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布他們從紅河的寨村到古村來的時候也就三人,靠兩條腿步行,拉著一車貨物走崎嶇的山路,走了三四天。這次回去,人多了,一路說說笑笑,熱鬧許多。


    他們還坐上了馬幫的馬,節省了腳力。還專門有一頭綁著大紅結的馬騾拖著他們村寨裏的人交辦買的東西。


    有了馬匹替腳,他們到古村也快了許多。


    經過湖泊、經過梯田、經過青石砌的古路。


    兩天的功夫,就到了他們的村寨裏。不同於古村的青瓦白牆,彝族的古村落滿眼都是黃土房子,鱗次櫛比,依照著山的走勢搭建。


    每戶層數不一,下層的屋頂就是上家的庭院,都擠在了一起,密不可分。


    阿布他們的房子在靠下緣的位置,他背著竹簍,推開了他們的房門,兩層樓,房屋的邊緣曬著玉米棒子,二樓平台上擺著三四盆的格桑花和太陽花。


    正在迎著夕陽光,搖曳著。


    房子不算大,兩間臥房,一個雜物房,一間廚房,還有個簡潔的小院子。院子裏還擺著一缸缸的黑色水,還掛曬著魚幹。


    他們一行人進門,小院子就顯得滿滿當當的了。


    東西更是沒地方能擺。


    隨行而來的馬幫人是紅河人,放下了東西後,就趁著不晚,回自己的村寨去了。


    聽見阿布家回來了人,“樓上”人家就蹲在他們的一樓朝下同他們打了招呼,說了許多話,白舒童也聽不懂。


    阿布轉頭解釋說,“阿普姐姐說我們幫村裏人帶東西辛苦了,晚上邀請我們去她家吃飯,就在我們二樓的平台上擺桌子。還有就是我們家裏隻有兩間房,姐姐家可以再讓我們住一間。誰去呢?”


    這裏是阿布、阿斯的家,沒有讓主人去的道理。


    剩下的一間房,顧承璟睡著。


    那就是白舒童和馬先明兩個人去其中一個。


    “我和顧承璟一起。”


    說話的是白舒童。


    她解釋說,“我們在南京本就同居的,又是未婚夫妻,有什麽問題嗎?”


    馬先明提醒,“但是你的軍官長現在不是這個認知吧。”


    白舒童說,“阿布你覺得有問題嗎?”


    阿布搖頭。


    阿布沒問題了,顧承璟自然也沒問題。


    白舒童挑挑眉,問,“你為什麽非要和我軍官長一起睡?”


    “我......”


    馬先明語塞,看出她心思,就是怕人又不見了唄,就得寸步不離,都看著。


    他吃癟就說,“行,我去那個阿普姐姐家。”


    顧承璟現在對男女概念分別不大,跟著阿布將白舒童當做姐姐,所以對他們的安排也沒有意見。土炕也夠大,足夠兩個人躺著,還有多。


    白舒童進了屋子,看著他生活了一年的地方,又看見了木架子上一套破損的軍裝,上頭就掛著顧承璟的小名牌,她摸了摸。


    這些東西都讓她無比有了安全感。


    阿布拿來了兩床被子。


    他對自家環境也心知肚明,招待客人也明顯是不足的,說,“這裏不比古村熱鬧,日出起,日落息。村裏也隻有一間雜貨鋪子,東西可能也沒有我們這次帶回來的多,很多東西都得出去買,如果有缺的,隨時同我和阿斯說就是。”


    白舒童點點頭。


    晚上,在屋子的二樓平台,擺上了小竹凳,他們圍著兩張拚起的小長桌坐,上頭擺了許多當地特色的餐食。


    辣木葉,水鴨,三色糯米竹筒飯,梯田鱔魚,苦蕎粑粑,還有兩三罐竹筒裝的酒。


    很是豐盛。


    白舒童還是挨著顧承璟坐,看著朗月星空,耳邊聽著土房裏家家戶戶傳來的溫笑聲,彎起眼,不敢相信,也就兩三日前,他們還在山裏穿行,風餐露宿的,找著顧承璟的蹤跡,現在卻能安逸下來,喝酒吃肉。


    她要問問顧承璟在這裏的生活。


    不知道他吃得習慣嗎?


    也不知道他在這裏喜歡去哪些地方。


    正要問呢。


    馬先明見她眼和心又快長顧承璟身上去了,顧承璟明顯更喜歡一個人待著,他就伸了手將她的頭掰轉過來,捏著她的臉,說,“舒童妹子,同我喝兩杯。”


    酒舉到了麵前來。


    白舒童接過,同他飲了一杯,她差點也忘記了,得感謝馬先明這兩天的幫忙,“明哥,謝謝你還陪我來一趟,以後我一定替你賺大錢,讓你趕緊娶上媳婦。”


    馬先明又幫她滿上,說著,“把你明哥放在心上,去了南京後還記著就行。”


    白舒童手微微停滯,回頭看了一眼旁邊的顧承璟,知道他現在失憶也心智不明,就回頭說,“不止南京,去天南海北都會記著的。”


    “你得給我留個南京的地址,讓我到時候去找你去。”


    “自然。”


    她抿了抿酒,好久沒泛起的苦澀因為提起南京又上了心頭。


    “再給我一杯酒吧,今晚喝個暢快。”


    她主動又要了一杯酒,病也才剛好,灌了涼酒,咳了兩聲。


    讓馬先明截斷了她不醉不歸的提議。


    “要喝,回南京去治好了你的軍官再喝。”


    白舒童手中酒被拿走,也不想提半點南京的事,她就問起了彝族族長的情況,她想早日將顧承璟送回南京,那裏才有更好的醫療,能讓他早日康複。


    馬先明以前來過紅河這裏做過鹽的買賣,同附近的部族打過交道,知根知底說,“他們的族長其實就是土司,住在村裏最高的位置。”他往後指了下,透過嫋嫋煙火氣,在淺黃的燈光裏能看見一棟最高的十來層建築輪廓。


    迎了晚風,他搖著竹筒杯子說,“這族長可難打交道,你得做好心理準備。”


    白舒童聽著,笑說,“還有你覺得難辦的?”


    馬先明難得地撓撓頭,手靠在大腿上,點了頭,說,“比找你的軍官長還難。”


    他話也沒錯。


    第二天,他們登門拜訪,一聽要帶走阿布和阿斯,他們帶上的東西就被塞了回來,並且關上了門,在高樓上同他們說。


    “免談。”


    “這兩兄妹父母親以前為了保護村寨,犧牲在了土匪的刀下,被生生剝了皮骨,頭顱懸掛在那土匪寨裏,還要不回來。兩人是他們唯一的血脈,不能有半點的差錯。出雲南,更是別想。”


    “別想帶走我的族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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