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2章久別重逢


    翌日晨曦破曉,霧氣朦朧。


    鬱鬱蔥蔥的大湖旁升騰著稀薄的靈精氣,南崛洲靈地極少,能尋到這樣一處靈湖也是極為罕見的。


    陡然湖澤上勁風陣陣,吹起水花漣漪翻騰,天地界域一陣扭曲,旋即一位九尺大漢憑空出現,冷冽的劍光緊跟他而去,一位長相宛若惡鬼的白袍女子亦是遁飛而出。


    “師姐,你我久別重逢,為何不能心平氣和的坐下論道一番,非要動手嗎?”葉藏道。


    “我與你無話可說。”舒傲寒目光冷冽,劍尖閃著令人心悸的寒芒,肅殺之氣撲麵而來。


    “我可是哪裏得罪過你?”破誓劍從袖口而出,葉藏一劍鏗鏘對峙,散發的餘威驚起大湖巨浪滔天,瞬時如同下起驟雨一般。


    晨霧與雨水交相輝映,看不清分明了。


    “伱心知肚明。”舒傲寒目光抖了抖,道。


    “這也怪不得我,可是師姐喚我去弈劍山莊的。”葉藏凝著目光,挑眉道:“既然如此,舒師姐當初在聶英前輩的四季洞天內為何不殺了我一了百了。”


    聞言,舒傲寒卻是默然不語了。當時因金仙體的緣故,她率先從顛鸞倒鳳陣的餘威中醒了過來,知曉發生了那樣的事。便是想一劍殺了葉藏作罷,但也知道此事怪不得葉藏。


    她一心問道,從未想過和一男子會發生這等事。心煩意亂的不知如何自處,趕在葉藏醒來之前就離開了,無法麵對此事。


    鏗!


    葉藏震退舒傲寒手中的毀諾劍,劍勢雖然一如既往的淩厲,不過沒了那股肅殺之氣。毀諾破誓脫手而出,兩柄伴生的無上靈劍胎交相輝映,溫養了這麽久,都誕出一絲靈智的,顯然這兩劍胎也不願各自爭鬥,自身的劍勢都內斂了不少。


    舒傲寒纖細的手掌一探,磅礴的靈力硬生生的將毀諾劍胎攝了回來,持在手中。


    場麵一時沉默了下去,平靜的大湖升騰著靈力霧氣,沿岸鬱鬱蔥蔥的古樹搖曳。


    葉藏打破沉默,扯開話題問道:“在此之前,我便以哨金飛劍通知師姐了,為何師姐還要來大凰城,還是這幅模樣,豈不是自投羅網?”


    “師弟豔福不淺,在琅琊島有魚姬侍奉,來南疆遊曆還有棲鳳樓伶人作陪。”舒傲寒冷聲道,一席白袍微微擺動,答非所問的說著。


    葉藏聞言神色一怔,旋即搖頭道:“我孑然一身,平日修行道行磨礪神通的時間還不夠,哪裏有心思尋歡作樂。”


    “你與我說這些作甚,我不關心。”舒傲寒頓了頓聲,聲音清冷道:“你不如擒了我去換得鳳魁侍奉,豈不美哉?”


    “我要有這等心思,先前就不會出手相助師姐了。”葉藏攤手道。


    “我需要你救我嗎,多此一舉!”舒傲寒冷哼一聲,說道。


    舒傲寒目光冷冽,猙獰的容貌顯然很是駭人,這改頭換麵的道術卻是有些精妙,和葉藏的奇門點穴術一般,連肉體的筋骨都變換了。


    “師姐,你能不能先把這幅容貌解開,我看的著實有些瘮得慌。”葉藏凝著眼睛笑道。


    “為何要我先解,你先把你的奇門術解開再說。”舒傲寒美目一瞪,語氣毫不避讓道。


    “好!”說罷,葉藏屈指一繞施展點穴道,靈力滲入筋骨,幾個呼吸之間他就恢複了真容。


    “師姐,該你了。”


    舒傲寒頓了頓神色,旋即抬起纖細的手掌,從脖頸處扯開了一張人皮麵具。這麵具還是靈器,改頭換麵之下,奇門法眼都看不出絲毫的破綻。


    黑發白冠,她的腰間掛著一道黑色劍穗,這是一件傳承的護體靈器,尋常道人無法洞穿她的修為,危機之時亦是可催動其內蟄伏的護體靈陣。


    明明是一女子,卻生的劍眉星目,容貌傾城,一如既往的清冷且不近人情。


    仙橋磨礪至今後,一身肅殺的氣質更甚以往,冷若冰霜,猶如一座刀山劍林,讓人望而生畏。


    難怪前世舒傲寒孑然一身,直至法王境界,那時的她已經成了名副其實的殺伐道人,絕了七情六欲。不過如今舒傲寒不過才入道數十年,距離那等境界還差的遠呢,又發生了這等事,能不能走到那地步還是個問題。


    “師姐冰清玉潔如若金仙臨塵,這麽多年不見,風采依舊。”葉藏拱手笑道。說起來也才過去五六年,對於修士來說不過一瞬。


    “此話那鳳魁或許愛聽,你再這般奉承我,休怪我不顧同門之誼!”舒傲寒聞言,臉色當即冷了下去,白袍獵獵作響,渾身陡然迸發了極為猛烈的肅殺之氣。


    “師姐與我,還僅僅隻是同門嗎?”葉藏挑眉,笑道。


    “你說什麽?!”舒傲寒美目一瞪,語氣微怒,胸口不自覺的微微起伏。


    “好吧,我不提了。”葉藏攤手道。


    兩人自顧自的在靈氣大湖泊盤坐了下來,隔著十幾丈遠。


    遁飛了一路,又經過昨晚那等爭鬥,神藏靈力早就見底了。


    由於此地靈力太過稀薄,休憩了半日時間才將神藏靈力恢複到滿溢而出。他們昨晚遁飛了一夜,此處距離大凰城至少都有數十萬裏遠了。


    這湖澤處在深山老林,十分隱蔽。


    舒傲寒微微睜開雙目,得見葉藏正瞧著她,當即避開視線,扭過身子去望著清澈見底的大湖。


    “師姐,你與那鳳魁有何恩怨,當初為何要斬了與她隨行的女子,還以追魂劍經之勢重創了她的神脈根骨?”葉藏問道。


    舒傲寒默然了幾息,道:“數月之前,我途徑闕幽沼,見此地靈力蒸騰,便想著修行幾日,那南宮伶帶著一群伶女在此地采摘靈花。當時我還與其相談甚歡,她邀請我去棲鳳樓做客,我本來也是應下的。不過當晚,這南宮伶就意欲對我降下蠱術,好在我有靈器蔽體,如若不然,後果不堪設想。“


    舒傲寒臉蛋冷落冰霜,緩緩開口說道。


    “蠱術?”葉藏神色略驚。心道那南宮伶也是不簡單,至少並非是表麵上那副麵孔,南疆道術最詭譎惡毒的便是蠱術,許多教派弟子多少都會上一些,此術被歸類為識法神通,專攻修士的神魄精魂,殺人於無形,可怖至極。


    “你別誤會了,此番我去大凰城不是去找你的,而是去找這南宮伶算賬的。”舒傲寒餘光瞥了眼葉藏,說道。


    那南宮伶滿嘴謊話,顯得自己是被欺淩的一方,還以侍奉之事,讓諸多天驕追殺舒傲寒。如此恬不知恥,舒傲寒怎會輕易罷休,不殺了這南宮伶,她是不打算離開南疆了。


    “城中高手那麽多,師姐莫不是想要直接殺上棲鳳樓?”葉藏攤手道。


    “那又如何?”舒傲寒冷聲道。


    大凰城三大古族都不敢妄動那群伶人女子,舒傲寒神通再強,也不過一仙橋修士,如此不是送死嗎。


    “師姐,你至少也得換副容貌再去吧。”葉藏無語道。


    “我如何行事,不用你管。”舒傲寒說罷,就欲起身遁飛離去。


    葉藏縱身一閃,攔在了她的跟前。


    “讓開。”舒傲寒道。


    “此事從長計議,可好?”葉藏凝神瞧著她,平靜道。


    ……


    黃昏,大凰城外的古道上,人潮如流,天南海北的修士齊聚於此。


    每天初春之際的大凰石會最受矚目,從各地古礦脈運來的奇石,年份悠久,亙古流傳。有的甚至達到了數百年歲月,從上古末期便已經存在了。


    這類奇石中,有極大的概率會誕生出七彩石英,這也是葉藏來南疆的緣故。


    七彩石英的形成條件非常苛刻,天下十洲能被稱之為臻品靈藥的不過那幾種。


    七彩石英或許是其中最難形成了,奇石在古脈下沉澱,不斷的汲取各種靈精氣,經過無盡歲月的淬煉,從而形成了霸道的七色靈力,象征著地脈下最精粹的靈精氣。


    這石英的幼年期非常長,至少需要百萬年,然成熟期卻非常短,隻有五六年,期間不作為成丹靈藥的話,之後便是會逐漸消散破敗,歸於塵土了。


    黃昏的大道上,一男一女並肩而行。


    葉藏換了一身玄色道袍,容貌倒是未改。


    身旁的女子身披一身流雲寬袍,頭戴氈帽,自然是舒傲寒。她收斂了氣息,這幅氣質任憑誰瞧起來,都無法和凶名遠播南崛洲的陰劍妖女聯係起來。


    “三日後便是大凰石會。”葉藏道。


    “嗯。”舒傲寒語氣不冷不熱道。


    “師姐,你仙橋應該磨礪圓滿了,凝丹七物可是找齊了?”葉藏一邊走著,一邊問道。


    “隻差一味天地異火。”舒傲寒道。她雖然也修行殺伐劍道,不過成丹所用的靈藥卻是和葉藏並不一樣,葉藏的靈力和劍勢大開大合,舒傲寒則是偏向於點殺之途,極致的施法之速,迅雷般的劍勢和遁法。


    收集臻品靈藥倒是不成問題,浮淵大澤作為傳承古世家,舒傲寒又是族內亙古難遇的天驕,靈藥估計早就準備好了。


    她外出遊曆,多是為了磨礪仙橋,找異火也隻是順勢而為。


    “南疆上古遺跡頗多,可尋那裏碰碰運氣。”葉藏隨口道。


    兩人邁入燈火通明的大凰城,在古香古色的大街上走著。


    不多時,便是來到了那座懸浮半空的謁金宮下,雕龍畫鳳,金碧輝煌,極為奢華的洞天福地。


    通往半空的金階前,守著兩名洞天境的道人。


    “兩位前輩止步,此處乃謁金宮,是我大凰城三古族用於招待貴客之地,如今已是不做生意了。”兩位弟子急忙拱手道。


    平日倒是會向外部修士開放,住上一日都要數百枚上品靈珠靈石,不過大凰石會期間,這裏就隻招待三古族結交的外部修士了。


    葉藏平靜的拂開道袍,取下了腰間的大凰令。


    “這是……羌烏族的大凰令?!”那名洞天弟子見狀,當即滿臉驚愕道。


    “前輩稍等,在下進去通報一番!”另名弟子雙眼一蹬,立即火急火燎的前去通報了。


    不多時,從謁金宮上走出來一位白須老者,朝著葉藏和舒傲寒一拱手,接過葉藏手裏的大凰令仔細的瞧了一下,辨別真偽。


    隨後趕忙將二人迎了上去。


    “師弟的麵子可真大。”舒傲寒冷不丁的說了一句。


    葉藏無言,若不是帶著舒傲寒,他就直接去那薑漢升的族地內了,何必要來這謁金宮呢。


    老者領著兩人走進一座金碧輝煌的洞府之內,便自行退去了。


    不過那老道似乎誤會了什麽,隻開了一間洞天福地。


    雖然這洞府很寬敞,別說住一人的,住十幾人都綽綽有餘。


    兩人各自盤坐在蒲團上,隔了有十丈遠,中間隻有一座案台,紫檀香爐上燃著一株芬芳的靈香。聚靈陣法無時無刻都在催動之下,磅礴的靈精氣匯聚而來。


    氣氛沉悶的很,葉藏百般無聊的取出混沌遁法的玉卷,鑽研了起來。


    這時,葉藏的乾坤袋內一陣抖動,兩柄靈劍自行遁飛了出來,是那朝雲劍和暮雨劍,秋雲蕖鍛造的雙劍,當時在弈劍山莊,籍鑄劍為由頭,這才待在弈劍山內。


    後來比翼劍靈還鳩占鵲巢了。


    舒傲寒眉目微皺,陡然察覺到一股熟悉的氣息,睜開雙目。


    “我說怎麽有一股極為冷冽的劍勢蟄伏,原來是你這小輩!”鴛陽劍靈聲音尖銳的笑道。


    “小輩,要我說別修你那神通了,滅人倫絕七欲有什麽好的。聶主的劍經不比你那神通厲害多了,合縱連橫,睥睨天下劍修!”鴛陰聲音聒噪道。


    “是你們!”舒傲寒美目一抖,赫然道。


    顛鸞倒鳳大陣過後,舒傲寒醒來還四處尋覓了它們一番,未曾得見。


    說起這《鴛陽鴛陰合縱劍經》,舒傲寒臨摹之後帶了出去,研習了一段時間,發現一個人根本無法施展而出,即便能強行施展,威能也會大打折扣。


    舒傲寒神色微怒,當初若非這兩劍靈橫插一腳,以靈身壓陣,或許也不會發生那等事,她的屈掌一攝,就要將朝雲暮雨劍攝來。


    葉藏見狀,立即袖袍一震,驅散了舒傲寒的靈力。


    “師姐,你拿它們出氣有何用。”葉藏平靜道。這兩劍靈,之前還吞納了一大泊金蟾真仙,實力恢複巨大,如此摧毀豈不是暴殄天物,賣了都能換上幾十萬靈珠靈石。


    “怎麽,師弟要留著給你的紅顏知己?”舒傲寒氣極反笑道。


    “師姐不要,那隻能給別人了,好不容易得到的無上劍經,總要試試法能如何。”葉藏應聲說道。


    “誰說我不要的,拿來!”


    舒傲寒袖袍一震,磅礴的靈氣朝著暮雨劍撲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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