候,我好懸都沒認出來你是誰。”


    “搞不懂你這種小年輕……喏,這個給你。”


    …


    我很年輕嗎?


    想到這裏,楊霄的嘴角微微勾起,整個人依靠在椅子上,長長的鬆了口氣。


    也算吧?


    身體年輕了,心態也跟著年輕了,主要的原因還是生活更好了。


    如果還處於上輩子的環境裏,那睜眼就是幹活,哪裏還有閑心琢磨這些事?


    舉起旁邊桌子上擺放的啤酒罐,楊霄咕咚咕咚的一飲而盡,然後站起身子,雙手叉腰。


    黑夜如舊,楊霄卻雙眼澄澈。


    適應職業級的對戰節奏,對於楊霄來說本就不是什麽難如登天的事,他對自己的學習能力還是比較自信的。


    如此。


    楊霄高舉雙手,滿臉堅毅:“幹就完了。”


    突兀的聲音回蕩在房間裏,電擊怪的呼嚕聲瞬間停止,整個寶可夢睡眼朦朧的撐起身體。


    嗯?


    楊霄轉過身體,臉上洋溢著些許笑容:“又做噩夢了。”


    做了嗎?


    電擊怪揉揉眼睛,看起來很是疑惑。


    餘光瞥過裝睡的炭小侍,楊霄表麵上不動聲色,嘴角卻再度上揚,心裏也感到溫暖。


    一路走回床邊,看著碩大身軀即便側睡,也幾乎要將床板躺滿的武道熊師,楊霄隨意的拍了拍它的肩膀:


    “往裏挪挪,胖成豬了。”


    背對著訓練家的武道熊師悲憤的咬住薄被。


    需要的時候喊我小甜甜,不需要的時候說我胖成豬。


    又不是你叫我上床的時候了。


    而且這是壯……


    是壯啊!


    就在這時,一連串嗡嗡的震動忽然響起,緊接著是一段高昂的手機鈴聲。


    楊霄挑起眉毛,有些詫異。


    都已經淩晨了,誰還會給自己打電話?


    難不成是恩師?擔心自己還沉浸在那矯揉做作的情緒裏,沒有出來?


    重新下地舉起手機,看著上邊顯示的人名,楊霄微微一愣。


    隨即想起了什麽,眼睛瞪大。


    到時候了?


    “楊霄。”


    撥通後的電話,裏邊傳來一道好像在壓抑著情緒的女人聲,以及周圍似有似無的歡呼聲,和各種台式電話的響鈴音:


    “我是程娣。”


    “師母。”


    楊霄舔舔嘴唇:“怎麽了?”


    “信息……咳咳。”


    程娣先是咳嗽兩聲,再次試圖壓住已經非常明顯的笑容:“信息過審了,已經公開了,楊霄。”


    不等楊霄說話,電話裏頓了頓,又補充道:


    “正式公開的熱度,即便如今已是深夜,也遠比我預想的還要壯觀的多,甚至每秒後台瀏覽的數據都在暴漲……”


    “你做好家喻戶曉的準備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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