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膳很豐盛,有晏書最愛吃的清蒸白絲魚、煮河蝦。晏書一嚐,“嗯,加了豬油一起蒸煮的?真是又香又鮮。”


    張氏又夾了不少魚蝦放在她的碟子裏,“好吃,你就多吃點。”


    張氏又擔心冷落了女婿,趕緊招呼家垚吃菜,用公筷夾了他愛吃的羊肉放到他的碟子裏。


    家垚笑著謝了:“我還是今日才知道晏書喜歡吃魚蝦。”


    晏書笑道:“魚蝦也就春夏時節最為肥美,味道也好。”


    四人熱熱鬧鬧的吃了午膳。臨走前,張氏拿出兩匹綢緞、一頂花冠、一根赤金花釵給晏書帶了回去。


    張家這邊,眾人走後,林老太太將李嬤嬤喊了過去:“我前兩日讓你派人盯著秦氏院裏,有什麽結果嗎?”


    李嬤嬤道:“秦氏讓大少奶奶每日卯初、戌時去她院裏請安,多是讓她站著立規矩。這兩日每天早上都要讓大少奶奶親熬了雞湯做成湯麵給她做早膳。那食盒老重的,我看大少爺都幫著拎到院子外麵。我派去盯著的人隻能在外頭看著,屋裏究竟發生了什麽實在是看不到。”


    “難怪,我今日見晏書臉色有些憔悴,熬雞湯可得起個大早,很是傷神。”


    李嬤嬤眼見老太太心疼起大少奶奶來,隻得寬慰著:“太太為人,我這做奴婢的不好評判。可說來說去不過都是內宅裏的事情,倒也還不至於鬧出什麽大亂子來。”


    林老太太哼了一聲:“希望吧,若真出了大亂子,以她的能力也擺不平。這次敬兒外出,是為了處理族中庶務,聽說有些事情很是棘手,必須他出馬解決。他在外頭忙活著,家裏務必不能出岔子。這幾日,你繼續派人盯著,可不能讓秦氏幹出什麽蠢事來。”李嬤嬤趕緊應下了。


    林老太太猶豫著:“你說,我要不要敲打秦氏一下。想當年,她剛嫁進來的時候,我可沒有這麽折騰她。”


    主子的事情,李嬤嬤本不好插嘴,可大少奶奶確實可憐。今日去傳話,見到她站在秦氏跟前整個人都直打晃,可見不知道站了有多久?


    那麽大個芭蕉扇拿在手裏幫著秦氏打扇,院裏的丫頭都比她清閑。


    “老太太,家和方才萬事興。若是大少爺和太太之間嫌隙太大,恐怕~”


    林老太太歎了口氣:“原本婆媳關係就難處,這還是個繼婆婆。若真的要老婆子我來管,能撒手不管嗎?”


    回到家裏,因家垚飲了些酒,晏書就打來熱水,幫他擦洗,服侍著他歇下了。


    忙活完了,晏書也洗漱了一番,正準備躺在榻上歇個中覺,小蘭苦著個臉呈上了本佛經,“姑娘,你們剛走不久,張嬤嬤就送了這本經書過來了,讓您在十日內抄好。”


    晏書突然有些厭煩了,“你放在書桌上,等我歇好了再說。”


    “張嬤嬤還說,早晚的請安讓您別忘了。”


    晏書心情又差了些,“還有其他的嗎?”


    “暫時沒有了。”


    晏書方才點點頭,“忘了告訴你了,明日不用起那麽早了,太太說可以不用在熬雞湯了。”


    小蘭眼睛一亮:“太好了,那姑娘您和姑爺能稍微睡個好覺了。”


    家垚醒來眼見妻子不在內室,自己收拾妥當,踱到外間,就見晏書又伏在書案上抄寫。


    “夫人,你怎的又在抄書,又是那秦氏?”


    “這次抄的是佛經,就當是為長輩和你祈福吧。”晏書頭都沒抬。


    “每天都沒有個清閑的。”


    “對了,有件喜事告訴你,明日起就不用再起個大早熬湯了。”晏書淡淡的說著。


    家垚奇道:“哦?怎的突然大發善心了?”


    “這還得謝謝小少爺~以後你對他可要好些。”晏書將這兩日家銘的表現一五一十的告訴了他。


    “我這弟弟本性純良,對我也還親近;反倒是秦氏處處提防著我,生怕我對他不利。”家垚也很無奈。


    “所謂獨木難成林,家裏就你們兄弟兩人,你還年長小少爺十來歲,若太太是個有心數的,就該讓你們兄弟好好相處。以後你們二人相互幫襯著,才能長長久久的有好日子過。”晏書也想不明白,隻要守著規矩,家和萬事興,為什麽非要爭個高下。


    晚上去秦氏院裏請過安後,晏書先是伺候著家垚洗漱,然後她自己才開始洗漱、卸妝。


    家垚背著雙手神神秘的走到梳妝台邊,“夫人,這兩日你辛苦了,為夫的很是心疼。”


    晏書透過銅鏡望著他笑了:“看你這話說的,咱們夫妻一體,伺候婆母也是我該做;否則被有心人傳了出去,你我夫妻二人都要被詬病。”


    家垚從背後拿出一個匣子,遞給晏書,“諾,這是買給你的,你看看喜不喜歡?”


    晏書回過身子,雙手接過匣子打開一看,匣子裏放著一套鑲嵌了若幹小紅寶石的花鈿金釵,做工精良,樣式不俗。


    哪個女子不愛美,晏書也不能免俗。隻見她將金釵取出來,對鏡簪了起來:“真好看,夫君,這套首飾價格不菲吧?那你這月的月例銀子夠用嗎?”


    “我又不靠這些月例銀子花銷。按理說我該早些給你添置首飾衣裳的,是我疏忽了。過幾日,我讓針線上的再來給你做些時興衣裳。”


    晏書心裏甜絲絲的,“就算花的是你的私房,也都悠著點。”


    家垚道:“不給你花,給誰花?夜色已晚,夫人快卸完釵環咱們早些休息吧~”


    新婚燕爾,院裏充滿了甜蜜的氛圍。


    第二日一早,卯時初,晏書神采奕奕的前往秦氏院子給她請安。


    照例,晏書在屋外站了兩刻鍾,然後才被秦氏叫進屋裏伺候她著梳洗打扮。


    秦氏透過透過銅鏡見到晏書眼角帶笑的模樣,心裏不開心起來。


    “江氏,你是有什麽喜事嗎?我看你今日心情不錯啊。”秦氏有些陰陽怪氣的。


    晏書趕緊收斂了神情:“稟太太,昨日回娘家聽說我那小弟前些日子被學裏的先生誇獎了,所以為他高興。”


    “原來如此,我還以為是因為不用你早起熬湯,你方才如此高興。”


    “那是太太體諒我們小輩,我感激還來不及呢。”


    秦氏涼涼的道:“今日吃過早膳,我要帶著張嬤嬤她們處理家中的庶務,難免人手緊張。我這兩日換下的衣裳都是那些個好料子,交給那些個小丫頭我不放心,不如你幫著洗了,就算是幫著我這做婆婆的分憂了。”


    此時,站在裏屋的春梅和梅枝低下頭,嘴角露出一絲嘲笑來。


    以前晏書在家時,家裏沒有丫鬟婆子使,大冬天的都是自己漿洗被褥,也是毫無怨言。


    可如今,秦氏屋裏大小丫頭有四五個,家裏專門負責漿洗的婆子也有三四個,可她偏偏讓晏書洗衣裳,這真是~


    晏書也不是一般人,現在多做些,以後可就有的說嘍~


    “太太為家裏操勞,我給洗兩件衣裳也是應當的。”


    今日洗了衣裳,後麵一連三日秦氏都指使著她幫著洗衣裳。


    負責漿洗的婆子都說,“大少奶奶果然是寒門出來的,聽說一聲不吭的將太太的衣裳洗的幹淨的很。你說,以後會不會連我們的差事都給攬了過去?”


    “嘿嘿,你說太太這是想幹什麽?”


    “能想什麽?太太原本想將她娘家侄女嫁給大少爺,大少爺不同意,非要娶如今的大少奶奶;再加上太太又是個繼母,自己也生了兒子,你說她是想幹什麽?”


    “唉吆喂,這可真的~噓,李嬤嬤過來了,快噤聲。”


    李嬤嬤聽了那些個粗使婆子的閑話,先是將她們訓斥了一番:“家裏的事情都幹完了,竟然在這裏閑聊?”


    那些婆子趕緊散了。


    李嬤嬤將聽到的事情稟報給林老太太,“您看太太這事做的?”


    林老太太歎息道:“讓兒媳幫著洗衣裳從理上來說沒有錯,隻是說起來不好聽啊。”


    回到院裏,晏書有些懨懨的,“老爺什麽時候回來?”


    家垚道:“我聽楊管事的說,明日就回來。”


    “好吧,苦日子終於熬到頭了,有些事情也該掰扯清楚了。”


    翌日午膳時分,家裏發生件大事,大廚房的管事婆子被綁了。


    還鬧到李管事的跟前,老爺大發雷霆,狠狠處置了惡仆。


    這是怎麽回事呢?


    原來,這日午膳,春桃去大廚房領取飯食時,廚下的管事的聽說隻領大少奶奶一人的飯食,直接給拿了一碟子的大肥肉、炒的黑黢黢的菜葉子、還有一碗像白水一樣的所謂冬瓜鹹肉湯。給的米飯好像是陳的。


    春桃嫌棄道:“這可是要端給大少奶奶吃的,你怎的拿了這些個來糊弄?”


    那婆子笑吟吟的:“春桃姑娘啊,其他主子的飯食早就端走了。誰讓你來的遲了,廚下就剩這些了。若是你覺得這飯食不行,也可以自己貼錢去外麵買著吃啊。家裏供著吃喝,大奶奶可就得感恩戴德了。就這飯食恐大少奶奶原來在娘家也不一定能吃上吧。”


    春桃氣呼呼的,“你欺人太甚,這事我定會稟報給大少奶奶。”說罷,端著食盒走了。


    不過兩刻鍾,隻見小山子和阿華帶著小廝氣勢洶洶的來到大廚房。


    小山子將飯食往那管事的婆子麵前一丟:“好啊,這就是你給主子們備的飯食?竟然給少爺吃爛葉子,吃餿的飯,你們是想害死大少爺?誰給你的膽子?將這婆子綁了,送到李管事的哪裏去,我看謀害主子該定個什麽罪?”


    那婆子一看,連忙求饒:“我有再大的膽子也不敢給少爺吃那些個東西啊?定是那春桃故意使壞。”


    小山子道:“輪不到你和我說,一會將你送到李管事那裏,自有你說的時候。”


    幾人將那婆子給綁了,帶著春桃,帶著食盒,往外院去了。


    李管事的跟著張敬回來,剛伺候著老爺梳洗一番,就聽外麵傳來婆子哭鬧的聲音,還有幾個小廝的斥責之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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