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音響起,整個命運之間發生巨大變動,變成了一個巨大的鍋爐,命運之路下的星盤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滾燙的沸水。


    以天地為爐,造化為鋼,陰陽為炭,萬物為銅……


    時遷輕笑,是啊,泯泯眾生,誰人不是在煎熬之中?在人間,誰人活著不像是一場煉獄?


    可若所有苦難都祈求神明去解決,若神明可以解決一切苦難。


    那麽,苦難本身不就成了笑話了嗎?


    大道同缺,與光同塵。


    強大的靈力散開,時遷指揮著落羽平息整個空間的狀態,一切再度回歸平靜,命運之河不再沸騰。


    就這樣,輕而易舉間,化解了天道的招式。


    可洛奕辰看著時遷在對付不知所在的敵人,心下依舊著急,為何時遷有劍不用?


    於是洛奕辰取出了自己的佩劍,擲向時遷,“時遷,用這把劍!”


    修真界的仙器,還無法傷害六道法器本身,但若使出因果道的極致,切斷所有因果,就能夠短暫切斷命運之主對此間的約束。


    不過是比誰更能操控該域的主權罷了,比精神力,她就是說她是當世第一,也不算囂張。


    “洛奕辰,閉上眼睛!這樣他就看不到我了!”


    時遷嘴角咧開,其實洛奕辰不閉眼,她也是能用這招的,隻不過這招是精神衝擊,如果洛奕辰睜著眼睛,反而會因為正視精神衝擊而被重創。


    至於為什麽這麽說,當然是為了陰一手祂啊!


    諸法無相,一切法則歸於虛無,霎時間,所有的灰色靈力消失不見,就連靈息都蕩然無存。


    諸相無我,自身無相化,免疫一切外力傷害。


    諸我無行,祂也修行無相,知道克製之法,離開原本的位置,為了躲避祂的壓製。


    諸行無常,原本散落的靈力重新顯形,輕盈的羽毛纏繞住金色的利箭,是淨化,也是同化,金色散去,灰白色的利箭化作精神攻擊射向周圍的無數眼睛。


    和光同塵,同化技能狀態,無法被鎖定,無法抵擋無法閃避。


    大天衍術,預判祂的下一步動作,時停,幹擾他的下一步行為。


    “死亡不過是萬千變化的一種,不值得為生留戀,為死悲哀。生並非死的對立麵,而活著才有無限可能。”


    大生機術,將靈力轉化為精神力進行強效催化技能效果,強化身體恢複和回靈速度,她要在一瞬間——撕裂天穹。


    天玄劍出鞘,火係靈力在一瞬間凝聚,火焰火焰熊熊燃燒,時遷在半空中轉體三百六十度,朝著穹頂揮出一劍,如同新月之光華,點亮了整個奇域。


    而那始終懸在頭頂的眼珠也被劍氣劃破,露出了後麵被隱藏起來的虛空之景。


    時遷並未因此停下,她還有一件事……到達洛奕辰身邊,避免他……因為命運之路的坍塌,墜入命運之河!


    那裏沉澱著無數生靈的未來,那裏匯聚著無數生靈的願望,同樣,那裏也被欲望所侵蝕,稍有不慎,如身陷泥潭,越是掙紮越陷越深。


    隻需要快些……就不會……擦身而過……


    洛奕辰閉著眼睛,反應不及,當意識到自己墜落時,時遷正向他飛來,伸出手,但夠不著——祂加速了他墜落的時間。


    這裏的一切法則,都由主導此間的存在所決定,她靜止了這裏的時間,用【此時此刻祂在這裏】的規則限製了他的移動。


    但祂同樣改變這環境的其他規則,諸如改變重力加速度來加快洛奕辰的墜落時間,來阻止時遷的救援。


    司南已經不再轉向,命運的星盤沒有給出指引,但命運之河是世間萬物生靈的命運的匯聚點,如萬川歸海,不知何時止而不盈。


    時遷是無命之人,此世的規則無法束縛她,卻也不會為她開放。


    命運之河不會為她開放。


    想要幹涉,想要救出沈雲川,她必須沾染因果,一如當初在深藍秘境中救下沈雲川那般……


    “真是無情啊,連自己的男主角都能算計,因為他不願意走上你為他鋪好的道路,所以你要換一個傀儡麽?”


    時遷踩在命運之河上,她進不去,卻能看見洛奕辰在此沉淪。


    所以,如果她不來的話,再見到洛奕辰時,他或許就已經變成被劇情奴隸的傀儡了。


    “的確如此,我沒必要培養一個沒有價值的工具。”


    多情和無情,有時候是這麽的相像,大愛萬物,可以接受渺小的犧牲,棋盤上的棋子若不能為自己所用,便成為棄子。


    想要得到,就付出代價。


    她記得的,這種情況該如何應付,有個人說話,唯有舍棄身後的一切,唯有舍棄自身的一切,萬事萬物拋之腦後,才能揮出就連天都無法企及的一劍。


    神明不會在意螻蟻的生命,更不會在意螻蟻的需求。


    想要遊出命運之河,唯有找到自己的願望,根據願望的指引,破開命運的阻礙。


    命運是未來的力量,未來是願望的力量,願望的強弱不能改變命運但可以幹擾命運。


    關於命運的一切,她已經來不及告訴駱亦辰了,但可以揮出那一劍,將人給救出來。


    “是啊,你隻在意世界這棵樹能不能活下去……所以……”命運之路雖然坍塌,但終點,依然在穹頂之下,時遷重新站起身,正視穹頂上的虛空,縱身一躍,“我把那個位置砍了,我看你能不能選出新的傀儡!”


    天元劍再度出鞘,烈焰鋒芒顯露,卻在一瞬失去火光,返璞歸真,變為精致純粹的劍氣,她想再一次貫穿穹頂。


    “夠了,停下!別揮了,這是燃命之劍,就是時萱都揮不過三下,你不要命了嗎?”


    時遷是將一切拋之腦後,但理智還在,無相心法的協同作用,可以保留絕對的理智,至少能像老天爺一樣,理性地思考。


    極光消失,星辰展現,一條由星辰之光匯聚的路重新出現,落到了時遷的腳下。


    見此,時遷也收起了劍,她是無命之人,走不上命運之路,但可以淩空其上,跟走在上麵差不多。


    這條路,比之洛奕辰那條更加虛無,沒有任何信息,沒有關於未來的預示,就是命運的星盤在命運之主手中,也預言不到她的未來會是如何,更預知不到未來會因她如何變化。


    天道的聲音再次傳來,這一次反而變得年輕許多:


    “斷舍離,一劍破萬法,亦可反噬自身,你是怎麽悟出這劍的?”


    祂算不到她的過去,所以不知道前因,不知道後果。


    “守護的極致,是將自己的一切放開。守護的缺失,是將身後的一切舍棄。越是守,越守不住,在得失之間,必須要做出抉擇,總要放棄一個才能守護另一個的抉擇。”


    這一劍,是天道用不出的劍。


    魔的愛,是犧牲天下隻為救一人的愛,這一人,是他自己。


    神的愛,是犧牲一人隻為成全天下的愛,這一人也是自己。


    而天的愛,是犧牲一人成全天下的愛,這一人,絕不是天。


    犧牲一個會守護自己性命的寵物,和犧牲自己,二者之間,天道會怎麽做,答案很顯然。


    那個人說,如果兩個人中有一個必須要受傷才能都活下去,那麽這個受傷的人為什麽要是我?


    那個人說,所有人都是自私的,在麵對生死問題時,自我與本我會出現分歧,而最終會走向利益,天道也是如此,祂的愛太大了,大到將自己排除在選項之外。


    所以天道用不出這一劍,反而被這一劍所壓製。


    而時遷想的,卻不是誰犧牲的問題,而是為什麽要有犧牲,因為想要得到就得付出代價,而她願意付出代價。


    萬事萬物都有克星,隻是這一劍順便克天罷了。


    “我沒想到你會解釋。”


    時萱檢查手中的劍是否因為自己剛剛那狠戾的幾招給磨損了,“說了你也學不會嘛!第一次打老天爺,心情還不錯,既然洛奕辰對你沒用了,那就放了他吧。”


    “你似乎並不是在生氣,我為世人安排命運一事。”


    “修真本是逆天而行,與天爭命,但實際上,命運這種東西,你不安排,別人也會給他安排,關鍵在於,他是否認命,是否願意接受這樣的命運。


    不過嘛,這其實都與我無關!我反抗的點,是你想殺我,以及你對付他還有一部分原因是為了對付我,讓我分心無暇應敵。”


    天道也無奈承認,“你修習無相心法,此世自然有你的其他分身,我雖然能破你的法,但你的死亡遲早會被其他的你感知到,對付你,很麻煩。


    既然你知道無相心法,那你也應該知道,想救人就隻能親自幹預吧,這個域雖然是我創立的,卻不完全接受我支配,命運之河的設定就是如此,我也不能幹預我設定的命運。


    對你,放心我不會再動手的,不然你要是把整個奇域毀了,我會很心疼的。”


    就像天輕易不能幹預小世界的運轉一樣。


    其實隻要這老家夥不幹預,她救駱亦辰會容易得多,既然得了祂的親口承諾,時遷也就放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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