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


    青年再次蘇醒,再次劇烈喘息。


    咳出的泉水順著脖頸向下流淌,先前的記憶一股腦的竄進他的腦海裏。


    可還沒等他理清頭緒,惡魔般的聲音再次響起。


    “醒了?”


    少年笑眯眯道:“那我們繼續?”


    青年瞬間沸騰起來。


    “殺了我!”


    他呲牙咧嘴,表情猙獰:


    “有膽量你就殺了我!搞這些有的沒的,以為我會怕你嗎?啊!”


    少年挑起眉毛,饒有興趣的看著他。


    “來啊!我又沒想殺你們!又不是我想這麽做的,你折磨我做什麽?做什麽?”


    “我也是被逼的啊,我是被逼的!我不想這麽做啊!我想回家,我不想這樣啊!”


    “媽,媽!我想回家!”


    青年像是瘋狂一般嚎叫,整個人已然完全語無倫次,也不再顧及藤刺紮入身體。


    他的身體扭曲,情緒崩潰。


    大聲喊完。


    他的呼吸聲極為沉重,甚至眼角還能看到些許晶瑩的淚滴。


    怯懦者強裝的勇敢。


    這是楊霄對青年的評價。


    “你不用這樣,搞的我像壞人一般。”


    楊霄一聲嗤笑,繼續道:“是你們來找的我,不是我去找的你們。”


    “是你們要來殺我,不是我要殺你們。”


    “拜托,請搞清楚主次。”


    楊霄似笑非笑道:“對於殺人,你或許當時心裏有過猶豫,但最終還是下定決心了,不是嗎?”


    “如果我們當時沒有察覺呢?”


    “如果我們當時真的休息了呢?如果在這裏的不是我們呢?”


    “你當初在加入盜獵者的時候,難道當真不知道這個行業是血腥且黑暗的嗎?”


    “你在喊媽媽的時候,知道別人也有媽媽嗎?”


    “如果我當時喊媽媽,你會放過我們嗎?”


    青年一時扼住。


    “所以,不要這麽跟我說話,不要把自己摘的太幹淨,也不要把虛假當做現實,並試圖用虛假說服別人。”


    楊霄指著自己的臉,笑道:“抱歉,我沒法與你共情,即便我非常想要同情你,但我說服不了自己的腦子。”


    “因為我有著強烈的主觀意識,很難因為任何人的話而隨意的改變自己想法,如果換做外邊那位,說不定還真會於心不忍。”


    說話間。


    他指向外邊的王餅餅。


    後者頓時坐立不安。


    楊霄又轉而繼續指向自己:“可我不是他,他是好人,我是想做好人的壞人,我一點也不善良。”


    “尤其在危險涉及到我的時候。”


    說完。


    楊霄靦腆的笑了笑,似是有些羞澀。


    青年張張嘴巴,沒有說話。


    短暫離開的恐懼再次席卷他的內心。


    可楊霄卻像是來了興致,他毫無顧忌的坐在地上,繼續說道:“你的家庭很和睦嗎?”


    話題轉的太快,青年一時間沒反應過來。


    “和…和睦。”


    楊霄點點頭,笑道:“我猜也是。”


    “看你細皮嫩肉的,確實也不像是盜獵者,剛來沒多久吧?如今落的這般下場,其實是好事。”


    “因為你有回頭的機會,而你的那些同伴沒有,坐幾年牢,改善一下生活習慣,還能做好人……爹娘總歸是盼著你回家的。”


    “真好。”


    他自顧自的說道,語氣平靜:“我沒人盼著我回家,跟我比起來,你幸福多了。”


    青年愣了一下,恐懼逐漸退出內心。


    轉過腦袋,楊霄笑的璀璨:“回歸正題,我們聊聊吧,你知道自己該說什麽,對吧?”


    青年抿起嘴巴:“盜…盜獵者?”


    “嗯嗯。”


    楊霄笑了笑:“繼續。”


    “我們是一個村子的鄉親,去年他們回村,掏出一堆現金,說想掙錢的跟著來,我家裏急著蓋房子,缺錢,拿了一萬,人就跟著出來了。”


    青年的聲音越來越小,因為楊霄正笑眯眯的看著他,沒有說話。


    “好吧……”


    青年有些羞愧的低下頭:“家裏確實缺錢,但並不急於一時,是我想掙大錢,不想再過苦日子了,所以就跟出來了。”


    “村子裏並非不知道疤哥和胖哥是做什麽的,所以也隻有我加入了這個盜獵者團體裏。”


    楊霄不動聲色的將這兩個名字記在心裏:“繼續。”


    “前陣子,胖哥說發現了一個可以發財的渠道,帶著我們進入了某個秘境裏,帶出了一隻名字聽說沒有露過麵的寶可夢,叫炭…炭什麽來著?”


    “炭小侍。”


    “對對,炭小侍……哎哎?”


    青年瞪大了眼睛,顯然沒想到楊霄知道這個名字。


    後者拍拍屁股,站起身子,向旁邊一移。


    某個眼熟的寶可夢正默然的看著他。


    “就是它!不對,是你!?”


    青年滿臉震驚:“我們出來找的高中生是你?”


    “沒錯。”


    楊霄一邊將短刀插回刀鞘,係在腰間,一邊隨口說道:“驚喜嗎?你們沒找錯人,隻是我技高一籌而已。”


    “驚喜……不,不驚喜。”


    青年的眼神莫名的出現了些許崇拜:


    “我出現在這裏,說明六哥和九哥失敗了,六哥可有著亮銀級的寶可夢呢,你能打敗他們,真厲害!”


    楊霄微微一笑:“繼續吧。”


    “奧奧。”


    青年咽了口唾沫,盡力回想著自己的記憶:


    “本來是想賺筆快錢的,但胖哥有一天突然非常興奮,不知道他從哪裏拿出來一個藏寶圖,裏麵記錄了一個地點。”


    “我們就翻山越嶺過去了,在一片荒涼的孤山裏,發現了一個山洞,山洞深處有一個祭台,祭台上是一塊石板。”


    “石板?”


    楊霄的瞳孔驟然收縮:“你確定?”


    “是的。”


    青年連連點頭:“那個石板是紫色的,上邊甚至冒著些許同色的霧氣,隻要接觸,人就會聽到一些囈語。”


    楊霄眼眸微垂,呼吸稍稍加重。


    “疤哥大失所望,胖哥卻說這應該是個好東西,隻是他們不了解而已,隨後就掛到暗網上了。”


    “然後不出一分鍾,就有人付款下單……可真有錢,胖哥掛的金額可足足是兩百萬啊。”


    青年的眼裏有些羨慕:“本來我們以為,能賣個五六十萬就夠可以的了,掛兩百萬是準備還價的,沒想到人家直接付款了,還迅速聯係了胖哥。”


    兩百萬?


    楊霄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跟麵前的青年說,如果真是他猜想的那個東西,那麽金錢恐怕很難定義它的價格。


    “然後胖哥就更興奮了,過來跟我們說有人找過來了,緊接著疤哥也很興奮,大家都很興奮……我也很興奮,因為我能分到提成。”


    “胖哥說,對方不僅要了那個石板,還要了……呃,你。”


    炭小侍麵無表情,視線卻沒有停留在青年身上,而是直勾勾的盯著楊霄。


    從施壓到緩和,從極惡到和藹。


    他甚至忽略了你之前的行為,並對你產生了莫名的崇拜。


    這是什麽心理特征?


    話說,這玩弄人心的技巧,實在是……


    “再然後我們就過來準備交易了。”


    “嗯。”


    楊霄對炭小侍的視線視若無睹,而是迅速理清思緒。


    半晌。


    他突然開口說道:“胖哥是民宿的老板嗎?”


    “民宿?奧,奧對!聽說胖哥確實有家民宿,算是我們這個團隊的根據地之一,但我還沒去過。”


    “嗯。”


    楊霄頓了頓,又說道:“最後一個問題,那些找過來的人是誰?”


    “我想想……叫什麽狗來著。”


    狗?


    楊霄眼神微眯,隨後又迅速放開:“【鬣狗】?”


    “對,對。”


    青年鬆了口氣:“我記憶力不好,差點沒想起來……”


    楊霄突然打斷他的話:“是你們選的交易地點,還是【鬣狗】選的。”


    青年愣了一下:“一開始我們選的交易地點不在這裏,但從十天前開始,鬣狗突然給我們發消息,改成了這裏。”


    十天前?


    那時候我們已經確定要登山集訓了!


    楊霄的呼吸瞬間急促起來。


    他立刻就要轉頭朝著王餅餅喊話,可後者此刻正震驚抬著腦袋,看著天上。


    “王餅餅,你帶著寶可夢先進來!”


    “楊霄!”


    王餅餅的聲音裏有些恐懼:“有人騎著寶可夢,在放火燒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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