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無法找一具屍體……


    吳秋秋想起了自己的老本行。


    “紙人裝命,紙棺養魂,興許能多撐些時日。”


    用一具紙人,也好過莊德華現在人不是人鬼不是鬼的模樣。


    “沒用的,我的魂上裝滿了徐老怪種的買命錢,紙人,如何承擔得起這重量?”莊德華蜷縮在沙發上。


    就這短短一會的時間,他的雙手更是開始極速衰老腐爛。


    在他選擇將一切全盤托出之時,似乎身體就在加速腐敗。


    這樣下去,吳秋秋先前覺得半個月還是樂觀說法,至多五天,莊德華必然魂飛魄散。


    這就是買命錢的厲害之處。


    普通人的靈魂裝進紙人沒事,是因為靈魂本身是沒有重量的。


    相反,作惡越多,因果越多的靈魂越重。


    這種魂紙人便托不住了。


    而像莊德華這種靈魂全是買命錢的,那就相當於一樁樁的因果啊,紙肯定托不住。


    莊德華也是考慮到這一層,才如此說道。


    吳秋秋用手臂撫過黃紙邊緣,將之鋪開,在桌上壓實。


    “所以,我們做個仿生人皮。”


    “阿詩,你來幫我操刀。”


    “仿生人皮?”莊德華驚了。


    而阿詩已經過來操起尖刀,開始裁紙。


    裁剪聲在寂靜的客廳裏格外清晰。


    吳秋秋抱著一碗城隍廟的香灰出來,倒在混著朱砂的墨汁裏,然後道:\"要仿生人皮,得用活人血。\"


    說完,直接挽起了袖子:\"用我的吧。\"


    房間裏突然一陣陰風吹過。


    骨手扣住她的腕子,森冷的溫度令吳秋秋瑟縮了一下。


    “韓韞,你回來了?”吳秋秋瞳孔閃了閃。


    韓韞的瞳孔在燭火中泛著琥珀色流光:\"你的血帶因果。\"


    他撩開玄色廣袖,冷白腕骨抵住墨硯,\"用我的。\"


    吳秋秋沉默了一陣,嘀咕道:“可你不是死了幾百年了麽......”


    莊德華癱在藤椅上,腐爛的腹腔露出森森白骨:\"你們爭來爭去有啥意思?\"


    他喉嚨裏發出漏風的嗤笑,一不小心,胳膊上掉了一大塊碎肉:\"我這身子早被買命錢醃入味了,續不續命意義也不大的。\"


    吳秋秋猛地想起外婆的筆記。


    紙棺養魂需三魂為釘,七魄為線,但活人魂魄入紙棺便是活死人。


    她突然跑進去翻找李慕柔的筆記:\"不對不對,這樣一來,莊德華可能醒不過來,變成活死人。\"


    \"我本就是活死人。\"莊德華突然劇烈咳嗽,膿血直接吐在了地板上,\"買命錢鎖的是命格,若能把命格拓在紙人上......\"


    話未說完,韓韞的骨手已按在他天靈蓋上,黑霧順著七竅鑽入體內。


    \"韓韞,你這是......\"吳秋秋出來看到這一幕,完全愣住了。


    正在裁紙的阿詩則一動不動。


    她在等吳秋秋的指令。


    韓韞看了吳秋秋一眼,掌中冥火順著莊德華的經絡紋路灼燒出一道焦痕:\"徐老怪在買命錢裏留了後手。\"


    莊德華嚎叫一聲,卻古怪的沒有掙紮。


    隨即韓韞指尖挑開莊德華額頭的焦肉,三條猩紅的傀線正在黑色的皮下蠕動:\"秋秋,你看到了嗎?這是陰山傀線,已經溫養成了蟲,起碼幾十年了。\"


    說完放開了莊德華:\"難怪這人能撐到現在。\"


    若非韓韞發現這三條陰山傀線,吳秋秋隻怕又落進了徐老怪的陰謀之中。


    這一招接一招,令人防不勝防的招式,讓吳秋秋遍體生寒。


    隨著傀線被燒掉,莊德華蜷縮在地上,衣服突然全部炸開,整個後背腐爛的皮肉翻卷,露出脊柱上密密麻麻的符咒。


    小怪物卻發出興奮的尖嘯,金蓮根須紮進腐肉,竟將符咒生生拔了出來。


    \"小怪物幹得好。\"韓韞長槍劃破掌心,冥火順著血線點燃香灰墨汁。


    “秋秋,接下來交給你了。”韓韞將裹著猩紅符咒的長槍拋向吳秋秋的方向。


    吳秋秋麵色嚴肅點頭。


    嘴巴含住符筆,蘸血揮毫,筆尖落紙的刹那,黃紙上的符咒與長槍上的符咒像是產生了某種共鳴。


    寸寸瓦解。


    莊德華突然發出一聲尖銳的慘叫,身體迅速腐爛潰敗,甚至已經長出了乳白色的蛆。


    “不好,傀線和符咒被毀,莊德華撐不住了。”


    吳秋秋趕緊說道。


    這樣下去今晚都撐不過去。


    轉眼間莊德華好像一堆腐爛的爛肉,鼻息粗重。


    但聲音卻充滿了輕鬆愉悅:“沒事,沒事,我從未覺得像今天這般輕鬆,不必救我。”


    “你閉嘴。”吳秋秋暴喝了一聲:“快點說你的生辰八字,拓出你的本命命格,你還有救。”


    莊德華被吼得一愣。


    韓韞則是走過去,以血在莊德華麵目全非的額頭上畫了虎符:“她想救你。”


    莊德華目光閃爍:“我明白了,將軍。”


    他老老實實說了自己的生辰八字。


    吳秋秋含著筆沾染朱砂,可是筆落在黃紙上,卻怎麽都寫不出顏色。


    吳秋秋暴躁地重複著。


    “怎麽會這樣?怎麽寫不出他的命格?”


    “自是徐老怪遮了我的命,算了,沒用了。”莊德華自嘲一笑。


    膿血從他咧開的嘴角流出,無休無止一般。


    阿詩突然切了一聲。


    “遮命?”


    所有人都看向她。


    阿詩突然掰斷了自己灰白色的小拇指,在硯中研磨:“用我的屍油,自能仿出。”


    她是千年僵屍人,屍油可以擦除一切。


    吳秋秋深深看了阿詩一眼,再次落筆,果真,寫出了莊德華的生辰八字。


    接下來就順利多了。


    由阿詩操刀,吳秋秋口述,居然很快就紮出了一具屬於莊德華的紙人。


    當然,最後的五官是由韓韞親自落筆。


    吳秋秋沒那個實力,隻能近距離觀看將軍作畫。


    曾經韓韞點評過吳秋秋的作畫能力,當時吳秋秋就很好奇韓韞畫畫是不是很厲害。


    如今終於有機會一睹風采,她當然分秒都不能錯過。


    來了來了,將軍落筆了。


    吳秋秋眼睛亮了。


    畫得真的好好!


    吳秋秋驚歎,想不到韓韞作畫居然如此好......


    嗯,等等,怎麽越來越不對呢?


    吳秋秋臉色逐漸多了幾分詭異。


    “咋了?”莊德華趴在地上動彈不得。


    看吳秋秋此時的臉色,更是抓耳撓腮。


    “難道沒有把我畫得英俊瀟灑,玉樹臨風嗎?將軍你也太不給麵子了吧。”


    阿詩看了一眼,突然說道:“別擔心,和你之前一模一樣。”


    莊德華擰緊眉心又歎口氣:“那也成,隻要不是斜眼,本少一樣很美膩的。”


    “不不不。”吳秋秋打斷了莊德華的遐想:“斜眼一會可以給你點正,但是阿詩說的和之前一模一樣......”


    莊德華突然有了種不祥的預感。


    “啥意思?”


    “畫好了。”韓韞放下筆。


    莊德華迫不及待的看過去,隻覺得頭昏腦脹。


    確實是一模一樣。


    但是,特喵的是和他毀容後一模一樣啊,就連臉上的瘢痕和爛瘡都尼瑪一比一的複刻了。


    難怪吳秋秋表情那麽奇怪。


    韓將軍啊韓將軍,公報私仇也不是這麽個報法吧?


    “將軍你也忒不厚道了。”莊德華不敢惹怒韓韞,隻能小聲蛐蛐。


    韓韞擺手,他很厚道,說一樣就一樣。


    接下來又做了個紙棺。


    吳秋秋抓起尚未點睛的紙人朝著莊德華壓過去,:\"就是現在,三魂歸位,七魄入紙,莊德華,進!\"


    莊德華身體扭曲,嚎叫一聲,靈魂便被等身紙人吸走了。


    隻剩下地上一具腐爛不堪的屍體。


    此時莊德華的屍體已經被裝進了紙人裏,隻等點睛他就能活過來了。


    阿詩把紙棺材拿過來,又把紙人推進去,蓋好了蓋子。


    “成了,紙棺養魂至少七天,七天後再給他點睛。”


    吳秋秋蹙著眉道:“隻是他的靈魂太重,每隔四十九天,就得換一具身體,並且,等到被買命錢徹底侵蝕時,做什麽都沒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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