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絮提起手裏的藥包在她眼前晃了晃,“喏,這是我路過藥鋪的時候給你抓的,就算現在氣色好了,藥也要按時吃。”


    柳歡一見著她手裏的藥包就苦了臉,搖搖她的手撒嬌道:“爹娘上街買菜去了,晌午的藥我都還沒吃呢,姐姐千萬別給我說漏了嘴。”


    柳絮皺了眉,扒開她的手,教訓了一句,“你身子都還沒痊愈,怎麽能斷藥呢!我去給你煎一副來。”


    “好呀!好呀!那我要喝姐姐今天親手給我抓的藥!”


    柳歡纏著她來到廚房,柳絮正要將手裏的藥包放在藥架子上,卻發現上邊藥材跟自己的抓的有些不同。


    她疑惑地看向自己的妹妹,“歡兒,你的藥是換了方子麽?”


    “沒有呀,還是以前的方子。”柳歡替她拆著藥包,乖巧應道。


    柳絮這才放了心,將自己抓的藥材放進鍋裏,給她煎了一碗藥。


    柳歡仰頭一口悶下了藥,忽然臉色大變,雙手死死掐著脖子喘不上氣,手裏的碗登時掉在地上摔了個粉碎。


    “歡兒,你怎麽了?!”


    柳絮驚慌失措地摟著臉色僵白的妹妹,還沒等她回神,臉上被狠狠甩了一耳光,疼的她腦袋嗡嗡作響。


    “賤人!你給她吃了什麽?!”


    一位臉色蠟黃的中年婦人難掩怒氣地一把將柳歡從她懷裏薅出來,衝她叫罵道:“還傻站著幹什麽,還不快去請郎中來!你這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喪門星,每次回家就準沒好事!”


    “後娘,您別著急,我馬上去。”


    柳絮看著沒了氣的妹妹,嚇得顧不上臉上的疼,飛奔出去將郎中請了回來,一同回來的還有柳父。


    待郎中為柳歡診過脈後,又要來了柳絮為她抓的藥方子,仔細瞧過後這才向他們解釋。


    “姑娘的藥方已經不適合柳姑娘現在的病了,所以柳姑娘服用後,才會感身體不適,不過不要緊,睡上兩個時辰,自然就好了。”


    等郎中一走,繼母江氏惡狠狠地看向柳絮。


    “你妹妹的藥早換了,你也不知多問一句,枉你在貴人家做了這麽久丫鬟,這點小事還能辦的這麽毛躁!”


    看見柳父陰沉的臉,柳絮捂著紅腫的臉頰,委屈地辯解,“我方才問過小妹,小妹親口說的沒換,我這才給她煎了這副藥.....”


    “放你娘的屁!”


    江氏一聽當即氣的從榻邊跳起來,指著她破口大罵,“我的歡兒還是孩子,她能懂得撒謊?!我看你才是滿口胡話,就跟你那個與人私奔的娘一樣,都是不入流的下賤...”


    “你罵我可以,不準罵我娘!”


    聽著滿口汙言穢語,忍無可忍的她紅了眼眶,把江氏吼的一愣。


    “你這死丫頭居然還敢衝我發脾氣!”


    “你少說兩句!”


    江氏說著又要朝柳絮的小臉扇去,卻被一直沒說話的柳父冷聲喝住。


    “柳絮跟我出來。”


    柳絮捂著腫脹的臉跟著柳父出了屋子,見他蹲在地上磕著旱煙不說話,心中更是忐忑不安。


    她娘剛生下她後不久就跟人私奔了,柳父待她這個大女兒從來都是不冷不熱的,不怎麽親近,不過吃穿上卻不曾苛待過她,後來還托人幫她在國公府找了差事做,讓她心中更加感激父親,並發誓一定要報答他的撫養之情。


    以至於後來柳父讓她去爭雲國公的妾室,她也聽從他的話,心甘情願成為了雲國公的賤妾。


    “這就是你當了妾室後的月錢?”柳父掂了掂柳絮的錢袋子,沉聲道。


    柳絮點了點頭,“比我當丫鬟的時候多了不少,爹放心,夠妹妹的藥錢了。”


    “夠什麽夠,這點銀子根本不夠。”


    柳父將手裏的錢袋子扔回給了柳絮,歎氣道:“你妹妹的寒症愈發嚴重了,一個月藥錢都要十兩銀子。”


    柳絮有些鬱鬱寡歡,抿著唇不說話。


    柳父望著她,語重心長道:“聽聞老國公爺快不中用了,若等他真去了,別說錢了,你這姨娘往後在府中都難以立足,趁現在他還有一口氣尚在,你趕緊想法子撈點或者再另尋個靠山也不錯。”


    “您讓女兒再去尋個靠山...?!”


    柳絮驚愕地抬起了頭,不可思議的看著柳父。


    柳父吸了一口旱煙道:“雖然雲國公府世子之位懸而未決,不過怎麽看這世子最後都是雲二少爺,你若是能跟了他....”


    “父親說的什麽混賬話!雲二少爺是能肖想的嗎,上一個爬了他床的丫鬟已經被大夫人打死了!”


    柳絮猛地打斷了他的話,渾身氣的發抖,語氣羞憤,“您讓我去爬老爺的床也就罷了,如今還讓女兒去爬他兒子的床,您把女兒當什麽了?!”


    “絮兒,為父也全是為你好!”柳父的語氣冷了下來,“等老國公真死了,你這衝喜姨娘便無用了,大夫人他們能輕易放過你嗎?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說完他又抬起旱煙敲了敲她的頭,“難不成你能眼睜睜看著你妹妹沒錢治病去死麽,咱們家還指望著你過活那。”


    “容女兒...再想想吧。”


    要她去爬雲淮宇的床,白梨的教訓還不夠慘嗎,柳絮一想起她被處死的樣子,便渾身冒冷汗。


    可父親方才說的也有道理,國公爺如今的病確實越來越嚴重了,她雖是他的姨娘,但她沒有子嗣,也沒有娘家撐腰,等他一死,自己不就成了砧板上的魚肉了嗎....


    雲淮宇萬萬是不行的,若是雲淮川呢....


    柳絮小臉一白,手腳發軟,那串帶血的錢和那張似笑非笑的臉登時浮現在心頭之上,攪得她心緒一亂,瞬間打消了這個可怕的念頭。


    不行...雲淮川比雲淮宇還要可怕,絕非是她能招惹的起的!


    回屋後,她心神不寧坐了半晌,瞧著柳歡臉色好轉許多後,不想再多看繼母的臉色,索性起身離開了家。


    出了柳家小院後,柳絮強迫自己將方才的心事壓了下去,剛走出幾步,便聽見身後有人正輕喚她。


    柳絮轉過頭看向來人,圓圓的杏眼頓時睜大,隻見一位穿著半新不舊長衫的瘦削男人正躲在暗處瞧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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