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樓上撫弦琴,人前何必更沾襟。如能跂腳南窗下,玉樹長飄雲外曲。


    目釗眼神灼灼,緊盯樓台。


    琴簫合奏又是怎樣的光景?想法剛起,突兀傳來琴音,悅耳動聽,如小泉涓涓細流,同樣技藝超群。


    目釗一陣氣惱,黝黑發黃的臉上可見怒容。


    琴音漸起,曲和調居然絲毫不差。


    甄悠有些意外,投去目光。身邊這個蒙麵女子,竟有這般琴技,屬實有些意外。


    此女也看向甄悠,眼波流轉,如泣如訴,眉目間,盡是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白芷西子捧心,早就迷了進去,一臉花癡相。


    撇了撇嘴,還不忘嘲諷身旁一臉氣惱的目釗:“怎麽?我們目釗大人讓人搶了風頭,不開心啦?”


    說完掩嘴偷笑。


    目釗冷哼一聲:“你莫要惹我,否則魚死網破,誰也別想好過。”


    白芷也收起笑容:“如此最好,如果讓我發現你有逾越之舉,立馬毒死你。”


    兩看相厭,偏頭冷哼。


    奏罷。


    眾人睜開眼,甄悠收回長簫,在指間把玩,瀟灑愜意,這個形象給人印象深刻,引的眾人紛紛效仿。


    一大部分人起身,給甄悠行了個禮,目光熱切。


    甄悠起身立正身形,整衣冠,規規矩矩還眾人一個禮,轉頭也對女子拱手行禮。


    女子羞赧低頭,還禮。


    為啥施禮?還用問嗎?因為這不是一首“詩”,這是他們從未見過的形式。


    甄悠徑直走下閣樓,一時間眾人沉默,居然沒人開口詢問,因為他們知道這代表著什麽,安邑又是他們的主場,文人相輕那一套,讓他們一時間還未回過神。


    但有人忍不住,上前幾步,拱手一禮,直接開口就問,語氣明顯恭敬了許多:“敢問甄公子,此‘詩’可是一種全新流派?”


    一時間這人也搞不懂該怎麽稱呼命名。


    甄悠臉不紅心不跳,內心其實慌的一匹。踱步下樓時,他才意識到一個嚴重的問題,這個時期根本沒有詞的雛形。


    詞是一種詩的別體,萌芽於南朝,是隋唐時興起的一種新的文學樣式,距今還有一百多年的路要走。


    南朝時期上承東晉(317 至 420)下啟隋朝,每首詞都有一個表示音樂性的詞調。


    但已有人開口詢問,不得不作答:“這是詞,這種形式也可稱詩歌。”


    甄悠在腦中快速思索,把知道的通通回憶一遍。


    “這種形式需要各位有一定曲藝功底。”簡單說了幾句。


    來人不依不饒,眼神越發熾熱:“還請甄校尉不吝賜教。”


    說完,呼呼啦啦所有人都站了起來,躬身行禮,隻有衛仲道一臉陰沉。


    甄悠心中一陣發虛,沒事裝什麽裝,這次裝到鐵板上了。


    臉上卻始終微笑從容:“各位無需多禮,且落座,悠與各位品酒閑談。”


    搖身踱步,目光看向沛國沛縣,場麵漸漸安靜下來,都知道這是要講故事了。


    “年幼時,曾與家師遊曆天下,一路所遇所見,受益良多。”


    “與販夫走卒暢聊天南地北,與田間農人閑敘家長裏短,田間瑣事,閑來無事,漁民與人搖漿對歌,老農也會哼哼幾句不知哪裏傳來的調調,細細品來,也別有一種意境。”


    “如今,經年已過,那些調調言猶在耳,今日突然思之,便有了今日之曲。”


    說完心中長籲一口氣,看眾人表情,應是過關了。


    眾人聽的津津有味,仿佛身臨其境,他們正在見證一個史書留名的開端。


    白芷手托香腮,在隻言片語中探知這個男人的過往。


    甄悠也沒胡說八道,最早的詞是一些民間作品,主要是反映生活,體現下層百姓的思想,盡管那些詞人文化水平不高,但語調自然清新,散發著濃鬱的生活氣息。


    直到李白的《憶秦娥》《菩薩蠻》出現,後來的張誌和、劉禹錫、白居易等大佬先後繼起,中唐時期,倚聲填詞便慢慢成為風尚,到了宋朝到達巔峰。


    衛仲道嗬嗬出聲:“甄三郎果然大才,與販夫走卒,奸商賤民亦可為師,我等文人雅士,多有不如啊。”


    這話不可謂不毒,搞階級對立。


    他這麽一說,這詞曲會被打上標簽,按他的話說就是,販夫走卒奸商賤民才說聽這些,換言之難登大雅之堂。


    陰陽怪氣可見一斑。


    果然一些人剛才還躍躍欲試的表情,現在都有些尷尬猶豫。


    甄悠嗬嗬一笑:“衛青大將軍出身卑微。”


    一句話,衛仲道臉都綠了。


    眾人憋著笑,但總有忍不住的,比如白芷。


    “還未請教公子,此詩歌何名?”


    甄悠不敢裝逼了,簡單回答《明月幾時有》,也不敢提水調歌頭幾個字,再有人問啥是水調歌,回答不上來就是當場處刑。


    又將前段九句四平韻、兩仄韻,後段十句四平韻、兩仄韻,講了講,便閉口不言,眾人隻當他藏拙,不願多說。


    眾人聽了個大概,懂了嗎?好像懂了,又好像什麽都沒說。


    也有人故作恍然大悟:“這甄公子可是師從蔡大家,怪不得怪不得,果然是名師出高徒。”


    人就是這樣,當你在一定高度,你的一言一行,有人會自動彌補。


    此時,甄悠一頭冷汗,抄的時候沒想那麽多,挑好的抄,古人不是傻子,差點翻車。


    以後裝逼之前一定要謹慎點,不能胡來,還好這首詩歌耳熟能詳,算是躲過一劫。


    穩住別浪。


    當初抄《少年說》的時候沒人問他,因為那還屬於詩的範疇,跟古人比更接近大白話,還不離譜,也無人問,今天這個就離了大譜。


    此時眾人看向甄悠的眼神都變了。


    這可是會青史留名的。


    連帶著那個撫琴的女子,從此以後也是水漲船高。


    甄悠這年紀,隱約有大家風範,了不得,了不得。


    眾人心思各異,都在盤算。


    隻有目釗有些不忿,不忿什麽,隻有他自己知道。


    嗬嗬。


    這時也沒人關心衛仲道,大家都覺得以他的才學,衛仲道不管寫什麽,都必敗無疑。


    就算寫出佳句,還能高過剛才那首不成。


    也有不同意見,最近衛公子的《熱血說》也很好,形式也是很新穎,孰高孰低猶未可知。


    隨之附和聲起,竊竊私語,說什麽的都有,當然也不缺和事佬。


    衛仲道聽後哈哈大笑,不以為意,抬頭環顧四周,一臉不屑:


    “今日讓你們知道我衛仲道安邑第一才子之名。”


    說罷拿出寫好的《熱血說》上台,開始搖頭晃腦。


    “紅日初升,其道大光。河出伏流,一瀉汪洋。潛龍騰淵,鱗爪飛揚。”


    甄悠一臉不可置信,張大嘴巴。好家夥,直呼好家夥。


    我當文抄公就算了,好歹是抄幾百年後的,你這直接當麵抄。衛仲道真勇士也。


    穩憑船舷無一事,是亦無依去是閑。今有古人抄前言,能向彩箋書大字。癡笑衛家出棒槌,多病晚來無一策。


    蠢蠢蠢。


    白芷氣的拳頭緊握。


    目釗也一臉奇怪的盯著衛仲道,來回打量。


    甄悠用眼神示意不要說話,白芷小嘴兒撅的能掛油壺了,今晚給她按回去。


    衛仲道見甄悠臉露不可置信,心裏一陣暗爽,心中鬱結之氣,消了大半。


    他也很喜歡這首詩,每次拜讀都熱血沸騰。


    台下也都熱血翻湧,武人個個莫名激動,麵紅耳赤,還能坐得住的不多。


    文人邀三五好友,一個個放浪形骸,手拿長劍,當場就開始舞劍。


    嘖嘖嘖。


    亂後他鄉節,甄悠憐客鳥。


    甄悠也是無語,東漢的文人至傅介子跟霍光商議去殺了樓蘭王以後,文人就逐漸跑偏。


    單槍匹馬跑到別人國家,當場殺了人家的國王,提著國王頭顱直接讓他們太子繼位,還威脅漢軍來了不要反抗,老實待著,反抗就滅國,一點不帶怕的。


    這是何等霸氣,一人震懾一國,東漢的文人就像現在民間的保守派,武將是激進派,保守派覺得激進派太保守。


    爽文主角都不敢這麽寫,都說大漢強,為什麽強?就這是。


    收回發散的思緒,看向衛仲道,一副得意洋洋。


    甄悠看來,滿臉寫著“死”字。


    他跟衛仲道本無仇怨交集,一切都因小蔡蔡,本想用世家利益交換的方式和平處理這件事情。


    衛家家主都已經做出了決定,可衛仲道不給機會。


    現如今更是往絕路上走,一去不回頭,要不要直接按死他?


    甄悠摸了摸鼻子:“安邑第一才子,果然名不虛傳。這什麽?”


    “熱血說。”衛仲道上立馬接話道。


    甄悠嗬嗬一笑:“當真是讓人熱血沸騰,既然如此,衛二公子覺得,我們孰強孰弱啊?”


    衛仲道條件反射:“當然……”


    當然不出來了,他也不能大庭廣眾說瞎話。


    下麵眾人也議論紛紛,爭執不休。


    甄悠眼神一變:“不如我們再比一場。勝則名聲在外,敗則名譽掃地,屍骨無存,如何?”


    衛仲道一聽遲疑了,他又不是傻子,自己幾斤幾兩,還是拎得清的。


    “哼,今日本公子,文思枯竭,已無心再比。”


    開什麽玩笑,老子梅開二度還要歇個七八天。


    給你機會你也不中用啊,我看這衛凱還能說什麽。


    “哦?”甄悠一臉玩味。


    “是,文思枯竭,還是沒第二篇可抄襲?”


    大廳下所有人都聽到甄悠的話,場麵瞬間安靜,皆麵麵相覷,目光驚疑不定,才子抄襲,不亞於後世明星塌房。


    衛仲道臉色大變:“爾敢侮我名聲,你好大膽子。”


    但說的明顯底氣不足。


    “我侮你名聲?”


    “衛仲道,都到這時候了,汝還有何可辯?”


    甄悠也不廢話,拉下幕布,大號簡牘上寫的正是“少年說”幾個大字。


    這下有意思了,全場嘩然,自古國人就愛看熱鬧,而且不嫌事大。


    有人跳出來:“這就是皇帝陛下看了都說好的詩啊,果然不同凡響。”


    這是暗搓搓羞辱衛仲道。


    甄悠可以激衛仲道自己去揭開幕布,還能搏一個大度的美名,世人也隻會說是衛仲道自取其辱,人家都放你一馬了。


    但聰明人一眼就能看出,太攻於心計,沒朋友的,也缺少血性。


    因為小人也喜歡跟君子做朋友,此刻也是同樣的道理。


    已經有人義憤填膺跳出來指著衛仲道鼻子罵,羞與為伍。


    甄悠同樣感同身受,也麵紅耳赤,不過在外人看來,這是氣的。


    衛仲道一臉死灰,辯無可辯,真相一目了然,皇帝看了都說好,敢胡亂安排,這就是欺君者,可滅九族,誰也不敢拿自己九族開玩笑。


    “不可能,不可能,怎麽會這樣,大哥怎會欺我。”


    雖然小聲,離得近的吃瓜群眾,聽得一清二楚,隨即高聲喊道:


    “原來你是這樣的安邑第一才子,難道以前的詩也是你找人代筆不成?”


    衛仲道一聽,兩眼發黑,臉色青紅交接,喉頭一甜,一口逆血噴射而出。


    臉色發白,癱軟在地,嘴裏猶自喃喃:“不可能!不可能!”


    隨即哈哈大笑,發髻散亂,狀態猶如瘋魔。


    甄悠搖頭,早知如此何必當初,這回沒人替他說話了,所有人都指指點點,羞與為伍。


    衛仲道這狀態指定是廢了,甄悠也覺得太過荒唐,抄之前都不做調查的嗎?


    沒了痛打落水狗心思,與衛家之間本無多大仇怨,這衛仲道又是個廢物蠢貨,智商還不在線,算了。


    “來人,通知衛家主,衛二公子偶感風寒,身體不適,還請來人帶回。”


    “喏。”


    衛家在河東名聲還不錯,放過沒幾天活頭的病秧子衛仲道,有什麽打緊。


    想來也不會去找師傅蔡邕提親,就算舔著臉去。師傅也可以,以此事拒絕,師傅是個成精的老狐狸,甄悠放心的很。


    衛仲道這事兒也算圓滿解決,甄悠並未真正出手。


    幕布早晚要揭開,無非是被動與主動的區別。


    都欺負到頭上了,還默不作聲,佯裝無奈,才是真正的敗人品,也會被打上懦弱的標簽。


    此事衛凱說不出,半點甄悠不是,還會送上大禮相謝。


    等處理好今天的事兒,河東一行基本完成,剩下就是回無極。


    重新站定,衛仲道的事,隻不是小事,接下來才是正經事。


    諸位且聽我一言:“諸君皆是河東豪傑,一身熱血可焚天煮海。


    我大漢自高祖皇帝已近 400 年,前有冠軍後封狼居胥,胡虜聞風喪膽,可止胡兒夜啼,一漢抵五胡,我漢人何等氣吞萬裏如虎。”


    漢帝斬蛇劍,武庫兵猶動。襲殺幾萬裏,未曾遇兵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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