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跑到了銅鏡前,在鏡子上哈了一口氣。


    鏡子上麵並沒有產生一點白霧。


    此時的她就像一個幽靈。


    吳秋秋手撐在桌子上,閉著眼睛思考著。


    手指在桌上無意識的敲擊。


    剛剛......她似乎並沒有在桌上看到自己的倒影。


    她站在鏡子麵前,鏡子裏卻是一片空白。


    吳秋秋再次睜眼,銅鏡裏依然是什麽都沒有。


    她不存在了。


    可既然她不存在了,那她此刻的意識又存在於哪裏?


    她看到的一切,真的是她所看到的嗎?


    不知從哪裏來的陰風,持續不斷地吹著燭台的蠟燭,本就搖晃不已的燭火,此刻更是忽明忽暗的。


    吳秋秋瞥到地上並沒有自己的影子,但是自己的身後卻出現了一個瘦長的影子。


    這影子好像已經完全覆蓋住了自己的身體。


    乍一眼看去,那分明就是自己在燭光下投射下的影子。


    可吳秋秋咽了咽口水。


    因為她很清楚,那根本不是自己的影子。


    影子上,分明在自己掐著自己的脖子。


    “咯、咯、咯。”


    那種用力掐著骨骼,從而發出骨骼碎裂的聲音,清脆極了。


    好像掐的就是她的脖子一樣。


    然而就在這個想法落下之後,吳秋秋忽然感覺脖子無緣無故開始扭轉。


    就是根據地上的影子的動作扭轉的。


    那雙長長的手掐緊脖子,仿佛要硬生生將她的頭給擰下來。


    耳邊略微聽到一聲聲輕笑。


    有少女的天真甜美,卻又夾雜著陰冷的怨毒氣息。


    她聞到了一種腐朽的味道。


    像是被埋在土裏,腐爛的生物,爛肉混合土腥味,慢慢從土地裏滲透出來的那種味道。


    從牆根,從桌下,從頭頂,鋪天蓋地地將她包括住,讓她每一口呼吸,都像是被埋在了土裏,鼻息之間都是泥土的味道。


    窒息,讓人神誌不清,意識模糊,眼前的畫麵會失真褪色,耳邊的聲音也會忽遠忽近。


    感覺意識在慢慢飄出了體外,同時伴隨著肺部即將炸裂的痛。


    一口氣堵在胸口,好似要炸開似的。


    而可怕的是,她雙手沒有動,唯有看到地上的影子在動。


    影子?


    是誰的影子?


    吳秋秋腦袋開始混亂之際,卻咬牙讓自己慢慢找回一點神智。


    不可!


    這都是假的。


    她拚盡全力,從後喉嚨裏擠出幾個字來。


    “臨兵鬥者,皆陣列前行。”


    話一落,分明感覺喉嚨一鬆,清涼的空氣瞬間送進了肺部。


    但是僅一秒的時間,那雙手又掐緊了。


    她確信是有用的。


    便重複大吼:“臨......兵鬥者,皆陣列前......行。”


    一字一句,字正腔圓。


    “臨.”


    “兵。”


    “鬥。”


    ......


    她一遍接著一遍的重複,幾乎是用盡全部的力氣。


    嗓音都沙啞了,臉上也漲紅一片。


    影子掐著脖子的手一點一點放鬆。


    耳邊響起撕心裂肺的慘叫:“啊.....啊......”


    慢慢會緩過來的吳秋秋看到地上的影子,像是被某種無形的力量攻擊了,雙手放開,身上千瘡百孔。


    直到最後連慘叫聲都消失了。


    搖曳的燭光停止了晃動,耳邊也恢複了安靜。


    房間裏靜悄悄的,從始至終都隻有她一個人而已。


    她大口大口喘著氣,眼神不小心瞥過了銅鏡,瞳孔不禁驟然一縮。


    鏡子裏,分明是她自己在掐著自己的脖子。


    所以,從始至終,其實都是她自己在掐自己的麽?


    她差點把自己掐死。


    她趕緊放下了自己的手


    卻看到脖子上已經出現了深深的紅痕和淤青。


    “草。什麽鬼?”


    吳秋秋暗罵一聲。


    “啪。”


    肩膀上忽然被拍了一下。


    “吳秋秋。”


    陌生的嗓音在耳邊響起。


    她眼睛微微往左移,能看到自己的肩膀上有一雙塗滿紅指甲的慘白手掌、


    就這樣靜靜地搭在自己肩膀上。


    被鬼拍肩是不能回頭的。


    很多時候那玩意就是在等你回頭。


    回頭的瞬間就會被迷住眼睛。


    吳秋秋不確定,此時找上門的是誰。


    她瞥了銅鏡一眼,目光閃了閃。


    銅鏡裏此刻隻有她自己。


    可是肩膀上那雙手卻是切實存在的。


    “吳秋秋。”那道陌生的嗓音又一次開口:“你回過頭來,看看我。”


    肩膀上的手,緩緩往前移動,至少有一半的手掌已經暴露在了眼皮子底下。


    它五指張開,手指靈活地擺動著:“吳秋秋,是我啊,你回頭看看我好不好?”


    可吳秋秋搜索了整個記憶,都確信自己沒有聽見過這道聲音。


    她確定自己不認識對方。


    如此,就更不可能回頭。


    可是對方是怎麽知道自己的名字的呢?


    沒記錯的話,她此刻應該叫,駱秋然。


    難道是方才駱雪然叫了自己的名字,被聽到了嗎?


    吳秋秋一把握住了那隻慘白的手掌。


    “不妨你走到我的麵前讓我看看你是誰。”


    說著,吳秋秋結了生火手勢,一把抓著那隻手一扯。


    她分明感覺後方有一股拉扯的力道,就像是有人在身後和自己互相拉扯一樣。


    但那種感覺隻是一瞬間。


    下一秒就消失了。


    她攤開手掌,並沒有抓到什麽塗著紅指甲的手,隻是一把木梳而已。


    這......


    她分明看到了那隻手,也記得那種寒涼的觸覺,結果卻隻是一把梳子。


    吳秋秋看了看梳子,並沒有什麽特別的。


    看來這隻找上門來的東西,還蠻喜歡藏貓貓的。


    吳秋秋環視了四周一眼。


    看到牆根那塊有一塊陰影慢慢滲透進來。


    她抬腳走過去一看,發現地麵是濕的。


    那種濕,並非像是被水潑了的濕。


    而像是從很深很深的地方滲出來,慢慢暈染的濕。


    還有有一股濃鬱的爛肉味道。


    仿佛是死了半個月的死耗子。


    吳秋秋沉吟了片刻。


    這裏門窗都被釘死了,她肯定是離開不了的,今晚隻能住在這裏。


    那麽不管遇到什麽,都隻能抗住了。


    可惜以她現在的狀況,不必從前。


    否則這點道行的怨靈,還不在話下。


    身邊也沒有彎刀,符籙,紅線和銅錢、


    隻能靠口訣和一些手勢了。


    希望能平安度過今晚吧。


    吳秋秋將一床被子拽過來,蓋住那片陰影處,然後合衣躺在了床上。


    那把木梳也被吳秋秋隨意的放在了梳妝台上。


    燭火搖曳,房間裏安靜異常。


    隻有吳秋秋綿長的呼吸聲。


    她盯著床幔,在沒有任何聲音的環境下,困意很快就襲來了。


    燭火的影子在床幔上拉長,搖晃,好像有催眠的魔力。


    這具身體隻是十二三歲的小女孩,很快,吳秋秋便抵抗不住身體本能的需求,閉上了眼睛,沉沉睡了過去。


    ......


    外頭不知何時下起了雨。


    雨水滲透牆根,也打濕了她放在那裏的棉被。


    “滴答,滴答。”


    天花板上,水珠匯合在一處,慢慢滴落下來,滴在梳妝台上,發出有節奏的聲音。


    床幔上不知何時也濕了一團。


    吳秋秋察覺臉上冰冰涼涼的。


    仿佛有液體滴在臉上。


    但是她感覺自己身體很沉重,像是被深沉的困意給包裹住了,眼皮更是沉重,無法睜開。


    她這輩子都沒有這麽困過。


    吳秋秋抬手在臉上揮了揮。


    冰涼的液體又滴在了手背上,然後沿著手指縫落在臉上,脖子上。


    “吳秋秋,吳秋秋。”


    “醒一醒啊。”


    耳邊有人在小聲叫她。


    聲音很微弱,就是說悄悄話的分貝。


    她皺著眉頭甩腦袋,想要把那聲音甩開。


    可不僅甩不開,還感覺那聲音貼得更近了,臉上液體也更多了,濕了一大片。


    她意識已經醒了,然而身體似乎不受自己控製,睜不開眼睛。


    或者說,她此時陷入了老人們常說的,夢魘。


    真真假假混在一起,如夢似幻。


    “九天應元雷聲普化天尊。”


    吳秋秋心裏默念道。


    腦海裏好像響起一道驚雷,接著吳秋秋猛地睜開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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