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勁鬆聞言並未在意,在他想來,一個年輕的小夥子,會點書法不稀奇,但估計也沒有多深的功底。


    他暗自搖了搖頭,年輕人到底還是好麵子,眼前這個叫做段雲楓的小夥子,之所以提到書法和樂器,怕是想把在茶道上落下的麵子,從別處撿回來。


    不過,他並沒有點破,反而還笑著配合道:“那可了不得,現在的年輕人,會書法的可不多了。


    這麽說來,咱們還有相同的愛好,老頭子我沒有別的愛好,閑暇之餘,就喜歡喝茶和寫寫毛筆字。”


    說到這裏,裴勁鬆站了起來,一邊轉出茶桌,朝書桌走去,一邊嘴巴不停地繼續說道:


    “正好,老頭子我剛剛寫了幾個毛筆字,你過來給我瞅瞅,老頭子寫得怎麽樣。”


    他倒不是想給這個叫做段雲楓小子難堪,而是覺得對方還算看得順眼,就想讓對方知道什麽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給對方開拓一下眼界。


    卻不知這恰好正中段雲楓下懷,在他製定的計劃裏,即使裴老爺子不提這事,他也會找機會提出來。


    不過,既然裴老爺子主動提出來了,那就再好不過了,也省得他主動提,露了痕跡。


    因此,段雲楓聞言當機立斷,從座位上起身,走到書桌前,先是謙虛地笑道:


    “小子隻是後學之輩,按資曆來說,肯定是沒資格對老爺子您這樣沉浸書法多年的老前輩評頭論足的,那會顯得小子不知進退、不知禮數。”


    說到這兒,段雲楓眼神一凝、整個人氣質變得鋒芒微露的同時,話鋒一轉,自信十足道:


    “但小子作為一個年輕人,難免有些年輕氣盛,自覺自個對書法還是頗有研究的,那小子就鬥膽給老爺子您瞅瞅。”


    見到段雲楓氣質大變,裴勁鬆從跟段雲楓交談以來,第一次失去表情管理,他驚訝地看了之前還沉穩謙遜,如今卻有些鋒芒畢露的段雲楓一眼,暗想這小夥子有點東西,養氣功夫不錯,竟然能做到收放自如。


    不過裴勁鬆的驚訝稍露即逝,很快就恢複笑容道:“沒關係,學無先後達者為師,你請便,甭客氣,你要真是能說出個子醜卯寅來,老頭子我高興還來不及。”


    真的!


    沒想到這裴家老爺子胸懷這般寬廣!


    既然如此,那還有什麽好說的,幹就完事了!


    “既然老爺子您都這麽說了,那小子就不客氣了。”


    段雲楓說完一句話,就在裴勁鬆的注視下,自顧自地觀賞起放置在桌麵上,等著墨幹的毛筆字。


    書桌上,一共有三張宣紙寫有毛筆字。第一張宣紙上寫有五個字“天道不酬勤”,筆勢如行雲流水,一氣嗬成。


    第二張宣紙上寫著八個字,上排四個,下排四個,上下文字之間,一一對稱排列,儼然有序,內容為:兼聽則明,偏聽則暗。


    第三張宣紙則寫了四個字:心外無物。


    區區十七個字,擁有“宗級書法”的段雲楓隻是看了幾秒,便心中有數,圓缺好壞一目了然。


    他抬起頭,目光看向正饒有興趣地等待自己點評的裴勁鬆,笑道:


    “老爺子,行書講究的是行雲流水,狂馳舒展;行筆而不停,著紙而不刻。


    不得不說,您這書法幾乎已經深得行書個中真諦。


    行書長短有別、欹正有別、筆隨意走、收放自如、疏密得當、開合適度、避讓有度、求同求異等的特點,您已爛熟於心,胸有成竹,並盡數掌握。


    您對行書的理解和應用,已是爐火純青,實屬難得。”


    裴勁鬆聽到段雲楓誇獎自己,且句句點評都在點子上,被戳中爽點的他,情不自禁會心一笑。


    怎料,就在這時,段雲楓突然話鋒一轉:“但是,您老終究準了痕跡,重形重意卻不重神。”


    說到這,段雲楓見裴老爺子臉色拉了下來,想要開口說話,他不由擺手阻止,“您先別反駁我,您聽我具體給您分析。”


    話到這兒,他指著寫有“兼聽則明,偏聽則暗”的宣紙,繼續侃侃而談道:


    “您看這兩個‘聽’字,我猜您在寫這兩個字的時候,心裏頭一定秉承著‘求同存異,同字異形’的想法寫的,我說得可對?”


    被人說中心思,而且還是一個年輕的小夥子,裴勁鬆心頭頓感難堪,但還是大方的承認道:


    “沒錯,但這又有什麽問題?”


    段雲楓用食指敲了敲宣紙上的“聽”字,肅然道:“對於行書剛入行的新手來說,當然沒問題,而且合情合理。


    但對於您這樣即將一腳跨入行書大家的人來說,問題可大了,這就是我說您重形重意不重神的緣故。


    您要知道,法無定性、字無定勢,當您拘泥於形式,在腦子裏給這些行書字體加上條條框框的束縛了,這些字體不可避免就趨向於刻意,而失去圓融自洽,以至於達不到渾然天成的返璞歸真之境。”


    說到這,段雲楓語氣略有遺憾道:“所以您才一直停留在自成風格,而遲遲達不到另辟新法,另成一家的境界。”


    見裴老爺子麵無表情,他知道光靠嘴說,人家肯定心有不服。


    於是,他不由一邊拿過硯台研墨,一邊笑道:“當然,口說無憑,不足以取信於人,那小子就獻醜,借您筆墨一用,給您寫上幾個字。”


    見段雲楓竟要動筆證明自己所言,裴勁鬆終於有些動容,開始相信眼前的小子不隻是光靠嘴炮,而且真的言之有物。


    畢竟,這小子看起來也不像魯莽之人,心中若無把握,怎敢在關公麵前耍大刀。


    裴勁鬆下意識客氣地回道:“你隨意。”


    段雲楓也不客氣,研好墨後,他來到書桌後邊,從筆架上取出一隻毛筆,沾上墨水後,便在鋪好的宣紙上奮筆直書。


    就如本能一般,他腦中根本沒去想這字該如何寫,這筆該從宣紙何處開始。


    也根本沒去考慮字與字之間的間隔,也不去考慮字的筆畫該寫到宣紙哪個位置才合適,應該占多大空間...


    一切就是本能,當他落筆之時,一絲停頓都沒有,仿佛一切都是那麽自然而然。


    須臾之間,他一揮而就,四個字赫然躍然紙上,渾然天成。


    裴勁鬆視線一直隨著段雲楓的筆尖移動,當段雲楓手筆之時,他目光死死盯著宣紙上的四個字,眨也不眨。


    知行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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