燭光濾過紗幔,朦朧似月光。


    桑念舉起手,看著指間的戒指,自言自語:


    “原來是紅色的,真漂亮。”


    另一隻手伸來,將她的手完全包裹在掌中。


    謝沉舟沙啞的嗓音拂過耳畔:


    “能看見了?”


    桑念翻了個身,手腳並用地抱住他:


    “嗯,多虧了你。”


    謝沉舟下巴抵在她額頭上,“累嗎?”


    桑念有氣無力道:“你覺得呢?”


    他拇指指腹摸索著她側臉,帶著令人安心的暖意:


    “那就睡吧。”


    桑念睡不著,問道:


    “你這段時間總是不見,就是為了煉這枚戒指?”


    謝沉舟:“嗯。”


    為了把那顆心髒煉成戒指,他費了不少功夫,好在,成品還算滿意。


    勉強配得上她。


    桑念將他抱得更緊了些:


    “剜心的時候,一定很疼吧?”


    謝沉舟道:“不疼。”


    桑念:“撒謊。”


    謝沉舟蹭蹭她發頂:


    “我那時一直在想著你,所以不疼。”


    桑念撇撇嘴,不知是想笑還是想哭:


    “我又不是止疼藥。”


    謝沉舟沒接話。


    桑念又道:“你想知道我當初為什麽會自戕嗎?”


    謝沉舟有些抗拒:


    “可以不說這個嗎?”


    桑念搖頭,不容他拒絕,將真相盡數傾吐:


    “你應該早就看出來了,我不是這裏的人,原本的桑蘊靈逃走了,我頂替了她。”


    他悶聲道:


    “桑念和桑蘊靈不是一個人,我知道。”


    “我的任務是讓你愛上我,這樣,我就可以回家了。”


    桑念大概說了下故事背景,繼續道:


    “可那時你被碧柯控製,我任務失敗,沒辦法回家,所以才……”


    謝沉舟沉默許久:


    “對不起。”


    “沒什麽好道歉的。”桑念道,“不是你的錯。”


    謝沉舟小心翼翼地問她:


    “那你……還走嗎?”


    桑念道:“要是有機會回家,我一定會回去。”


    他眸光黯淡下去。


    “不過,”她掐了把他的臉,“我會想辦法帶你一起走的。”


    “放心,我不會把你一個人扔在這兒。”


    謝沉舟嘴角彎了彎,輕輕“嗯”了一聲。


    桑念想起另一件事,正色道:


    “讓魔族撤回來吧,別再和仙門打了,以後,兩界相安無事,誰也別再招惹誰。”


    謝沉舟點頭:“好。”


    桑念又道:“祝餘怨靈總要想辦法解決,不能讓她們再這樣下去了。”


    謝沉舟道:“我會想辦法。”


    桑念:“嗯嗯,還有初瑤他們的婚禮,我們得準備一份厚厚的大禮。”


    謝沉舟:“依你。”


    桑念笑了:“等參加完他們的婚禮,我們就和從前說的一樣,去極北之地看極光,一路把江南海北都玩一遍。”


    謝沉舟腦袋埋進她頸窩,無端帶了些委屈:


    “念念,我們不用成婚嗎?”


    桑念詫異:


    “我們不是成過婚了嗎?認真算起來還是兩次。”


    “那不算。”謝沉舟道,“我要重新舉辦一次,規模要大,大到讓所有人都知道。”


    “不要。”


    桑念滿臉都寫著拒絕:


    “要是讓別人知道我結了三次婚,次次都和同一個人結,我會被笑話死的。”


    謝沉舟抬起濕漉漉的眸子,聲音很低很低:


    “我就是想讓兩界仙魔都知道,我是你的人。”


    桑念最受不了他這種眼神,對視幾秒便敗下陣來。


    她伸手擋住他的眼睛,破罐子破摔道:


    “行行行,你要不嫌麻煩你就辦,我答應你可以了吧?”


    謝沉舟嘴角翹起一點,親親她指尖:


    “想睡覺嗎?”


    桑念猶未察覺危險靠近,隨口回道:


    “說了會兒話,好像沒那麽困了,怎麽了?”


    謝沉舟親親她嘴角,直勾勾地看著她。


    桑念:“。”


    她默默轉身,試圖爬走。


    他抓住她腳踝,輕而易舉將她拖了回來,輕笑一聲。


    “念念,雙修要緊。”


    ……


    ……


    經過一晚嚴謹的雙修知識討論,天光大亮,謝沉舟終於心滿意足起身。


    他彎腰摸摸桑念的臉,眉梢眼角都帶著饜足:


    “我走了,你好好休息。”


    桑念困得找不著北,半眯著眼翻了個身,含糊道:


    “滾吧。”


    他理了理她頰邊亂發,親親她額頭,這才大步離開。


    殿門合上,謝沉舟揚起的嘴角慢慢放下,對侍立一旁的護衛道:


    “叫碧柯來見我。”


    “遵命。”


    護衛疾步離開,謝沉舟負手而立,眺望遠處高山。


    魔神像倒後,山巔冰雪更甚。


    風也冷得徹骨。


    好一會兒,他收回視線,前往議事殿。


    碧柯早已等在那兒。


    她沒什麽正形地歪在椅子上,見到他,敷衍地晃晃手中酒壺:


    “現在不發瘋了?”


    謝沉舟坐上王座,麵無表情:


    “我已下令收兵,這場戰事,該結束了。”


    碧柯握緊酒壺,半晌,扯了扯嘴角:


    “從你在蓬萊幫仙門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你的心,終究還是向著他們的。”


    謝沉舟睨著她:


    “蓬萊不止有仙門,還有普通人族,你若毀了整座島,他們也會死。”


    碧柯冷笑:


    “那又怎樣,總歸他們身上流著一樣的血,一樣該死。”


    謝沉舟嗓音冰寒:


    “你現在的所作所為,和當年的他們有什麽區別?”


    碧柯嗤笑:


    “裝什麽裝?你若真在乎蒼生,就不會等到現在才來質問我。”


    “不過是怕你的好念念對你失望罷了。”


    “砰——!”


    酒壺落到地上,碎片濺了滿地。


    仿佛有隻無形的手扼住咽喉,碧柯從椅子上滑倒,滿臉痛苦之色。


    謝沉舟一步步走下王座:


    “別提她的名字,當年若不是你,她不會自戕。”


    碧柯掙紮著起身,笑了笑:


    “怎麽,你要殺了我嗎?殺了你在這世上唯一的族人?”


    謝沉舟:“我早該殺了你。”


    碧柯大笑:“那你就殺吧。”


    她眼裏浮起不易察覺的淚光:


    “反正,祝餘大仇難報,我也沒臉再苟活,隻不過,從此以後,你在這世上,再無同族。”


    謝沉舟神色淡漠:


    “我會廢去你所有修為,留你一命,永囚魔宮。”


    說完,他不再停留,越過她向外走去。


    碧柯臉色一變,想衝出這座宮殿,卻被一道無形屏障攔住。


    她用力拍打結界,神色猙獰:


    “謝沉舟!你以為你這樣做我就會感激你嗎?你殺了我,殺了我啊!”


    無人回應。


    體內妖力正以一種不可思議的速度瓦解。


    經年苦修毀於一旦。


    碧柯軟軟滑倒,背靠結界,顫著手拔出匕首,閉目刺向自己。


    一道光芒掠來,打落匕首。


    守衛將其拾起,恭敬道:


    “魔尊說過,您不能死。”


    聞言,碧柯捂住臉,肩頭劇烈顫抖,似哭又似笑。


    “不愧是祝餘最後的血脈,果真是……”


    “仁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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