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承璟懸轉了門鎖而進,屋內開著小燈,暖黃光照亮一處,白舒童換了一襲白色睡衣,坐在內裏的單人絨皮沙發上,手裏翻著一本廣告冊子,靜靜在燈下看。


    聽見腳步聲,她抬了眼,看向了顧承璟。


    小方說他還沒恢複記憶,所有的事情都是他看了新聞,意外與孫將軍他們嚐試聯係而有的。


    麵前人還是阿白。


    從頭到腳,她看了一遍顧承璟。


    可到了午夜才歸,這還是怕生人的阿白嗎?


    白舒童不動聲色,朝他笑了笑,拍拍身邊的位置,溫聲說,“回來啦,哪裏傷了,嚴不嚴重,我看看?”


    顧承璟走進,坐到她旁側,話也沒多。


    接受著她的審視,也接受她脫了他衣衫,露出寸縷,檢查他身上是不是有傷勢,她看得仔細,借著燈光,一小點擦傷都要看看是不是子彈口。


    “都是皮肉傷,不打緊。”


    “子彈傷也是皮肉傷,炮傷也是皮肉傷,這麽晚檢查傷口,夜色不好,要是看漏了眼呢。”


    “我也知道痛的。”


    “可你會騙我說不痛。”


    杏眼梭巡到了耳邊,看了他一眼,見他黑瞳微顫,不是沒波動,可就沒應,顯然是要做戲到底,若是阿白有這麽些個小傷,早就抱上她,求寬慰了。


    現在八方不動的,分明異常。


    還帶著正直的小方一起同她撒謊。


    白舒童眼眸裏微微怪嗔,強隱下,手劃過他肩邊的擦痕,等著他的時候,冊子裏的一字一畫都沒有看進去,都在想著顧承璟恢複了記憶後,會怎麽想她之前坦白過身份的話。


    但是現在,她心懸著,還是得繼續做戲。


    兩人視線撞到了一起,想說的話分別都有很多,卻顧慮了許多,全部都吞咽了下去。


    眼裏糾糾纏纏,都沒有浮萍能上岸,靜了許久。


    半響後。


    “你有話要說嘛?”白舒童問,手拂過他喉結邊,眼裏盈盈有光。


    顧承璟略低了視線,看著她,“姐姐,是關心則亂。”


    白舒童深了酒窩,“成語都會了呀,阿白,你還有多少我不知道的?我教你誠實,可沒教過你騙人哦。”


    顧承璟感受著她指尖的涼意,歪頭側說,“姐姐會騙人?”


    素手停在了鎖骨邊,白舒童思忖著,猶疑著,“我......”


    她騙過人。


    可......


    她哼了聲,皺了鼻子,有點氣。


    現在是誰騙誰。


    冬日的夜晚,安寧州還是凍的,屋內沒有熱水汀,風從門窗外悄淺而入,顧承璟見她發小脾氣,不著痕跡莞爾,額頭埋到了她肩邊,手臂攬上了她,說,“姐姐,冷。”


    白舒童待在屋子裏許久,才意識到從外來的他身上衣物都裹了寒,顧不上生氣,趕緊又將他的衣物都攏起來,一顆顆紐扣又扣了回去,重新封得嚴實。


    摩挲著他的背脊,貼他很緊,讓他汲取自己身上的溫度。


    她問,“這樣好些嗎?”


    他鼻音濃濃,似乎是感冒的前兆,“好些了。”


    “不行,我去外頭找聽差要杯熱薑茶,別感冒了。你等我。”


    白舒童拉著顧承璟起身,塞他進床上棉被裏,又打算出去要一杯茶水,手邊倏地緊,顧承璟拉著她,沒讓去,俊朗英氣的臉浮上笑意,“不是要感冒,姐姐不看著我嗎?”


    他人微熏,臉靠來手心裏,枕著。


    眼也半闔未闔地看著她。


    他眼皮薄薄的,平時看人總有與生俱來的冷傲感,這會兒帶著酒意,眼尾微翹起,像鉤子一樣,引人探尋和親近。


    笑意有漣漪,帶著小括號彎彎,簡直讓人失神。


    白舒童被勾著,心神動搖,沒走出去,也窩到了床上來,這也才聞到了他身上淡淡的酒香氣,竟然還喝酒了。


    她焦心的時候,他竟有這般閑裕。


    她咬了下唇。


    瞬間也又起了氣,抽回了被他枕著的手,說著快睡覺,就撳滅了燈,不想管他了,轉到了另一個方向去。


    耐不住。


    被窩裏,勁手一攬。


    兩人又貼緊合縫。


    顧承璟靠在她耳窩邊,似有若無地,薄唇輕掠而過,將白舒童沒喝酒都燙得與他同溫,她更是心跳無法控,手指輕勾了勾枕頭邊,意識都薄弱了,軟在了他廣闊的懷裏。


    哎,真是討厭死。


    讓她什麽也顧不上問了。


    第二天,一大早,孫寧聞訊而來,咋咋呼呼,闖進附樓,問了下人顧承璟他們的房間,便沒大沒小地連門都沒敲,就要進。


    一開門,就見三哥顧承璟已醒,身上穿著長浴袍,修長手指撩過烏絲,俯身親了睡著的人。


    隔著兩層淺黃床幃,旖旎而起,孫寧才知道了來的不是時候,趕緊砰的一聲,將門關起,躲閃出去。


    更不敢回想三哥那要殺人的眼神。


    關門的聲音太大,房內,白舒童顫著眼睫醒了過來,意識還沒太清楚,就先見強有力的手臂撐在她邊上,還有靠得無比近的一張俊臉。


    “怎......怎麽了?”


    顧承璟若無其事,淡淡說,“要去洗澡,但好像有人不打招呼就來了,還開了我們房門。”


    “哦,那你靠我那麽近,做什麽?”


    “保護你。”


    白舒童一大早聽著這鬼話,若不是知道這裏是孫作芳將軍的溫泉山莊,可能會信。可這就是隱秘性極好的私宅,怎麽可能會有人亂闖,需要他這般貼身保護。她看著麵前還不打算同她說實話的人,挑了秀氣的眉,緩緩撥開手,怪聲怪調地哦了一聲,慪氣轉過身。


    本想睡回去,又想起昨天的氣,她惡作劇心起。


    起來。


    探手伸進了他的浴袍服裏,知道他已經很有羞恥心了,軟綿綿的臉靠在他肩頭,靈動而故意說,“要洗澡是吧,上次在土匪寨裏,我都沒好好教你怎麽洗澡,你胡亂就應付了,泡沫都掛著發梢。這次,我帶你去,我教教你。”


    顧承璟身體微怔,垂眸凝著她。


    剛剛就是這樣,她微轉了身,手劃過發絲,綿軟臉龐展著,帶著緋,勾著他想親她。


    現在醒了,更嬌豔明媚,生動入心。


    而他,卻隻能滾滾喉結。


    欲念燒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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