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間草木茂盛,人一鑽進去就很容易沒了蹤影。


    出發時的大群人馬都已分散開,裴識卿領著三公主的人馬一路往西去,與別的皇子公主隔了段距離。


    魏雨和她的幕僚遠遠看著裴識卿的身影,“不是說他昨夜被本宮那三妹強迫了麽?他看著沒什麽變化,倒是三妹有些膩了的征兆。”


    她眉頭微蹙,“這樣本宮還如何通過他利用三妹?”


    她身旁的幕僚名為崔時,是個男子,一身藍衣,腰間垂著環玉,麵容瞧著便是心機頗重的模樣。


    見狀,崔時便道:“那不如殿下再等等,秋獵結束之後再去拉攏也不遲。”


    魏雨點頭,“你說的是,本宮太心急了,唉,還不是李相,一直讓本宮動作快些,如今本宮受女帝為難,諸事自然是要小心的,不然就像魏明那蠢貨一般了。”


    崔時微微一笑,“殿下聰慧過人,日後定然會順心的。”


    魏雨:“不錯!”


    她扯動韁繩,驅動馬兒,“我們快去狩獵,免得讓他們占太多的先機。”


    崔時驅馬跟上,“是。”


    另一邊,裴識卿盡責地用手中的弓箭射向所見的獵物,他並非隻會埋頭讀書,從前也隨兄長鍛煉過。


    隻是獵些動物還是綽綽有餘的。


    思及兄長,他便想起昨夜的鷹哨聲,原本這事應該認真記著的,但因昨夜她忽然……他一時便將這事忘在腦後了。


    現在才想起來。


    若是兄長,應該會在這時找機會。


    弓箭驟然射出,直接就中了遠處亂竄的兔子,身後隨行的侍衛便過去將兔子提了過來。


    “殿下往年就很喜歡吃兔肉。”那侍衛道。


    裴識卿向遠處望去,語氣和平時一般淡淡,“那便多獵些兔子。”


    這些侍衛沒覺得他的語氣有什麽不對,平時也是如此。


    一行人再度往深處走,侍衛看著野獸的痕跡多了起來,便更加專注了心思去看,一邊還注意著保護裴識卿。


    這可是三公主的伴讀,萬一受傷了,他們幾個會怎麽樣還不好說,於是便放慢了速度,還特意和裴識卿也說了聲。


    裴識卿沒自作主張,也慢了速度。


    侍衛們不停地打量四周。


    出發之時是清早,此時陽光正好,密林裏也並未昏暗,隻是顯得有些朦朧。


    “我們似乎離其他隊伍太遠了。”一侍衛忽然道。


    如今才發覺他們似乎慢慢偏離了主道。


    另一侍衛小心道:“不如我們先繞回去……”


    隻是這話還沒說完,裴識卿身下那匹馬便叫了聲,而其他侍衛身下的幾匹馬也隨之厲鳴,然後四散跑開。


    事情發生得太突然,侍衛們都沒反應過來就被馬兒帶遠,再看裴識卿,也被三公主的馬帶遠。


    裴識卿本要製服身下的馬,卻忽然聽到了兩聲鷹哨,知道這是兄長的提示,便沒再嚐試讓馬停下來。


    馬便一路往深處跑,直到周圍僻靜,無人打擾,那馬才停了下來,在旁邊啃食草葉,好像什麽都沒做一樣。


    裴識卿斂了斂神,從馬上翻下,又抬眼看了看四周,並未著急出聲。


    半晌,樹後才走出一人。


    從眉眼看,此人與裴識卿有幾分相似,隻是看起來有點糙,皮膚也較黑。


    裴識卿仍舊沒有開口,他知道這世上還有易容一術,是否是他的兄長還需進一步確認。


    那人看見他還是一副警惕的模樣,坦然地笑出聲,隨後打了個手勢,又道:“你六歲那時,我給你吃了個棗,然後害你差點被噎死。”


    這種時候,裴弋當然要說兩人才知道的事。


    裴識卿:“……兄長就不能挑些好的說嗎?”


    裴弋也不尷尬,哈哈一笑,“那些好的,從前都被吹噓出去了。”


    裴識卿一臉無奈,不過確認這是兄長,便放下了心,連帶著心情都暢快了,“知道兄長你還活著我便放心了。”


    他頓了頓,“不知兄長今後如何打算?”


    他知道這次相見不易,就直接問了正事。


    裴識卿歎了聲,“我既然僥幸活了下來,必然不可能還忠於女帝,如今我已被人招攬,也觀察過一番,大概算是換了明主。”


    裴識卿目光凝了凝,兄長不說是誰,怕是和人約好了不外傳。


    既然兄長已經考量過……


    在他思索之時,裴弋上下看了看他,“我聽人傳消息,你如今在三公主府上做伴讀,不知,過得還好?”


    當初他收到三公主傳來的信件之時就十分驚訝,原來她並非看著那麽愚鈍,被她所救後又與她藏在暗處的人接觸了一番……


    她那些手下每一個都不是尋常人,那樣的人選擇忠於她,這也說明了她並非傳聞中那麽不堪。


    不過嘛,有能力是有能力,那些風流韻事誰知道是不是真的。


    收到消息的那些時日,裴弋就不禁擔心起弟弟的清白來。


    不過他又想到,公主應當會顧及他,不會對他弟弟下手,的吧?


    裴識卿與兄長裴弋對視,他的目光微微一撇,“還可以,隻是公主府上眼線太多。”


    裴弋又是一歎,“大概是女帝還有那幾位皇子公主吧,他們到底還想確認我是否活著。”


    畢竟忠於那麽多年女帝,他多少也清楚。


    最後也並非是臣不忠,而是君先舍棄。


    裴弋可不是死腦筋的臣子。


    裴弋走過來拍了拍裴識卿的肩膀,“待事成,我重歸京城之時,你就可以離開公主府了,到那時就沒人攔著你了。”


    這也是公主和他的約定,他替她征戰,她則是護住他弟弟。


    離開……裴識卿一僵,不過,隻是一瞬間的事,他麵色如常,“好。”


    “兄長是如何將我引過來的,”裴識卿看著裴弋,試探了句,“這應該是公主騎的馬。”


    裴弋愣了一下,隨後自然道:“我前幾日讓人悄悄馴了這匹馬。”


    這話自然也是實話,隻是還有些話故意沒說,比如是在她的允許下……


    裴識卿深深地看了眼裴弋,隨後點了點頭,“好,我知道了,兄長今後要小心,凡事多加考量。”


    裴弋:“放心,我會的,這次來見你就安了心了,我就可以放心地去辦事了。”


    兩人並未聊多久,怕有人疑心,隻說了幾句便各自分開了。


    裴識卿騎著馬,往回找尋剛剛走散了的侍衛,而裴弋則在那處理兩人見麵的地方的痕跡。


    就算周圍偏僻,也要小心處理過。


    有時候,往往就是細節決定成敗,這是裴弋在戰場得來的經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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