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了我,殺了我吧!求求你葉天,你殺了我吧!”摩羯聲嘶力竭地叫起來。


    司空摘星沉鬱地接話:“殺你?不不,我要慢慢地消遣你,一點點地殺,直到從你嘴裏知道一切秘密為止。”


    銀針觸及摩羯的皮膚,他作勢要避開,司空摘星卻搶先一步扯動鋼鏈,血滴子內嵌的刀刃繼續收緊,逼得他一動都不敢動。


    “你想知道什麽?你想知道什麽?”摩羯沒人聲地大叫著。


    “我想知道,為什麽紅龍、青龍遣散了共和國衛隊,主動把巴格達變成了一座不設防之城?紅龍在兩次海灣戰爭之間,曾聚集了價值超過六億英鎊的實物黃金,巴格達破城之時,黃金運往哪裏?據聯軍的情報部門透露,紅龍心裏藏著一個驚天大秘密,到底是跟什麽有關的?”司空摘星停止針刺的動作,將一條一條問題羅列出來。


    葉天為這些問題感到詫異,畢竟司空摘星是江湖神偷,應該懂得“命比錢重要”的道理,不會為了個人的好奇心,盲目地參與到海灣政治鬥爭中來。那些國家大事、國際大事都不是他該管的。


    摩羯突然間哈哈大笑,渾然不顧頭頂的血滴子與太陽穴上的銀針。


    葉天向前望去,甬道深處死一樣沉寂,他在猶豫,是否將十四大師的遺體送到無為寺去。無論如何,不能讓一代預言大師就這樣無聲無息地消失於此。


    他厭倦了戰爭,也厭倦了因奪寶、求財而引起的“暗戰”,就像一個剛剛穿上新鞋子的人,厭惡前路上一切可能踩到的水窪。


    “方純。”他在心底默念了一遍這個名字。


    那兩個字,像一劑清涼的薄荷清心散,把他心裏的焦躁暫且退去。


    “你笑什麽?這些問題很好笑嗎?”司空摘星為摩羯態度的突然轉變而摸不著頭腦。


    摩羯語調飄忽地笑著回答:“每個人都在追究這些問題,每個人都以為從紅龍的親信嘴裏能得到答案,但你想想,可能嗎?紅龍之所以在伊拉克呼風喚雨三十年,憑的是什麽?憑的是他自己的力量,而不是我們這些隻聽命令、不動腦子的下走。你問我——我還想問你呢,如果拿到了那些黃金,我又何必跑到中國大陸來辛辛苦苦賣命?早就到非洲或是大洋洲買個獨島過自由自在的日子去了。如果你放我一馬,我能回報你的,隻能是說出拷問你時在場的第七個人的名字,你想聽嗎?”


    司空摘星毫不猶豫地回答:“好,用那個人的名字,換你一條命,成交。”


    摩羯並不急於說出答案,而是轉向葉天:“喂,小兄弟,還有你,那個人也跟你有關。據說在巴格達城西南部的塔赫蘭大廈頂層,對方一個人就殺光了你手下三十人,並創造了海豹突擊隊有史以來最大的傷亡記錄。你離開海豹突擊隊,多半是為了這次重大失敗而引咎辭職,對不對?”


    葉天全身的血陡地全都湧到頭頂上來,他無言地凝視著摩羯那雙淡褐色的眼睛,費了很大力氣,才控製住被猛然激怒的情緒,機械地點點頭。


    塔赫蘭大廈一戰,被美軍的統計部門“聰明”地隱瞞了實情,戰死的三十個人並沒有出現在聯軍的陣亡者花名冊上。因為海豹突擊隊是美軍震懾敵對勢力和恐怖分子的神器,一直是以“雷厲風行、百戰不殆”的鐵漢形象出現在媒體麵前。如果外界知道伊拉克僅出動一名高手就接連格殺三十人的話,軍方就會顏麵掃地了。


    直到今天,葉天也能叫出那三十人的名字,記起每一個人的麵孔來。


    當日,作為先遣隊的隊長,他負責撤離時的斷後工作,比其他人遲十五分鍾登上塔赫蘭大廈的天台。按照計劃,聯軍的黑鷹直升機將提前五分鍾降落天台,接應先遣隊撤離。可怕的是,葉天到達現場後,隻看到了三十具慘遭割喉的隊友屍體,連直升機都不知去向。


    從大廈的監控錄像中,他看到了一個穿黑衣、戴墨鏡的中年人,腰間挎著兩把日式短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衝向先遣隊員,展開了一連串鬼魅一般的攻擊。身經百戰的海豹突擊隊高手們竟然連瞄準射擊都來不及,就被一一割喉,血灑天台。最後,黑衣人劫持了直升機,消失在西北天空。


    摩羯說得沒錯,葉天就是為此而退出海豹突擊隊的,因為那黑衣人已經變成了他無法破解的噩夢。


    “那是山口組的人,紅龍與日本山口組早已經達成協議,在戰爭開始前,將所有貴重物品托付給山口組,為自己鋪平了後路。那個人,就是山口組派駐於巴格達的特使,他的名字是——”


    關鍵時刻,摩羯停了下來。


    “說了,你就可以活命。”司空摘星不等對方提條件,搶先做出承諾。


    “你們知道,什麽是‘蚩尤的麵具’嗎?”摩羯顧左右而言他,“紅龍與山口組的合作,就是聯手找尋‘蚩尤的麵具’,而後共同分享勝利果實。當時,所有軍事專家們都力諫紅龍,日本黑道人物根本不可信,可他一意孤行,還是選擇了合作,並且讓特使參與了巴格達城所有的軍事行動和情報分析工作。就是他,指出司空摘星拿來的聯軍資料全都是誘餌和圈套。事實證明,那本來就是聯軍故意釋放出來的假情報……”


    司空摘星狠狠地呸了一聲:“現在我才明白,老子是栽在了日本黑幫手裏!”


    葉天的情緒被摩羯的敘述吸引,不自覺地跟著追問:“說出他的名字吧,誰知道這些是不是你為了活命杜撰出來的?”


    摩羯自我解嘲地一笑:“杜撰?我何必費那些腦子?”


    停了停,他才張口:“那個人是——”


    在此之前,葉天一直都謹慎地注意著甬道前後的動靜,生怕關鍵時刻,有人橫插進來,對摩羯奪命滅口。可是這一次,“滅口”的慘劇還是發生了,但不是外來者突襲,而是摩羯胸口突然自爆,炸開了一個西瓜大小的圓洞,透體而過。


    爆炸聲很輕,就像放爆竹時的“啞炮”一樣,僅僅是短暫而暗啞的“啵”的一聲。


    所以,葉天經過四秒鍾後才反應過來,那時候他已經能從那圓洞裏看到摩羯背後的燈光。


    “怎麽會這樣?”司空摘星失口怒叫。


    他試圖攙扶摩羯,但摩羯渾身軟得像一根煮透了的麵條,軟塌塌的,根本站不住。


    “摩羯,摩羯,你還能不能說話?說話啊!”司空摘星徒勞地搖撼著摩羯的肩。


    這又是一次讓葉天始料不及的變化,不是“他殺”而是“自爆”,雖然他已經極度警惕,但還是失算了。


    “他不會再告訴你什麽了,放棄吧。”葉天冷笑。


    司空摘星懊惱地放手,摩羯向前撲倒。


    “我必須殺掉第七個人,唯有如此,才能洗淨我的恥辱。摩羯死了不要緊,我一定能找到線索的。”司空摘星緊攥著拳頭起誓。


    山口組的中層頭目數量是能計算過來的,他隻要找到每個人的資料和照片,挨個跟印象中的“第七人”對比,就能找到自己想要的。那種方法比較麻煩,但卻能最終解決問題。


    葉天離開十四大師的屍體,堅定地向甬道深處走去。


    “喂,你去哪裏?”司空摘星大叫。


    “去應該去的地方。”葉天頭也不回,大步向前走。他想去看十四大師來的地方,無論是無為寺還是其它什麽場所,也許那裏能找到一些真正有用的線索。


    司空摘星跟上來,重新變換成了笑嘻嘻的樣子。


    兩個人不再交談,默默前行,直到站在一扇精鋼鍛造的大門前。


    門是鎖著的,高兩米、寬一米半,牢牢地封住了去路。


    司空摘星湊上去,用三根鐵絲在鎖孔裏捅了幾下,鎖就開了。


    門後麵,是一道狹窄的鐵製旋轉樓梯,一直攀援向上。


    “上去。”司空摘星帶頭向上。


    “喂,司空。”葉天叫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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